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騎快馬飛馳而至,馬上錦衣男子憑着嫺熟的馬技將一匹神駿的黑馬徑直馳入了衆武林人士聚集的場地。如飛而至的駿馬竟然沒有碰翻一張椅子,連卷起的塵土都沒有落到什麼人頭上。這一份兒舉重若輕的馬上功夫當真了得。
“快馬張濤好功夫!”一些認識此人的江湖漢子立刻高聲叫起好來。
“他們往這裡來了!”快馬張濤得意地一笑,高聲道。
“離這裡多遠?”梅自在霍地站起身,急切地問道。
“只有一鞭之遙。”張濤大聲道。
“好極了,不愧是江湖上有數的風媒,拿去。”宋萬豪朗聲說完,抖手將一個錦繡袋子向張濤丟去。
張濤伸手接住,只感到一股大力從袋子上傳來,令他忍不住勒馬後退了五六步才站定。“巴蜀宋家家主果然內力驚人。”張濤心中微微一驚。這時,梅自在也抖手丟出一個布袋:“這是我的。”張濤要待伸手,卻見灰影一閃,一個沉沉的錢袋已經落入了他的衣襟之內,拿捏得分毫不差。
“好!”在場的衆人無不喝彩,紛紛稱讚梅自在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梅自在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張濤得了賞賜,向衆人作了個羅圈揖,打馬飛奔而去。從此長安洛陽的青樓酒肆之中,又多了一個一擲千金的豪客。
“方姑娘,有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彭無望本來和紅思雪並騎而行,偏偏鄭絕塵縱馬來到義妹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看他們聊得起勁兒,彭無望就縱馬向前,和方夢菁並轡而行,問出一直橫亙胸中的問題。
“彭兄有話請講當面。”方夢菁微笑道。
“噢,我只是不明白,當初你是如何遺失天下第一錄初稿的?”彭無望嚴肅地問道。
“彭兄爲何突然問起此事?”方夢菁好奇地問。
“我本來早就該問,因爲忙於家事和青鳳堂主之事,就忘記了。現在想起來,當初我因爲天下第一錄着實吃了些苦頭,將方姑娘你的初稿泄露出去的人一定有重大的陰謀。不是開玩笑的,現在諸事已了,說不得,我也想管管這件事了。”彭無望笑了笑說。
“彭兄高義,小女子佩服。”方夢菁的臉上露出欽慕之色,“現在我才知道爲什麼洛夫人要把鳴弦給你做徒弟。”
彭無望臉上一紅,道:“方姑娘見笑了,咱們行走江湖,若不是圖個自由自在,就是要行俠天下而已。否則練這許多武功做什麼。不知道你是否肯見告。”
方夢菁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道:“彭兄問起,我又怎敢隱瞞。話說那一日,我攜帶天下第一錄初稿回返江都,在道左偶遇一位風華絕代的蒙面女子。和她寥寥數語,竟然十分投契,於是便在一處客棧盤桓數日,縱談天下大勢和武林人物。此人睿智卓越,言語機鋒,文采風流,無不出衆,對於天下武林名士的點評也切中要害,可謂字字珠璣。我和她終宵暢談,相見恨晚,遂結爲金蘭姐妹。我一片赤誠,將平生所得盡數與她分享,包括天下第一錄和武林軼事錄。而她也贈予了我幾本她通讀管子,孫武,諸葛武侯和尉遲子兵法後所撰寫的心得,其中論斷精闢,令人茅塞頓開。但是,在我們相聚的最後一日,她忽然不告而去,連同我給她評斷的天下第一錄也隨之失去。老實說直到此刻,我還不太相信像她這樣絕代風流的人物會對我有什麼圖謀。”
“哈哈,”彭無望笑了起來,“方姑娘心腸也太過良善。這個女子擺明了是要偷你的天下第一錄,以姑娘才智,怎會如此輕易中計。”
“彭兄有所不知,”方夢菁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我自小以來,雖多交文采風流之士,但是言語論戰,從無對手,常嘆世間知己難求。而這個女子是唯一一個令我從心底裡欽佩的第一流人物,所說所論,所思所想無不發人所未發,言人所未言,令我彷彿看到了一片全新的天地,多年寂寥,一掃而空。可惜,真是很可惜。”說到這裡,她眼中的落寞更見深沉。
彭無望默默地聽着,不置一詞。
“我所說的這些,彭兄可明白?”方夢菁忽然問道。
“我,哦,嘿,不明白。不過,既然方姑娘覺得可惜。那便是真可惜了。”彭無望忙說。
方夢菁苦笑了一下,嘆了口氣,轉開話題:“彭兄爲何這麼急着趕路?”
“咳,我曾經約了炮刀羅一嘯比武。算來他的傷已經差不多好了,定會來青州找我。我爲青鳳堂主耽誤了許多時日,不知道他會不會找我家人的麻煩。所以想快點回家。”彭無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原來如此,不過彭兄請放心,羅一嘯雖然身爲青鳳堂長老,但是爲人極重情義,上一次彭兄放了他一命,他必不會難爲彭兄家小。”方夢菁笑道。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啊。”彭無望深深吸了一口氣,道。
一陣淡淡的花香隨着晨風幽幽傳來,令人精神爲之一振。彭無望目光一亮,急切地問:“方姑娘,前面是什麼所在?好香的味道。”方夢菁微微一笑:“前面應該是梅花鎮,當日我們日夜兼程,錯過了這個地方。聽聞此鎮梅花天下聞名,只看此刻暗香送爽,便知名不虛傳。”彭無望一擺手,笑道:“梅花固然香,卻比不上這豆腐腦的香味。妙極妙極,想不到在這裡碰上了此道的高手。”言罷抖手揚鞭,放馬而去。方夢菁搖頭苦笑,心中暗歎。
彭無望飛馬來到梅花鎮,放眼望去,只見滿鎮徘徊的都是提刀佩劍的武林人士,心中一陣奇怪。這些人心事重重,面露憂色,偶爾交談幾句,之後便或是搖頭嘆息,或是焦躁地以拳擊掌,似乎在圖謀一件大事。不過,此刻的彭無望對這些無暇顧及,他將馬拴在街邊的樹旁,然後三步並作兩步走進了梅花鎮最著名的小飯館——客來香。因爲他本是個相貌平常的普通少年,衣着也不華麗礙眼,所以大多數人都對他視而不見。只有從巴山,崆峒和大雪山來的劍客,覺得他的身影有點似曾相識,但是沒有看到面貌,轉頭又將他忘記了。
當絞鳳同盟的大隊人馬進入梅花鎮的時候,這個本來就躁動不安的黃河小鎮立刻沸騰了起來。七大世家的人物宛如演練了許久似的同時站起身,象衆星捧月般圍攏了過來。其他的江湖人物也紛紛跟在他們身後,伸長了脖子,想要見識一下這些武林中天之驕子的模樣。清雅文秀的智仙子方夢菁,冷豔逼人的小紅鷹紅思雪,桀驁不羣的白馬公子鄭絕塵,銀纓賽雪的天下第一槍蕭烈痕,俊雅謙恭的峨嵋小神龍華不凡,頭禿如僧的銅拳鐵掌鄭擔山這些天下風流人物早已經是一衆武林少年子弟崇拜的偶像,更是他們奮鬥的目標。很多熱血青年熱切地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彷彿要將他們每一舉手,每一擡足,都要默記下來,以便日後一一模仿。
見到這許多的武林人士,衆人江湖經驗何等老到,立刻知道將有大事發生,連忙下馬,和圍過來的人們打着招呼。
方夢菁一眼看到了宋萬豪的身影,心中一亮,學着男士禮儀,向他一抱拳,道:“宋公子,宋家諸事繁瑣,沒想到閣下卻有這個雅興,萬里迢迢到這黃河小鎮來賞梅花。”
宋萬豪雖然深沉,此刻也臉色一紅。他明白當初方夢菁力邀天下英雄共討青鳳堂主,他和幾個世家的首腦爲了保存實力,對這個提議不加理會。如今卻萬里迢迢趕到梅花鎮來相候,不用問也知是有求於她,方夢菁這番話已經算是客氣。他咳嗽了一聲,道:“方姑娘說笑了。梅花鎮梅花天下一絕,名不虛傳,即使昨夜夜雨摧殘,如今仍然香飄百里,如何不令人愛煞。”
方夢菁微微一笑,心裡也佩服宋萬豪言語巧妙,既點明瞭自己非是爲賞花而來,又周到地爲自己此行粉飾了一番,不愧爲巴蜀宋家如今的大當家。
“如今你們又開始想到方姑娘的好處了?”仍然大咧咧高踞馬上的鄭絕塵忽然不冷不熱地說道。此話一出,所有世家大族的首腦無不面紅過耳,他們屢屢陽奉陰違方夢菁剿滅青鳳堂的提議,只派出幾個低輩弟子應應景,各人自掃門前雪,如今卻要在開口相求,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我們又不是來求你?”幾個當家對鄭絕塵怒目而視,眼中射出的兇光,足可殺人百次。鄭絕塵冷冷一笑,雙眼一翻,對此視而不見。
孟寒樹也覺得尷尬,連忙另找話題:“方姑娘,不知道青鳳堂主可曾授首?”這句話令衆人精神一振,因爲青鳳堂主危害太深,不分貴賤,認錢不認人,出道三十年,手下冤魂無數。若能除去此寮,實令人心頭暢快。不過,如果她沒有被殺,則說明絞鳳同盟辦事不力,也可讓他們不是這麼囂張。所以,聽到這一問,衆人都心情矛盾地用期待的目光注視着方夢菁。
沉吟了片刻,方夢菁朗聲道:“青鳳堂主已經不能生離華山。”此言一出,衆人悚然動容。老實說,青鳳堂主的武功在他們眼中已經到了可同鬼神的地步,他們根本難以想象這麼厲害的人物會有一天被殺。絞鳳同盟中殘剩的高手在衆人眼中一時之間高大了很多,似乎連清晨的曙光都被他們遮住了。
乾咳了數聲,宋萬豪道:“不知道是哪一位高手殺死了青鳳堂主?”
方夢菁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沉思的神色。而紅思雪則大聲道:“霹靂公子厲寒罡,開山公子嶽堂威以身犯險,傷她在先,”言罷看了鄭絕塵一眼,又道:“鄭公子神箭傷她在後。”此話出口,衆人眼光都聚到了鄭絕塵身上。鄭絕塵看了他們一眼,傲然一笑,冷哼了一聲。
“不知道厲公子和嶽公子現在何處?”衆人忙問。
絞鳳同盟的所有人都露出悽悽之色,紅思雪嘆了口氣道:“二位公子力戰身亡,英魂逝於華山之上。”
“那就是隻剩下鄭絕塵這廝了。倒黴,倒黴。正所謂怕什麼來什麼,居然讓這個討厭的傢伙立了頭功。以後在他面前休想擡起頭來。”七大世家的首腦紛紛想到。
但是紅思雪另一句話卻讓他們眼前一亮:“最後,是我結義大哥彭無望了結的她。”
“青州飛虎彭無望?”衆人如釋重負,幾乎歡呼了起來。所有人都四下張望,想要看看這個手刃青鳳堂主的好漢在那裡。而巴山大雪山還有崆峒派的劍客也拼命地擠了進來,想要再見一見當日救他們出蜀山的英雄。
“不會是他也……?”在搜索一番而不得要領之後,衆人都心頭一緊。
“各位不要誤會,我大哥完好無損,不過……我也不知道他到了哪兒去。”紅思雪也有些茫然,剛纔苦於應付鄭絕塵的糾纏,沒看到彭無望一轉眼跑到了什麼地方。
“沒死就好。”衆人暗暗說,“待會兒一定要好好奉承一下彭無望,就算氣氣鄭絕塵都好。”此時,宋萬豪用目光掃視了一下週圍的幾個世家首腦,見個人都贊同後,便朗聲道:“方姑娘,實不相瞞,我們各路人馬聚集於此是要商討神兵令的歸屬。”
“神兵令?”方夢菁秀眉微蹙,“果然叫我猜中。”
“方姑娘,”宋萬豪看她沉思,便源源不絕地說了下去,“你也知道,兩百年前,神兵山莊爲了稱霸天下武林,鑄造了十三神兵令。爲了爭奪這十三塊死牌,江湖世家交相征戰,十餘年來死傷千百好漢。後來神兵山莊驟然發難,令十三世家毀於一旦。如今十三神兵重現江湖,而且各個世家,各大門派都有所得。情況竟和百年前的慘事如出一轍。不知方姑娘有何見解?”
方夢菁心中一陣冰寒,最近她忙於籌劃絞鳳同盟,又爲了天下第一錄多番奔走,一時之間對於神兵令沒有深入查問,想不到事情已經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連忙道:“戰神天兵百餘年來從未顯身江湖,神兵令的真僞實令人懷疑。如今神兵令重現江湖,必定有人暗中策劃,意欲挑動中原武林自相殘殺,居心叵測。各位明知慧達,當不會受人如此愚弄。”
宋萬豪看了看周圍幾個世家首領。慕容雪亭狠狠地看了看歐陽平,大聲道:“所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是有人湊齊十三神兵令,起出戰神天兵,留爲己用,禍害武林,如何是好。”
歐陽平回視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道:“所以最好留給你用,讓你來橫行天下,那就最好不過了。”
“你!”慕容雪亭怒目如火,便要拔槍動手,被孟寒樹一把拉住,“慕容兄,何必動怒,此地不宜動手。”
歐陽平冷然道:“我認爲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大家將鐵牌全部交出,然後一起毀掉,一了百了。”
“好好!”梅自在連忙說,“我同意,這勞什子玩意兒不能吃也不能穿,卻讓人坐也不是,佔也不是,好生麻煩,毀了乾淨。”
“等一下,”魚飛揚忽然道,“這個提議有兩點問題。第一,如果全部交出神兵令,交給誰我們才能信得過。第二,如果大家先把地圖拓印下來,再把神兵令交出,那等於沒交,問題還是解決不了。”
“不錯,戰神天兵如此神物,試問哪個不覬覦於心,就算是天山劍神顧天涯,我也信不過。”喬夢樓朗聲道。一點也不管顧天涯的崇拜者們對他的怒目而視。
方夢菁偷眼看了看宋萬豪,只見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心中一動,道:“宋公子一定已有了解決之法,不如說出來讓大家共同商討。”
宋萬豪臉色一變,顯然想不到方夢菁的目光如此銳利,他頗帶警惕地看了看她,謙恭地一拱手,道:“各位,其實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有些匪夷所思,請大家多多體諒。”
這時候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來,紛紛說:“原來宋當家已經有了法子,快說快說。”
“宋兄,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麼不事先透透口風,還讓我們絞盡腦汁。”
“宋公子請放心,大家一起討論一番,說些什麼也不會怪你。”
宋萬豪顯然對大家的反映頗爲滿意,道:“各位,爲今之際,爲了讓大家不致傷了和氣,我提議由七公子和方姑娘共同主持一個神兵盟,將各個門派手上的神兵令聚集在一起,繪成地圖。然後由他們帶領去圖中所標明的地點探查一番,如果沒有戰神天兵的蹤影,那是最好,可以避免一番無謂的廝殺。”
衆人一聽,紛紛點頭稱讚,連慕容雪亭和歐陽平都認爲這是最好的方法。但是喬夢樓突然問道:“如果有了戰神天兵又如何?”宋萬豪仰天大笑一聲,道:“那麼,我們就將它起出,到時候,誰是神兵主人,自會有所分曉。”
衆人一聽,心中寒意陡增。巴蜀宋家常年據守嶺南一帶,勢力之雄厚,除了當年的年幫,當世沒有任何門派世家可與之比擬。如果他要出手搶奪,確非任何人可以抵抗。
看到大家一幅全身戒備的模樣,宋萬豪微微一笑,道:“各位不必介懷。聽聞神兵頗有靈性,可以辨主,也許不需要什麼爭鬥,神兵歸屬就已經決定,大家又何必杞人憂天。”
方夢菁費然長嘆一聲,暗想:“這些武林人士對於天下第一的虛名竟然熱衷到這個地步,完全想不到戰神天兵乃是天地間至兇至邪的魔物。當初血魔胡麗泰何等武功,仍要被神兵反噬而亡,可見其兇猛。爲今之際,應該羣策羣力,將神兵令共同毀掉方纔是正道。”她看了看周圍衆人熱切的目光,長長嘆了口氣,道:“各位,宋公子的方法的確可行,也是目前爲止最好的辦法。不過我要奉勸大家一句,神兵利器,多爲不祥之物,一旦沾染上身,便要終生受困。請各位好自爲之。”
“那麼姑娘的意思就是不願意出面組建神兵盟了?”宋萬豪急切地問道。
方夢菁一陣疲憊,秀眉微蹙,道:“宋公子,夢菁才疏學淺,而且手無縛雞之力,盟主一事,那是提也休提。不如讓武林七公子中的俊傑擔任方爲正理。”
“他們?”宋萬豪等人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聚到了鄭絕塵身上。
“哼,戰神天兵,我一絲興趣也欠奉,你們不必看我。”鄭絕塵偷眼看了看紅思雪,傲然道。
衆人心中紛紛怒罵,但也不好發作,只好將求助的眼光轉到其他三個武林公子身上。
華不凡抱劍朗聲道:“各位,實在不好意思,這些日子我在外多番奔波,應該回家打點劍派中的事務,這個盟主我是做不來的。”
鄭擔山摸了摸鋥光瓦亮的光頭,道:“我那裡配做什麼盟主,不通不通。”
蕭烈痕一抱拳,道:“各位,我……我……不……”但是衆人早就將眼光從他身上收了回來。
宋萬豪面有難色,對方夢菁道:“方姑娘,盟主之位,非你莫屬,你智慧通澈,絞鳳同盟在你的策劃之下,屢戰屢勝,連青鳳堂主都被你設伏擊潰。雖然你不懂武功,但是勝過無數昂藏七尺的男兒,你就不要推辭了。”
“你大拍馬屁,難道我就會替你去找什麼戰神天兵了?”方夢菁心中暗想,微笑道:“宋公子,其實你智慧超羣,更是巴蜀宋家的第一俊傑,統帥羣雄,當之無愧。”
宋萬豪臉上得色一閃即逝,露出一絲苦笑:“如果他們肯聽我的,我也不用萬里迢迢到這裡等你了。”
突然,一個嬌柔婉轉,迤邐如夢的輕柔話語從遠處響起:“這個神兵盟的盟主不如由我來做吧。”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仙樂般的綸音震得有一刻的失神。只見遠處一個錦衣胡服的蒙面女子,優雅從容地緩步而來。她的身後跟着兩個彪悍出衆的奇偉男兒,一個氣勢如山,一個獰惡如虎。
“是你?”方夢菁如遭雷轟,怔在當場。
“不錯,姐姐,自從當年道左一別,咱們姐妹也有許久不見了。”蒙面女子輕柔的話語令在場所有男子如醉如癡,似乎連心都化在這春風般的美妙旋律之中了。
宋萬豪連續咳嗽了兩聲,才能夠說出話來:“姑娘,不知你是何方人士,高姓大名?”
那蒙面女子銀鈴般笑了笑,道:“我就是神劍山莊傳人,神兵令的主人,公孫錦。”
“公孫世家的傳人?”衆人都怔住了。
方夢菁連忙道,“錦妹,原來你就是在江湖散播神兵令的人,你到底有何圖謀?”
公孫錦輕輕嘆了一口氣,柔聲道:“難怪姐姐會誤會我。換了別人也一定如此。只怪我神兵山莊遭逢不幸,被不明來路的高手傾巢來襲。神兵令就此失蹤。想不到他們居心險惡,竟然將神兵令散於江湖,意圖危害我中原的武林。”
“原來如此!”衆人紛紛點頭。其實他們一見到公孫錦,心中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爲她百般分辯,如今聽她一番解釋,更是心中一片釋然。
方夢菁眉峰深鎖,道:“當初我與你傾心相交,爲何你……”
“姐姐錯怪我了!”公孫錦道,“那日我因爲家中有事而連夜返回,不及相告,實在抱歉。後來聽聞江湖上流傳着姐姐尚未完成的第一錄初稿,便知道有所誤會,想來是那個爲禍武林的妖人將初稿偷走,流於江湖的。怪只怪小妹走得匆忙,沒有顧念姐姐不會武功,在江湖行走十分兇險。照道理,我理應送姐姐一程的。”
方夢菁沉沉地嘆了口氣,冷然道:“你既如此說了,我又能怪你什麼。”
公孫錦親熱地來到方夢菁身邊,扶住她的臂膀,道:“我知道姐姐仍然未能釋疑,不過我願意表明心跡。”她擡起頭,朗聲道:“各位,神兵盟盟主沒什麼權勢,也不會影響各位在各世家各門派的尊榮,只是爲了尋寶的方便。我阿錦不才,願意承擔。因爲神兵令之事到底是由我而起。爲了表明心跡,我阿錦特意繪製了十八份藏寶圖,這藏寶圖乃是昔年祖上親筆所繪,鑄於神兵令上,各位可以以之參詳,絕無半分差錯。一個月之後,我在蘇州虎丘大宴天下英雄,共謀戰神天兵一事,如有意者,儘可參與,各派首腦都可獲贈藏寶圖。”
衆人盡皆動容,議論紛紛,頗爲不知所措。
宋萬豪道:“姑娘,既然貴山莊常年保有藏寶圖,不知你可曾探尋過戰神天兵的去向。”公孫錦微微苦笑,道:“我輩祖上代代都有高手想要尋訪戰神天兵,但是所有人都一去不回。這一次我決定將寶藏圖公諸於世,也是希望大家能同心協力,既能找到戰神天兵的真主,我也能尋回列位先人的遺骨。當然,此行的確有些兇險,各位如果有所猶豫,可以不去,我阿錦決不會看不起大家。”
這一句不會看不起大家一出口,衆人就算是想不去的也改了主意。更何況如今聚集在梅花鎮的衆人個個都對戰神天兵有所圖謀,如何能夠放棄眼前大好機會。再加上這巧妙的激將法,這些武林人物個個熱血沸騰,當時就要盟誓。
方夢菁心中大叫不好,如此一來,這一衆武林人物便將性命懸在了這個不知來歷的神秘女子手中了。
就在這時,一個驚喜的聲音霍然傳來:“啊,姑娘是你!”一個灰衣少年奮力分開人羣,擠到公孫錦的面前,喜道:“姑娘,你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