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紹,華不凡,厲寒罡和嶽堂威帶領着一衆武林高手再加上柴紹在軍中精選的好手在鍾福的帶領下,趁着黑夜悄悄摸進了蜀山寨的大寨轅門。寨中十八道暗樁,三十六處機關和一百多道陷阱全部被衆人巧妙繞過。沿途之上,柴紹手下精兵已經在各處潑灑了火油,準備一有機會立刻點火燒寨。到了大寨轅門,突然一哨人馬說說笑笑地從側營出來,其中還有人拎着酒壺,顯得格外興高采烈。
衆人連忙斂聲屏氣,縮在鍾福身後,看他如何應付。鍾福強作鎮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走到跟前,對打頭的首領道:“常爺,看你滿臉喜氣,莫非寨中有什麼喜事發生?”那個常姓首領立刻笑着用力一拍鍾福的肩膀,道:“鍾兄手腳何時變得這麼緩慢,巡山如此之久?你怎不知,如今今上已經和江南林士宏結盟,江南第一秀士崔國秀正在火速往援咱們蜀山寨,從此我等可以高枕無憂了,哈哈哈!”
鍾福立刻隨着常首領的笑聲附和了幾下,偷偷看了柴紹一眼。
柴紹立刻鬆了一口氣,暗道:“原來崔國秀不在山上,李靖兄還是多慮了。”
這時,常首領吩咐手下衆人將手中的酒壺盡數遞給了跟在鍾福身後的衆位巴蜀武林高手。“各位,這可是天大的喜事,何不一起跟我們痛飲幾杯,以作慶祝?”常首領笑着說。
鍾福建推託不掉,連忙取過酒壺,笑道:“說的甚是,應當慶祝,應當慶祝!”說着,舉壺飲勝。常首領看了看他身後的衆人,皺了皺眉,道:“奇怪,鍾兄手下的兒郎似乎不好此物。”
鍾福回頭一看,原來同來的衆人無人動酒。
柴紹立刻舉起酒壺一飲而盡,笑道:“常爺,我們今夜巡山,本不宜飲酒,但是即是常爺賞酒,我等自當奉陪。”
“痛快!”常首領看起來很是高興,回頭道,“來,多備美酒,招呼這些兄弟。”他手下的寨兵不敢耽誤,立刻搬來數罈美酒,擺在衆人面前。衆人見柴紹將軍身先士卒,已經飲下此酒,並無大礙,未免被懷疑,也都紛紛舉起酒壺飲勝。
那位常首領看到衆人全都飲下此酒,神色一喜,道:“鍾兄,你帶來的這些襲寨的將官好像酒量很好,這酒如此之烈,爾等竟然不倒!”
衆人一聽到這句話宛如耳聞晴空霹靂,全都怔住了。常首領率領衆寨兵飛快地向後疾退了十數丈,各人都提刀擎槍,嚴陣以待。
“常爺,這酒?”鍾福大驚失色。
“嘿嘿,姓鐘的,你吃了熊心豹膽,竟敢背叛七位寨主,如今喝下寨主的藥酒,看你如何收場。”常首領大笑道。
“不好,酒中有毒。”鍾福在衆人之中武功最弱,立刻不支倒地,倒地之際仍然呻吟道,“姓常的,是五寨主的毒麼?七步斷腸散?逍遙轉魂丹?情人笑?”
這時,一個洪鐘大呂般的笑聲傳來,一個胖大的中年和尚,扛着月牙鏟,大踏步走到衆人跟前,笑道:“嘿嘿,五哥的藥爾等還無福消受,你們喝下的是老子的秋波醉。”來人正是七煞之中最令人切齒痛恨的老六花鏟煞花和尚。他的月牙鏟法乃是出自洛陽千佛寺的鎮寺之寶伏魔捲上的神功,本爲剛猛正大的正道武功,但是他在其中夾雜了無數自創的陰毒招式,令這路鏟法正中藏邪,奇正變換,更加詭異多變。他的點穴功夫可稱西蜀第一,左手五指具可認穴,扣穴奇準,善點奇門要穴。而他最令人痛恨的則是利用點穴功夫和自制的迷藥迷香偷香竊玉,不知道毀了多少良家婦女的清白。而秋波醉正是他拿手的迷藥,只要喝上一點,就會令人渾身無力,偏偏神志卻異常清醒。別人趁機施諸身上的酷刑都能夠清楚感受,端的是殘忍無比。
鍾福大驚失色,道:“六寨主,饒命,饒命啊!”
花和尚的胖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放心,我必饒你性命,我的三哥正在刑堂等待爾等,哈哈哈哈!”
想到日月煞莊刑的酷刑,鍾福絕望地慘叫一聲,趁着身上還有一點氣力,心一橫,嘴上一使勁,將舌頭咬得粉碎,自盡身亡。
“上!”花和尚一擺手,數十個如狼似虎的寨兵立刻衝到一衆武林高手的面前,便要拿人。
“呔!”猛然間,只聽柴紹一聲暴喝,一口酒水從他嘴中噴出,他大聲道:“如此三流詭計,焉能騙倒你家柴將軍,咱們殺!”他猛然從地上竄起來,直向花和尚殺去。
花和尚仰天大笑:“柴將軍,你以爲將酒含在口中,就沒事了,那你也太小看我的秋波醉了。”果然,柴紹在衝了幾步之後,終於不支倒地,不住喘息。
“給我抓起來!”花和尚大聲道。
突然,一道劍光劃空而過,隨着劍光閃爍,十數個寨兵慘叫着濺血倒地。衆人定睛一看,原來是神龍公子華不凡。只見華不凡從懷中掏出十數枚藥丸,遞給周圍衆人道:“列位莫慌,家父曾密制九轉造化丸,專解奇毒,快快服下,暫時可解迷毒。”
花和尚大怒,厲喝一聲:“爾等休想。”冰盤般大小的月牙鏟鋪天蓋地砸向華不凡。華不凡舉劍相迎。柴紹從他手中接過造化丸,分給衆人之中武功最高的十數個高手,紛紛服下。
這時,天錘煞吳天宏,左手劍煞嶽帥空,血煞獨孤一殘率領寨中所有黑道高手從大堂殺了出來,而日月煞莊刑,雨煞林千葉,毒煞木雀膽帶領着精銳寨兵從大寨轅門口掩殺過來。華不凡拼出死力,奮力纏住花和尚,不讓他後撤一步,阻止住寨中弓箭手放箭。柴紹,厲寒罡,嶽堂威,浣花劍派萬花劍常大橫,大雪山千里飄雪萬電星,青城左護法雙劍斷腸都大生,峨嵋首座滅塵大師服下造化丸後,紛紛躍起出戰,一時之間蜀山寨中宛如煮了一鍋沸水,沸騰了起來,到處都是高呼鏖戰之聲。
彭無望在華府的大廳之中酣睡了片刻,忽然坐了起來。他怔怔地看了看空空蕩蕩的廳堂,漸漸回憶起了剛纔的夢境。那是青州山上牧童兒曾經唱過的山歌。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和四弟在山上游玩時結交的遊伴唱的山歌。非常的單純動聽,悠揚悅耳。他也夢到過江南的風景。那時,自己十二歲,二哥帶他到杭州去玩,曾經聽到採蓮的姑娘們的歌聲,溫柔婉約,令人陶醉。那時自己一無所成,但是卻無憂無慮。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回憶已經被他深藏心中,不再提起。
金百霸,越女宮,青鳳堂,蜀山寨!這些名字,卻成了他無時或忘的心事。“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彭無望的心中一陣煩悶。他站起身,環顧了四周一眼,突然大聲道:“我要殺了金百霸,挑了越女宮,滅了青鳳堂,踏平蜀山寨!我彭無望要讓這些名字永遠消失!”他仰起頭,得意地大笑了起來,龍吟般的長笑之聲傳出數裡,透出一絲恐怖攝人的決心。
他的身旁,彭無懼正在呼呼大睡。他立刻用力搖了搖無懼的身子,大聲道:“無懼醒來,無懼醒來!”
彭無懼喝得爛醉,哪裡還起得了身。彭無望嘆了口氣,從他的腰上解下一把長刀,配在身上,又把自己的身上師傅賜予的長刀配在左腰,摸了摸懷中,鴛鴦單刀還在。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搖搖晃晃地走進華府的客廂。
“可有飛虎鏢局的人醒着。”彭無望對着廂房大聲喊道。
一個剛從茅房出來的大漢來到他的身邊,粗聲粗氣地說:“少鏢頭,你要找人使用?”
彭無望醉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誰?”
那個彪形大漢憨厚地笑了笑,說:“少鏢頭,我是鏢師侯在春。”
彭無望搖搖晃晃地點點頭,說:“好,你是銅虎侯在春。我知道,我知道。”
侯在春看了看他的臉,關切地問:“少鏢頭,你醉了?”
“侯兄,”彭無望攬住侯在春的肩膀,“我們飛虎鏢局待你如何?”侯在春立刻正色道:“恩同再造。”
彭無望點了點頭,又說:“那,司徒伯待你如何?”
侯在春一聽到這句話,眼淚立刻盈滿眼眶:“司徒大伯對我有三次活命之恩,在春粉身難報。”
彭無望嘿嘿笑了兩聲,道:“如此,你可願意和我一同上巴山爲司徒伯報仇,爲飛虎鏢局雪恥?”
侯在春大喜,立刻道:“少鏢頭說的哪裡話來,我侯在春在華府日夜苦練,天天盼望殺上巴山報仇,盼得頸子都長了,哪裡還有不願意的。”
彭無望大爲滿意,道:“好,今夜我要單身血洗巴山,可有一樣,我初到巴蜀,路途不熟,需要有人領路,你可願往?”
侯在春驚道:“少鏢頭要一個人去?”
彭無望道:“不錯,怕了?”
侯在春是一個血性漢子,最怕人家說他膽怯,他忙說:“少鏢頭說笑了,我侯在春豈是怕死之人,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好,”彭無望大聲道,“你多準備火油烈酒,抗上咱們鏢局的大旗,帶我去巴山。”
“好嘞!”侯在春也不多想,立刻前去準備,不多時,烈酒火油各準備了三大壇,用一個扁擔挑了扛在左肩,右手舉着一面繡着飛虎標誌的鏢局大旗。
彭無望舉手搶過扁擔,道:“你什麼也不用想,掌好鏢旗,給我帶路就是。”侯在春不敢猜測彭無望的想法,一心一意地掌起鏢旗,大踏步向着巴山走去。
一路上不必細表,只說侯在春帶着彭無望一路上健步如飛,不到四更已經到了蜀山寨的寨門之前。蜀山寨寨門高達數丈,門上設有刁斗,上有弓箭好手把守。門前站滿了手握快刀長矛精悍寨衆。左右還有巡營僚哨的寨中網羅的黑道好手,吳天宏還在門前派了幾員大梁朝的得力將領把守,可謂刁斗森嚴。
彭無望走到寨門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蜀山寨大門一番,仰天笑道:“好一個蜀山大寨,柴木高聳,正好用來點火取暖。”侯在春望到蜀山寨大門本來心膽正寒,此時聽到彭無望的嘲諷之語,恐懼頓消,心中豪氣橫生,對這位少鏢頭的膽識從心底敬佩起來。
寨門前的哨兵早就發現了醉得搖搖晃晃的彭無望,再聽到彭無望的大笑,一個個不怒反驚。原來,蜀山寨名成數十年,威震巴蜀,仇家衆多,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膽敢孤身一個從正門來罵陣的。衆人都想,此人不是個瘋子,就是有驚天動地的藝業。
其中一個頭目越衆而出,點指罵道:“哪裡來的瘋漢,竟到蜀山寨門前撒野,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
彭無望冷冷地哧了一聲,轉頭對侯在春道:“在春,喝道。”
侯在春愣了一下。喝道本來是行鏢者在鏢路上一邊大聲喊着自己鏢局的名字,一邊驅車趕路,意在讓三山五嶽的綠林好漢知道這通鏢爲本鏢局所保,相好的,識相的則快快閃開,不要徒惹死傷。用在此處,不倫不類,甚是不妥。
但是侯在春是個實心眼的漢子,既然鏢頭吩咐,他立刻衝到彭無望身前,提起嗓子,大聲喝道:“飛虎——,威揚————。”侯在春本爲趟子手出身,積功而升爲鏢師,曾經幹過三年的喝道手,聲音嘹亮無比,在這寂靜的夜裡,這一句飛虎威揚聲傳數裡,在巴山羣嶺中引起陣陣聲勢驚人的回聲。
守寨門的衆蜀山寨兵馬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古怪的場面,統統被侯在春的這一聲喝道喊得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如何應變。
彭無望非常滿意,大笑了數聲,扛着裝着火油烈酒的扁擔,慢悠悠走到侯在春身邊,道:“在下飛虎鏢局彭無望,今日上山討一筆血債,順我者生,逆我者亡,你們快快逃命去吧。”
此時守在寨門口的幾員樑朝大將都笑了起來,其中一人大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飛虎鏢局的雜碎,飲多了幾杯,在這裡撒開了酒瘋。”
另一個大將也狂笑着對彭無望道:“呔,兀那小子,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蜀山寨兵多將廣,憑你一個,想討血債,哈哈哈哈,你還是快快回家多吃些娘奶再來。”這一句話更引得所有寨門前的哨兵一起大笑了起來。
侯在春見到少鏢頭受辱,便要上前拼命,被彭無望一把扯到了身後,只見彭無望臉上仍然掛着冷笑,大聲道:“人道蜀山寨兵雄將勇,高手如雲,我今看來,全是一些長鼻尖耳,伏案待宰的豬玀鼠輩,真真可笑。”言罷仰天大笑,一口真氣以佛門獅子吼的心法噴涌而出,將這笑聲帶出十里,猶如數百面銅鑼大鼓在蜀山寨衆人耳際同時敲響。
守寨的諸人功力差的立刻慘呼着躺倒在地,來回打滾,大股大股的鮮血從耳鼻之中汩汩留下,不多時就昏厥的過去。
“是少林獅子吼,大家快攻!”一員守寨的黑道高手驚呼一聲,率領着幾十個巡營高手呼嘯着撲了上來。
彭無望厲喝一聲,身子旋風般打了個轉,肩挑的扁擔裡三壇烈酒,三壇火油旋風一般射向諸人。那些黑道名家哪會在意,拳打腳踢,一罈烈酒,一罈火油當場被打碎,溼淋淋地潑濺了衆人一身,而另外四壇則被彭無望以特殊手法扔到了寨門前,摔得粉碎,油滴酒液四外飛濺。
彭無望隨手扔了扁擔,“錚”地一聲抽出了雙刀,道:“在春,火褶子!”侯在春條件反射般取出火褶子,迎風一搖,抖手丟了出去。一股火星子飛入衝過來的衆黑道高手的人羣之中,有人想要出掌去擋,只聽“蓬”地一聲,這個人的手掌首先被點燃,接着寨門之前瞬間化爲一片火海。
威風不可一世的蜀山寨轉眼變爲修羅地獄,無數滿身披着血紅火焰的寨兵慘嚎着來回打滾,有些人被煙燻昏在地,不多時便被活活燒死,有些人被四外的火焰嚇得魂飛魄散,舉刀亂斬,砍死了不少自己同伴。更有些人不住拍打身上的火苗子,退得遠遠的不敢上前。
彭無望被十幾個沒有被焚的黑道好手圍住,他雙手同使“橫江刀法”,左衝右突,上砍下劈,兩把長刀化爲兩條身披銀焰的蛟龍上下翻滾,將這十幾個人全部裹在了刀影之中。過不多時,一個手舞三節棍的高手,左手被一刀削飛,三節棍斷爲數節,慘呼着滾倒在地。接着,彭無望一刀斬向一位使鬼頭刀的高手面門。此人鬼頭刀上撩封招,身子往左邊一縮。彭無望刀一擡,輕輕巧巧打了個盤旋,自左向右,橫掃了過來。這人哪裡想到彭無望變招如此快捷,已經來不及抵擋,慘呼一聲,一隻右手,一顆頭顱,同時被砍了下來,鮮血橫標了出去,濺了周圍同伴一身。衆人心膽俱裂,諸般兵刃發了瘋一般舞動,章法漸漸混亂。彭無望戰不多時,身子騰空而起,刀中夾腳,以彈腿功夫踢中三人。這三人身子直挺挺向後倒飛而出,米袋一般重重落在地上,眼見是不活了。一個黑道高手狂吼一聲,開山大斧潑風般劈向彭無望面門。彭無望長刀疾伸,後發先致,重重劈在此人頂門之上。這人慘叫一聲,跪倒在地,砍出去的大斧收勢不及,剁在了大腿之上,鮮血飛濺。
衆人之中,一個氣力最勇的胖大和尚,手舞一對戒刀,挽起斗大的刀花,圍着彭無望發了瘋一般,橫砍豎劈,勇猛異常。彭無望怒目圓瞪,對着這個和尚大喝一聲:“呔!”,一口佛門罡氣狂涌而出,重重撞在這和尚的面門之上,這和尚七竅流血,竟然被活活震死。圍攻彭無望的諸位高手看到武功最強橫的活人屠鐵和尚竟然被彭無望一聲震死,全都嚇得心寒膽裂,其中一個膽子被嚇破,臉色變得鐵青,竟被活活嚇死。剩下的好手又戰了幾合,被彭無望砍瓜切菜般連殺數人,最後的幾個膽氣全消,抱頭鼠竄。彭無望也不追趕,只是得意地仰天狂笑,笑聲中充滿了煞氣。
身後的侯在春直到此時纔回過味來,狂喜地揮舞着飛虎鏢旗大叫:“好啊,少鏢頭威震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