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陽怒道:你用扁擔打她,她已經頭破血流,你這樣會打死她的,人命關天,人人都可以管!”
那胖女人狠狠將女孩一摔,怒衝衝走過來:“管你個屬!滾!”說罷,猛地朝左少陽推了一把。
左少陽一側身,卸了對方力道,抓住她手腕一擰,那胖女人手腕如同便要裂開一般,痛得她殺豬一般慘叫。左乒陽抖手將她甩出,重重地跌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左少陽苦練高來高去的輕縱之術,武功雖然不怎麼樣,但是要靠手上力道拉動飛索上房越牆,這手上的力道驚人,不是旁人能比擬的。這一擰之下,那婦人自然經受不起了。
左少陽冷笑:“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這檔子事我管定了!你要再敢打孩子一下,我就打你兩下,讓你也嚐嚐這滋味!”
這時,聽到吵鬧的住客還有店掌櫃和夥計們都圍攏過來,那婦人打不過左少陽,見自己男人愕然地蹲在那也不開腔,便使出潑婦本色,坐在地上,兩隻肥手在臉上抓了幾把,頓時幾道血淋淋的血槽。然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嚎着:“殺人了!有人要殺人了!諸位大爺大哥,大娘大嬸大姐,你們評評這個理,老孃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孩子搞鬼,整天尿炕尿褲子,存心折騰老孃,老孃只是說說這敗家子幾句,這人就來打老孃,瞧瞧把老孃抓這這樣啊,天殺的!大夥給我做主啊……”
有些後來的不知道怎麼回事,瞧那婦人慘樣,還真怒目瞪着左少陽。
武媚娘一直跟在左少陽身後,見狀邁步出來,大聲道:“大夥別聽她的!我們住在隔壁,我哥聽她打孩子打得太慘了,這纔過來相勸,她卻要打我哥,還坐在地上耍潑,她臉上的傷是她自己抓的,不信大家看看她的手指,上面還有抓破她自己的皮!”
左少陽聽她改口叫自己“哥”,很有些意外,瞧了她一眼。
門口圍觀衆人往地上胖婦人瞧去,果見婦人長長的手指甲上還有血痕和碎皮,頓時譁然:‘、這婦人說謊,她自己個抓破臉訛人家呢!”
“我沒有……”
婦人剛要狡辯,武媚娘聲音猛然提高一個八度,蓋過了那婦人的公鴨嗓:“諸位大爺大哥大娘大嬸大姐,你們看看那孩子,頭破血流,身上血痕斑斑,都是這狠心的娘責打的,……她這是把孩子往死裡打啊!我和我哥親眼看見的,看不過這纔出聲阻止。她卻惡人先告狀,”
武媚孃的美貌便已經把場中衆人驚呆了,男人都有一個不自覺的心理,喜歡幫漂亮可愛的女人,眼見這武媚娘如此美貌,偏有俠肝頭膽打抱不平……自然是一邊倒向着她了,紛紛大聲指責那婦人起來。
那婦人一見惹了衆怒,也傻眼了,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候,蹲在地上的漢子這才起身,連連作揖:“諸位,孩子他娘也是氣不過,這孩子一夜裡尿炕三四次,白天也尿褲子裡,都沒得換了,都十多歲的大姑娘了,這樣下去,如何嫁人?她這是存心的啊!”
左少陽道:“什麼存心的,孩子這是病了,得找大夫治療!”
地上胖婦人道:“她病什麼病?找了大夫吃了藥了,什麼桑螵蛸散,什麼八味丸,吃了無數,也沒見半點好,反倒是越發過分,以往一夜尿炕一兩次,現在三四次都沒到天亮!三四年了都是這樣,換誰受得了啊?嗚嗚嗚……”
婦人看來硬的不行,便裝可憐起來。
左少陽道:“我是遊方郎中,治尿炕倒有些偏方,我幫孩子看看吧。”
婦人這時要裝可憐,哪裡敢拒絕,再說了,心裡已經打定主意,既然是你主動要幫治療,那診金至少可以免了的。趕緊爬起來,將地上掉落的扁擔放在一邊,扯了地上女兒一把:“趕緊起來啊,這位大哥郎中看你可憐,免費幫你治病,還不趕緊的謝謝人家!”
她話裡已經把不要錢扣死了,免得左少陽到後面找她要錢。
左少陽自然不會在意這幾文銅錢的診金,回頭對武媚娘道:“去把我藥箱拿來……”
武媚娘答應了,跑回屋去拿藥箱,姑娘爬起身,怯怯地瞧了母親一眼,小心地歪着身子在桌邊坐下。
武媚娘很快拿來出診箱,左少陽打開了,取出傷藥,給那孩子清洗傷口包紮好。又留了一包傷藥,讓孩子等一會在屋裡自己抹在身上傷處。
左少陽診脈望舌,問了二便飲食等情況,又問了既往病史,說道:“孩子這病,乃是腎脾兩虛,膀胱不約,治療遺尿,要兼顧肺、脾、腎,肺管水液宣發肅降,脾管這化升清,腎管水液調節,升清降濁。這孩子舌淡苔薄,脈沉細弱,一派肺脾氣虛之象,必須培土生金,健脾益肺,不能拘泥治腎而不管其他,更不能一味使用固色劑,前醫用桑螵蛸等固澀之劑,沒有兼顧其他,故起只是固其門戶,不能治本,所以無效。”
左少陽一番醫理,場中衆人是聽不懂的,但是聽他說得頭頭是道,而不像一般鈴醫只會一味危言聳聽誇大對方的病情,並不厭其煩誇讚自己的藥丸,而是侃侃而談醫理,並且言之成理,聽着頗有道理,不禁都一起點頭,對這年輕鈴醫側目相看。
其中一位穿着奇異的胡人,更是好生看了左少陽好幾眼。
那孩子的父母互看了一眼,也覺得眼前這鈴醫跟那些只會自賣自誇藥丸的鈴醫不一樣,胖婦人小心問道:“先生,我閨女這病,不好醫吧?”
“看準病根,自然好治!”左少陽淡淡道:“吃我三劑藥,必然好轉!再吃幾劑,必然斷根,若無效果,你砸我招牌!”
“不敢不敢!”那胖婦人忙不迭亂擺手,剛纔左少陽那一擰,她的手都要斷了,知道眼前這年輕人看着文質彬彬的,卻是異常的厲害,哪裡敢再招惹。
那男子也小心問道:“這藥不貴吧?太貴了我們可買不起。”
“我這鈴醫跟別人不同,我不賣藥,我給你開方,你自己去抓藥,該多少是多少。”
兩人面色一鬆,頓時放下心來,那男人又問道:“那這診合……?”
胖婦人扯了他一把:“人家看着閨女可憐,免費給診病的,哪要什麼診金!”
男人不安地望着左少陽。
左少陽笑了笑:“留給孩子買藥吧。懈~~我回房開方子給你們。”說罷往外走,門口圍觀的人趕緊讓開一條道,用充滿崇敬的眼神望着他。
武媚娘跟着左少陽回到房間,左少陽提筆寫了一個方子,回到屋裡,交給那男子:“照方抓藥服用。”說罷,轉身要出門,走了幾步又站住了,回過頭道:“不要再打罵孩子了,她尿小便無法自控,已經又羞又窘很緊張了,《素問》有云:‘悲則氣消’”思則氣結,、‘驚則氣亂’、……恐則氣下,。孩子這年紀還尿牀,已經很羞迫,你們應該體諒,及時給她治病,可你們卻一味打罵,孩子驚懼不安,驚恐則傷腎、腎氣失於固攝而使遺尿之證加重,因此,在吃藥的同時,要溫言善待孩子,不能再打罵,才能幫助氣機調暢。聽見沒有?”
那對夫婦趕緊點頭哈腰答應了。
小女孩心中感激,如果單單是幫她看病,倒還不覺怎麼地,但是大夫體諒她這病的苦衷和不能自禁,又這麼幫着她勸解她父母不要再打罵她,讓孩子又是委屈又是感激,禁不住眼淚汪汪過來,咕咚跪倒,給左少陽磕頭。
左少陽趕緊將她攙扶起來,柔聲寬慰了幾句,讓她記着按時吃藥,吃完三劑藥,應該就不能尿牀了。
女孩抽噎着點頭答應了。
左少陽朝圍觀衆人拱拱手,然後揹着手回到了屋裡。
等武媚娘跟着進了屋,左少陽把門關上,低聲道:“你剛纔幹嘛叫我哥哥?”
武媚娘吐了吐舌頭,笑道:“有兩個原因,第一、你看着本來就像我哥哥,不像我爹爹。”
“嗯,那第二呢?”
“因爲你長得太年輕,不像我爹爹,剛纔那種情況下,我若叫你爹爹,人家肯定會懷疑我說謊,就會影響我後面作證的效果,有些人還會懷疑我們有什麼貓膩在裡面,就更不會相信我的話了,那就麻煩了,所以,我就臨時改口了,懈~~爹爹,請原諒女兒的不敬!”
說罷,武媚娘盈盈福了一禮。
左少陽點點頭:“算你說的有理。好吧,咱們接着上街行醫去。”
這一日滿街閒逛,把個靈州許多去處都遊遍了,途中又有幾個人家請到家裡給人看病,卻也不是什麼疑難雜症,左少陽看罷,一一下了方子。
到了傍晚,回到客棧,掌櫃的便說有客人等他們,忙到候客廳一瞧,卻是昨日請他去給孩子看病的那老婦。
左少陽忙拱手道:“老人家,孩子的病怎麼樣了?”
老婦勉強一笑:“呃~~,孩子病的日子太久,只怕一時半會不會好這麼快的,喏,這是您的診金,多謝了!”
說罷,老婦把錢塞給左少陽,蹣跚着往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