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秦宏手中握着的是三尺多長腰刀,這樣長的腰刀他在渤海軍中還沒有見到過,渤海騎兵的腰也最長也只能做到兩尺六寸。他再看看周圍的軍士手上,這些人幾乎人手一把這樣的腰刀。他知道情況不妙,便扯着嗓子想要通知關內關門。
校尉話還沒有完全從嗓子中喊出,秦宏手中的軍刀已經刺入了他的腹部,校尉手指秦宏口吐血沫,說不出話來。
秦宏在校尉耳邊說道:“現在已經遲了!”秦宏右手握住腰刀的刀柄,刀身在那人的腹部稍稍旋轉一點,另一隻手推着那人的肩頭,清流關守軍某個無名校尉倒下了。
很快關下的兩百多清流關駐軍被秦宏所部人馬制服殺死,在進關的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悄無聲息的幾乎全都倒下了。
秦宏率軍控制住關下城門之後,主力突襲關上的賀樓穹所處位置。建州軍大軍與鄂州軍大軍在陸倘的帶領下,從附近的山林中衝出,一路直襲清流關。
秦宏所部的人馬爲了不讓陸佑所率人馬造成誤傷,進關之後立即脫去了渤海軍服。
賀樓穹看到了關下的突然變故,追悔不己,怎麼就想信了這支來歷不明的殘兵?賀樓穹下令快快點燃峰火,及時通報滁州城與星甸的渤海駐軍,可這時關西的峰火臺上的幾名軍士都已經被黑暗中潛伏地建州軍用硬弩射殺。
賀樓穹一邊率兵抵禦關內建州軍的衝擊。一邊命人再次去點峰火。
陸佑早已經安排了近百名弩兵潛在了峰火臺下附近,雖然這個時候無法登臺,可要攀上附近的大樹上,射殺企圖靠近峰火臺的人,還是有可能的。
又有十多名衝向峰火臺的渤海軍被殺,賀樓穹幾乎絕望了。清流關已破,如潮水般的唐軍從關西涌入。現在地清流關渤海守軍。失去了堅關的的屏障作用,在兩倍於己的兵力打擊下,緩緩的向着關內幾個相對狹小的區域萎縮。
不到半個時辰,清流關內便恢復了平靜,峰火臺上也駐守了建州軍地軍士。唐軍斬敵萬人,由於秦宏部人馬及時控制了西關門。陸佑領兵又將渤海逃兵堵回了關內,此戰渤海守軍竟然沒有人逃脫。兩軍交戰不可能是零傷亡,建州軍僅以損失兩千人的代價,便奪得了這個兵家必爭之地。令人頭痛的是關內有近兩萬名俘虜,清流關內空間並不大,這麼多俘虜可是很難看押。陸佑也不想在看押戰俘上浪費兵力,一句屠殺令下。兩萬人傾刻間遭到沒有人性的屠殺。
劉林本站在清流關的城樓上,站在自殺身亡的敵將賀樓穹的屍旁邊,遠眺着關北地滁州城。看到了陸佑下令屠關,心裡一陣發冷,要是戰場上殺敵再多,劉林都會覺得那是正常之事。殺俘可不是他願意去做願意看見的。劉林想要制止,已經遲了,這些殺紅眼的建州軍與鄂州軍如同野獸一般,哪能停止。
加上這些被令放棄了武器脫去了軍鎧的渤海守軍又強烈的反抗,他們雖然被圍在關中央的空地上,一枚枚弓箭弩箭射向他們露地身體,他們仍然堅持拔出戰友身體上的箭矢,一陣陣的衝向建州軍與鄂州軍所在的關城牆位置。他們的衝擊是徒勞的,等待他們的是一把把可以斬斷馬頭的長腰刀。
到最後弩箭射擊停止。秦宏親自領着建州軍衝入戰俘中,揮舞着手中的腰刀猛烈地砍殺,整個清流關成了地獄一樣的修羅場。
從關內流出的血水匯入了小溪,染紅了山澗中的清流河。清流河不再清澈,而是變了血紅色,河水混着血水向滁州府城流去。
劉林制止不了屠俘的行動,在嚴顯與封國等四名護衛的守護下。坐在清流關城樓上。擡頭仰望着關外的天空,秋夜地星空月亮還沒有升起。滿天地繁星眨着眼睛,像是惜然眼中的點點淚光。劉林真地很想惜然了,她現在與劉騰應該在哪裡啊!
劉林想到現在清流關已經奪回,渤海大軍星甸、浦口的駐軍通往滁州府的路就掐斷了,現在要拿下滁州府,只待建州王率兵追襲而至,戰事就會稍稍平緩了。宇文楠除了投降,就只有棄滁州逃向安平府這一條路。這個時候自己該回花山村去看看了,去看看有沒有惜然與劉騰留下的一絲線索。
劉林讓護衛高新去請來陸佑與蔣武,蔣武的身上也滿是血跡,劉林看到掩額嘆息,天哪,這還是個文吏司馬嗎?軍士屠俘,居然這個建州王麾下首席謀士之一的蔣武也親自操刀上陣,參與虐殺那些投降的人。
蔣武見劉林嘆氣,也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接過劉林護衛孫立遞上的毛巾,擦了擦濺在臉上的血跡說道:“劉先生,蔣某並非濫殺之人,可蔣某一家老小二十一口,都慘死在渤海軍的手上,這血海深仇不得不報。今日下官纔有機會出這口惡氣,也顧不得其它了。”
陸佑這才說道,當日渤海軍興兵犯滁的時候,攻下滁州府城後,坑殺萬餘戰俘,宇文楠縱兵劫掠兩日,又屠城一日,死難者何以數萬計?今日屠俘只是給渤海國一個教訓,大唐不是可以隨意欺負的,他殺大唐的人,我們終究會殺回來。
劉林知道自己的仁慈不是件好事,要不是先前在花山村附近經過的時候,看到花山村的斷壁殘垣,還有要不是因爲下落不明的惜然與劉騰,也許他會請出建州王爺贈予的寶劍,制止這場屠殺了。他想要制止,卻沒有制止。他地心中也有着一股先殺之而後快的感覺。
“請先生責罰末將!”陸佑竟然單膝跪於劉林的面前,陸佑的官階比自己大上好幾級,年齡也要比他大近十幾歲,劉林忙也跪下身來,他不能接受這樣一位大將的跪拜。劉林雙手扶着陸佑道:“將軍言重了,下官可以理解將軍及兄弟們的心情……”
陸佑看着劉林,心裡想着劉林要是真的想要制止。早便可以制止了,不過現在又說出這些,可能是爲地避免建州王李定追究屠俘責任。
劉林似乎看透了陸佑的心思,兩人站起後便說道:“奪關是衆將士齊心協力的功勞,而屠城之事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要是王爺怪罪下來。林甘願與將軍一同領罰。”
陸佑聽言之後面紅耳赤,不好意思的看了劉林一眼,蔣武的臉上也露出驚訝的顏色。陸佑雙手抱拳誠懇地說道:“末將方纔在心裡猜忌了先生,先生胸懷寬廣,令佑頓感無地自容。”
劉林哈哈大笑,對着陸佑與蔣武說道:“陸將軍,下官既然隨大軍出征。大家便屬同僚,將軍對下官之計策肯予接納,下官感激將軍之信任。幾日相處下來,知道王爺麾下猛將如雲,長史司馬也都是殿下的得力臂助,林確實大開眼界。就算他日下官不再軍中了。說句高攀的話,下官還當陸將軍、蔣司馬是朋友亦兄弟。所以,朋友之間這些小事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省得變的生份了。”
陸佑感動的說道:“殿下對先生禮敬有嘉,先生若不嫌棄,陸某願與先生就在這清流關上對天盟誓,結爲異姓兄弟。”
“呵呵,算我老蔣一個,老蔣今日就厚顏高攀二位了。”蔣武笑呵呵的站起身來說道。
劉林知道陸佑與蔣武均是重情重義之人。與他們結義對自己不會有壞處。但唯一一點不理想的是他們都是建州王地心腹。劉林本來想要歸隱的決心,在這些日子與建州王相處的時候,已經在悄悄鬆動了。劉林實不想新結義的兄弟會常常來煩他,讓他效忠於建州王。
劉林甚至在閒下的時候想過,建州王的隱忍、韜光養晦,還他有着一批忠誠地武將與文吏,雖然兵馬並不多。但貴在於精悍。那喻苦統領的一千五百名親衛軍。讓劉林見到了效死拼戰的時候,一個人所能發揮暴發力量的極致是多麼恐怖。
建州王還有遍佈朝野、遍佈南唐天下的情報網絡。就連劉林在西南的戰事,李定都第一時間內掌握了。要是建州王有心伺機奪取帝位,他的可能性比起現在的湖州王可能性都要大。
建州王雖不如湖州王的名聲好,可男人哪一個不好色?天下又有幾個柳下惠呢?建州王是喜愛美色,但他並不會沉迷於美色之中,外界地傳言都是他掩蓋自己真實目的方法罷了。劉林認爲李定要是真的成了一個皇帝,現在不敢保證他是會是個千古明羣,但定不會是一個昏庸的帝
李定論武功不如李陽、論才學品行也不如李陽,可李定擁有着李陽沒有的東西。李定只要聽到劉林說出一個謀略的簡概,便知道該如何去調兵遣將。他很會看透人心,猜透別人的想法,更會籠絡人,急屬下之所急、想屬下之所想。劉林心裡都已經開始懷疑,李定是不是有意識地讓蔣武隨陸佑出來地用意。劉林是今日才知道蔣武的家人原來是在滁州府地,而建州王李定應該早就知道了,他讓蔣武隨軍奪取清流關,是不是爲了讓蔣武報仇。
不管這樣的舉動是不是有點過激,他都會讓屬下感激,劉林隨軍攻清流關不是也有着要回花山去找尋惜然的私心嗎?
李定在建州軍開拔之前,贈劍與劉林賦予劉林臨陣斬將之專權,這是對林什麼樣的信任!兩次派人尋找惜然與劉騰,這對劉林是什麼樣誠懇的情義!劉林不是無情之人,對於李定千方百計的收心,他甚至有些動搖了。
“劉兄弟!你怎麼了?”陸佑看着正在神思的劉林問道。
劉林緩過神來,對着陸佑與蔣武拱手笑道:“那小弟就高攀兩位兄長了!”
“哈哈,如此甚好!”陸佑身爲一名武將,說話此時卻溫文爾雅。
而身爲文吏謀臣的蔣武卻聲如炸雷道:“好,那我們仨現在就尋香案跪拜結義,哈哈,太好了,老蔣我又有親人了。”
嚴顯與封國給擡來了香案,高新跑到屋裡給劉林他們找來了三塊軟墊,蔣武伸手製止了高新道:“我們兄弟結義還用這些軟墊作什麼?拿走拿走……”
陸佑與劉林俱是哈哈大笑,高新看了劉林一眼便退了回去。
“我陸佑今年四十有一,兄弟們貴庚?”
“我三十六,我定是老二了,哈哈!”蔣武大聲說道。
“大哥二哥,林今年二十又三。”劉林拱手回道。
“好,今日結義,愚兄便忝爲兄長。兩位賢弟,以後我們三人有難同當有福同享。”陸佑說着在清流關城樓的青石地面上跪了下來。
三人同跪,手捧檀香各三支,很老套的結義方式,三人結爲異姓兄弟。這一幕不禁又讓劉林想起了,曾經於劉騰一起在花山的那個隱蔽山洞之中,由於身上溼透,不得不脫去衣物,兩人在洞中結義之時都是光着身子,劉林當時還戲說這可能是天下間最特別的結義了。哪有結義之時盡去衣衫的,也不是男同?
三人緩緩起身,陸佑與蔣武的目光都落在劉林的臉上,劉林若有所思。蔣武正準備開口要問,劉林卻說道:“大哥二哥,我知道義妹義弟身在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