李陽感覺渤海國與大唐相安十數栽,突然起兵南下的可能性並不大。現在聽劉林的分析,皇叔建康王的生死仍然沒有能夠證實他沒有死去的信息,就算他真的已經死去,南都方面也會嚴密的封鎖消息,渤海斷不可能這麼快便知道。再者,憑藉李陽在京城南都裡留下的人,要是真有此事,也應該是他在劉林之前知道。所以李陽認爲劉林對於渤海入侵與嶺南王受挫兩事,都只是在恐嚇蜀王。
李陽也不笨,他已經想到了,劉林此舉是想要證實蜀王的此次反叛正與渤海有關,雙方很可能達成了某種協議。這建康王薨逝的消息正是誘使蜀王大張旗鼓撕下“南詔國”僞裝與朝廷對抗的誘因。李陽還是不能明白,劉林在信中說出渤海已經入侵又有何意?
劉林向着李陽拱手回道:“其實這渤海入侵與嶺南王受挫兩事都是屬下捏造的。”
“長雲這是何意?其實信中只要批露嶺南王大軍受挫便可,何必再提及渤海大軍南下,這不助長了蜀王的氣焰?讓他們有等待下去的信心?”李陽說道。
“王爺,不點破渤海與蜀王的關係,不戳穿蜀王與嶺南王甚至是渤海圖謀大江以南的半壁江山的陰謀,蜀王怎麼可能輕信何方降了湖州軍?”劉林說道。
“那蜀王就是真信了,他誤以爲渤海真的出兵了,那他更不會輕易投降了。”李陽說着站起身來,緩緩的走到帥帳的門前,擡眼望着不遠處的茫山。茫山腳下明威將軍司馬衛正帶領着步營軍馬,換上長兵器,逐步往山上排查機關陷阱。朱神天領着騎弩兵與騎兵,在後隨時準備應變。
“何方死前所說的話。屬下已然斷定了蜀王與渤海的關係。現在就算蜀王認爲渤海出兵了,可遠又救不了近火,只有嶺南王地大軍纔是關鍵。湖州軍一定要趕在嶺南王大軍抵達滄河之前,逼降蜀王。就算蜀王不投降,那蠻部四部落的土司,恐怕不會再跟着蜀王鬧下去了,湖州軍現在可是圍堵在他們的家門口了。蜀王現在應該想着怎麼突圍了。而不是死守。”劉林也站起,邊說邊走近李陽的身邊。
李陽是明白了,劉林其實真實的目的是想要讓南蠻四部的人馬與蜀王互相反目,讓他們先從內部瓦解,現在就等待着消息了,強攻現在時機還不成熟,就算真能拿下茫寨。也會付出非常大地代價。到時候便會讓嶺南王撿了個大便宜。劉林在圍困茫山的步營人馬之後,集中佈置了機動的騎弩兵與騎兵,應該就是爲了及時的防止蜀王突圍。
帥帳之外,兩側站立着四名湖州王的親兵,湖州王讓那幾個親兵遠離了帥帳,帥帳的四周數十步之外,除了劉林與李陽,沒有他人。
李陽這個時候問道:“長雲,滄水一戰中你沒有任用司馬衛。司馬衛這個人臭脾氣,他對你不服。你不用他我自然沒有話說。可是你爲何在茫寨之下。又如此重用司馬衛,讓他統領一萬人馬,負責向茫寨的主要推進?”
司馬衛在滄水之戰前,一直不服於劉林。現在李陽地言下之意是擔心劉林會藉機報復。不過他又看地不像,劉林不應該是如此氣度的人啊,所以纔會不避諱的直接與劉林挑明。
劉林聽李陽的話,嘆了一口氣道:“王爺。軍中衆將士對您忠心耿耿。屬下都能看見。屬下在滄水調任司馬將軍的職務,也是迫於無奈。並非是出於他對屬下的不服。而是擔心他的脾氣。湖州軍當時實力不及蜀軍,如果執行軍令稍有偏差,定會影響到整個戰局。所以屬下才不顧得罪司馬將軍,讓他留守,而屬下認爲朱將軍更適合做突襲的猛將。”
李陽聽着略微點了點頭,劉林所說的也是合情合理,朱神天在滄水一戰中與劉林的護衛嚴顯使用都很好,完全是擇其人之長技還使用。
“哈哈,長雲,那你現在又爲何如此重用於他了?”李陽問道。
“王爺,在收編降軍地時候,司馬將軍又與屬下產生齟齬之見地,屬下一直得到王爺您地信任,王爺顧全大局當衆表示支持收編降軍,司馬將軍很難平息心中的不悅。這僅僅是屬於這次重用他的原因之一。其二便是司馬將軍在衆將軍中,老成持重經驗豐富,屬下認爲他很適合此次的大軍推進的大規模指揮,步營人馬包圍茫山,戰線拉的過長,沒有一位整體指揮能力強的將領,恐怕很難及時阻止敵軍地突圍。朱將軍領地騎兵部人馬,只是機動的第二道防線。這些安排,全都是出於對湖州軍全軍將士安危負責地態度,並未有任何其它的想法。”
湖州王李陽轉過身來,在他的肩頭輕輕拍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像是對他的讚賞,更像是對他的重新認可。
劉林隨着李陽一起走了出去,兩人邊走邊聊,感覺這忙碌的大軍之中,就他兩人最爲安逸,四名湖州王親衛始終綴在不遠處。
茫寨之中,湖州軍派出的信使被納蘇、奧木等四位土司圍在中間,蜀王的兩名親衛暫時也不敢帶走信使。納蘇是這幾位土司之中最爲緊張的一個,這茫寨可是他部族的大本營,這裡有他的族民,有他的家人。如果真的放火燒山,茫寨與寨中山上的所有人,都將會隨着大火而灰飛煙滅。
“王爺,此人不能殺,湖州軍要真的放火,茫寨就全完了……”納蘇土司對着蜀王說道。
“不殺,難道要我投降李陽不成?嶺南王大軍受阻,這裡只有靠我們自己了。立即召集人馬,準備突圍。湖州軍分散圍山,本王親率萬餘大軍,又借地利之勢,定能衝出包圍罪圈。只要能衝出重圍,找到嶺南軍或是回到成都府,這湖州軍能奈我何?”蜀王把自己心中盤算的計劃說了出來,另處伸手向兩個親衛士兵揮了揮手。
納蘇土司面部的表情已經凝滯下來,轉過身去眼睛睛的看着兩名軍士拖走了湖州軍信使。信使上山之前已經做好了可能受死的準備,就算他真的被殺,湖州王也會照應他的家人。不過他被拖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大聲的罵了起來:“殺吧,你們都會給老子賠葬……其它三個南蠻部落也會遭到滅頂之災……”
湖州軍信使的大罵,令幾位土司均顯的坐立不安,除了茫部之外,其它三個南蠻部族的大本營此時可是非常的空虛。
竹樓外,站着納蘇土司的心腹茫部族兵的頭目阿僕修,納蘇面向大門外的眼光此時已經轉移到了阿僕修的身上。阿僕修的眼與納蘇土司的眼神在空中碰撞,阿僕修連忙躬低了身子,不敢再直視納蘇土司。
納蘇土司心中又氣又急,氣的是蜀王竟然不顧茫部全族人的安危,真要殺了那名信使,到時候與湖州軍真的一點回旋的餘地也沒有了,白白失去了一次投誠湖州軍與保全族人性命的大好時機。急的是這平時機靈的傢伙,今年怎麼這樣的不合時宜的敬畏自己。當阿僕修的眼神再次偷偷看向納蘇的時候,納蘇土司對着阿僕修眨了眨眼睛,又向着剛剛被押走的湖州軍信使方向打了個眼神。
阿僕修似乎明白了納蘇土司的意思,輕輕的向着納蘇點了點頭,跟隨押着信使的蜀王兩個親衛而去。
納蘇這又轉向蜀王,走到坐在椅子上的蜀王身邊,躬着腰說道:“王爺,不如暫時將湖州軍信使收押……”
蜀王大怒,一掌拍在椅邊的竹几上,竹几上的細竹編成的幾面,被他一掌拍穿。這一掌用力過猛,蜀王忍不住一陣咳嗽,伸手去捂,掌心又有點點鮮紅的血跡。
“你們難道想背叛本王?本王要殺湖州軍信使,你們一個人再三阻撓,所爲何意?”湖州王不顧剛纔盛怒之下的再一次咳血,質問起納蘇阿克里、左江等土司。
四位這時都似乎反而放鬆子身體,四人目光聚到了起,相互之間已經達成了默契。南蠻金齒部土司左江靠在椅子上,向着斜坐在對面的蜀王李淳說道:“如要突圍,就算成功,這茫寨之上的族人也無法逃離,我們南蠻其它三部大寨也危在旦夕。我們待來的將是湖州軍的屠刀。既然王爺您不願意聽我們的勸告,就休要怪我們不得不將您拿下,押下山去,換取南蠻族人的安全。”
“這可都是你逼的……”納蘇土司話未說完,蜀王已經將另一側竹几上的一個茶杯舉起,摔在了地上,白色的陶瓷片飛濺開來,散落了一地。砸開的水漬處,留下了一攝泡開了的綠色茶葉。
三十名全副武裝的湖州王親衛軍士,在一名歸德朗將的帶領下從竹樓的其它幾個房間裡衝出,衝出之時軍士身上的佩刀均已出鞘,他們迅速的將四名土司圍了起來,一把把白晃晃的鋼刀,指向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