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怡情院的時候,天色已晚,大夥兒已經收工,用過晚飯,正忙着淋浴,準備上牀休息。
唐小東不記得自已給醉花樓閣的紅姑娘們灌了多少杯酒,晚風一吹,酒勁上涌,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感覺胸口沉悶,呼吸不暢,兩腿發軟,天地都在旋轉,撲嗵一聲跌坐地上。
“哎喲……”
望眼欲穿的柯雲仙驚呼一聲,飛奔下樓,跟着幾個姑娘手忙腳亂的把他扶起來,想把他扛上樓,奈何唐小東的個塊頭大,她們的力氣又小,根本搬不動。
“怎麼醉成這樣?”
聞聲下樓的雷媚皺着柳眉,看到衆人的目光都投注到自已身上,面頰微紅的她輕若無物的把唐小東扛上樓,放到他的牀上。
姑娘們一陣忙碌,又是端水抹臉洗腳又是喂醒酒湯,雷媚還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紅着臉站在一旁,柯雲仙則如溫柔賢惠的妻子,細心的做着一切。
“看你,臉紅得象猴子的屁股,不會喝酒就不要喝嘛……”
仍覺胸口沉悶難受的唐小東劇烈咳嗽了幾聲,喘息道:“我……沒事……咳……那點酒……咳……嘔……”
胸口沉悶欲爆,腹部好象有一把刀在裡邊絞動,痛得他面頰的肌肉都抽動扭曲起來,腹中液體澎湃洶涌,忍不住嘔吐出來。
“啊,血……”
看着惡臭難聞的嘔吐物裡有紅色的液體,柯雲仙驚得手足發寒,尖聲驚叫起來。
看着一大灘血水紅得異常妖豔詭異,站立一旁的雷媚駭然色變,纖指顫抖着搭在唐小東的脈門處,隨後從懷中掏出幾個瓷瓶,把裡邊裝的藥丸一股腦兒的灌入他嘴裡。
腦子仍然清醒的唐小東已感覺到不妙,腹部疼痛得異常厲害,就好象有無數把刀在裡邊亂割亂剜,令他痛不欲生,皮膚泛紅得異常詭異嚇人,全身的血液在沸騰膨脹,血管都腫脹起來,隨時可能爆裂。
這絕不是喝酒之後引發的疾病,而且嘔吐出來的鮮血,異常鮮豔得詭異,除了中毒,再也沒有什麼合理的解釋了。
如此詭異駭人的情形把衆女都嚇呆了,手足無措的呆立一旁。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嚇得魂飛魄散的柯雲仙哭泣起來,“雷小姐,請你救救他……”
“都給我閉嘴!”
面色慘白無血的雷媚叱喝一聲,並指在唐小東身上連戳數指,把他扶起半靠在錦被上,右掌運功按在他的頂門。手掌在瞬間變得如玉一般晶瑩透明,散發出蒸蒸白霧。
全身痛不欲生的唐小東感覺到摟在頂門的手掌傳來一股柔和的力量,自上而下緩緩壓迫着洶涌澎湃的沸騰熱血,令他稍感舒服,只是腹中仍有無數把利刀在絞動剜割,雷媚雖然封住他全身的經脈,無邊的痛浪仍是令他的肌肉抽動扭曲。
就在雷媚以內功爲唐小東驅毒之際,外邊突然傳來淒厲的呼喊聲,“着火啦,着火啦,快來救火啊……”
樓下,存放貨物的倉庫不知什麼原因起火,大火藉助風勢呼呼燃燒,從房裡冒出的滾滾濃煙遮天蔽日。
大火燃燒的呼呼聲、呼喊聲、鑼鼓聲打破了
這寂靜的夜晚,驚醒的街坊鄰居紛紛拿起木盆等滅火工具幫忙滅火。
大火如不盡快撲滅,肆虐的火龍極可能將整個雷洲城燒成一片廢墟,衙役的動作倒是很快,十數駕水龍水車快速調來,水霧漫天噴灑,濃煙愈發滾滾,嗆得咳聲連連,眼睛都睜不開。
幸好災情發現及時,大夥兒萬衆一心,加上官府調來的水車水龍發威了巨大的威力,火勢總算被控制住,但仍有一間倉庫四間廂房被毀,都是怡情院的不動產物,損失不小。
火情是在怡情院裡發生,衙役前來調查,已被唐小東的突發病情嚇得魂飛魄散的柯雲仙渾身發軟,如不是旗下的姑娘們攙扶着,恐怕早已軟倒在地。
直到大火完全熄滅,亂哄哄的人羣在衙役的驅趕下才散去,問不出個所以然,怡情院裡的所有人都有嫌疑,衙役們正要把柯雲仙帶回衙門,一聲嬌喝突然傳出。
“住手!”
圍牆上俏立一紅衣少女,笑得很甜很美,雨絲般的秀髮迎風飛揚。
“陳捕頭,這是縱火的兇犯,你們帶回去審訊吧!”
呯然震響中,一個身着黑色夜行服的年青男子被她拋落地上,人倒是挺英俊,只是面色慘白,精神萎頓,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已被制住經脈。
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役上前捆人,一個個全鬆了口氣,這怡情院的靠山可是硬得很,豈是他們這些小小的衙役能惹的?是不是真的縱火兇犯並不重要,對上頭有個交待就阿彌佗佛了。
陳捕頭眼睛一寒,沉聲問道:“姑娘,你怎知他是縱火的兇犯?”
紅衣少女淡淡道:“本姑娘剛好路過,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從房裡鑽出來,房子隨後起火,不是他還會是誰?”
陳捕頭抱拳道:“既然如此,姑娘可肯隨在下到衙門錄個口供?”
紅衣少女搖頭,“沒這個興趣。”
陳捕頭雙目一寒,握在手中的鐵尺一緊,手背呈現超強力道。
俏立圍牆上的紅衣少女低笑一聲,“陳捕頭,就憑你,還不配替本姑娘提鞋!”
陳捕頭冷哼一聲,踏前一步,鐵尺橫在胸前。
“你真不怕死?”
紅衣少女揚了揚右手,她的手掌上不知何時套上了一隻黑呼呼的皮革手套。
“你……你是唐門中人……”
驟然色變的陳捕頭慌忙暴退數丈開外,全身冷嗖嗖的直打寒顫。
蜀中唐門的暗器毒藥威震江湖,五步斷魂砂是最厲害最歹毒的暗器之一,如無唐門的獨門解藥,中者必死,他一個小小的捕頭,哪敢招惹連官府都要忌憚三分的蜀中唐門的人。
“在下不知是唐……唐……姑娘,剛纔冒犯,請恕罪……”
陳捕頭抱拳作揖,不停的抹着額頭上滾落的冷汗珠子,全身粘呼呼冷嗖嗖的極不好受。
接連的打擊已把柯雲仙嚇得三魂七魄離體,一聽到“蜀中唐門”四個字,精神一振,似乎是連滾帶爬的奔過來,跪倒在地上,“唐……姑娘,我這裡有一箇中毒的……人,請你救救他吧……”
酒樓客棧、青樓等地多是江湖武朋友常去的
地方,什麼八卦都是從那裡傳出來的,就算不是江湖中人,消息稍爲靈通的人都知道蜀中唐門以毒藥暗器威震江湖。
柯雲仙的想法很簡單,唐門的人都是使用毒藥的宗師,那解毒必定也是聖手。
紅衣少女小嘴兒一嘟,滿臉不悅的表情,“憑什麼要我救你的人?”
“噫,你是怡情院的柯老闆?”
“是是……”
柯雲仙拼命點頭,心中想着該如何說服她幫唐小東解毒。
“我跟你打聽一個人,你若實告之他的行蹤的,我便幫你救人。”紅衣少女開出碼價。
“什麼人?”
“唐阿牛!”
唐阿牛?
柯雲仙一怔,這名字聽都沒聽說過,如何幫她找人?
紅衣少女冷哼一聲,“千萬別跟我說不知道,有人曾看到他在怡情院裡進出。”
柯雲仙心頭一跳,她要找的唐阿牛莫非就是唐小東?
“唐三姑娘,阿牛在樓上!”
雷媚柔媚的聲音突然傳來,帶着近乎虛脫的疲倦。
唐三姑娘狠狠瞪了柯雲仙一眼,雙肩一晃,身形暴起,幾個起落,踏着房頂鑽進樓上的打開的窗門裡。
房內,全身皮膚赤紅如血的唐小東躺在牀上,除面頰的肌肉在抽動扭曲外,整個人似乎已失去知覺。
雷媚端坐牀邊,俏面蒼白無血,額頭上滿是汗珠,呼吸急促,顯得極度疲憊。
“原來是你……”
唐三姑娘靈動的大眼睛在她身上打了個轉,最後落到唐小東身上,俏面微變,彎彎的柳眉緊皺成一團。
“夕陽醉?”
“他就是唐阿牛。”
雷媚喘息着點頭,退到牆角盤膝坐下行功,以恢復損耗將盡的真元。
她以真氣強行壓制唐小東體內的慢性劇毒夕陽醉而幾近虛脫,現在有唐三姑娘在,她完全放心了。
唐門的獨門解藥天羅還陽丹可解百毒,夕陽醉是以赤眼蟾爲主藥的慢性毒藥,一時半會還不會要人的命,只是中者受盡痛不欲生的折磨,如果解藥不對,最終是全身血管爆裂斃命。
唐三姑娘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五粒晶瑩如玉的小藥丸,一手捏住唐小東的面頰,把藥丸倒入他張開的嘴裡。
服過解藥的唐小東暈沉沉的睡着,赤紅如血的皮膚逐漸消退,繃緊抽動扭曲的肌肉也鬆馳下來,明顯看出痛苦已消失。
滿臉擔憂表情的柯雲仙不安問道:“唐三姑娘,解藥……有效嗎?”
唐三姑娘哼了一聲,傲然道:“這種不入流的慢性毒藥,本姑娘還不放在眼裡!”
俏目瞪着柯雲仙,“唐阿牛就在這裡,你竟敢說不知道?”
雷媚睜開眼睛,接過話題,“三小姐,你錯怪她了,阿牛換了個名字,叫小東,沒人知道,對了,你該叫他表哥纔對。”
唐三姑娘的俏臉沒由來的飛紅起來,白了雷媚一眼,問道:“他……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雷媚無奈嘆息一聲,“我本以爲他要闖蕩江湖遊歷四方,誰知他做生意做上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