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訓收回思緒,還得面對現實問題,那就是如何應對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平躺在地上,舒展開四肢,緩閉雙目,極力放鬆情緒,口鼻間緩慢吸氣,引入丹田,而後引濁氣出丹田,緩緩呼出,再入,再出…………
他只有在習練醫佛老和尚教授的吐納功時,纔會感覺身體好受一些。
幾番吐納下來,李承訓卻感覺有些不對勁。他以往練功,都會覺得丹田內的氣息微弱,可現在,他能明顯感覺到丹田內的氣息充盈,並且充滿了活力。
“難道是猴兒酒?”他這才領會,方纔猴子所指的地方,不是肚子而是丹田。它是要告訴自己,這酒能增加內力,卻需用丹田氣海去熔鍊消化它。
想到這兒,李承訓感到一陣欣喜。雖然禪納功他只學會半部,但這部分剛好是聚集真氣于丹田,並使之轉化爲內力的法門,而自己內力每增強一分,便多了一分治癒內傷的可能。
他嚐到了內力增長的甜頭,便讓紅毛猴子給他多提供些加了料的猴兒酒,然後便開始如飢似渴地不停用禪納功化真氣爲內力。
其實練武與道士練氣一樣,其手段便是鍛鍊丹田,而目的就是形成內丹。所謂內丹便是固化的真氣形成於丹田之內,越是高手,其內丹越是緊密。這內丹平時用作養生,對敵時便可轉化成內力進而催生出真氣。
隨着李承訓內力增長,他明顯感覺到丹田脹滿,似乎有無窮盡的力量聚集在這裡無處發泄。不過,他心裡清楚,這完全是因爲他只會聚氣于丹田,卻不會把真氣引入經脈中的原故。
“好吧,一切都要靠自己!”
李承訓打算引導丹田內的真氣去衝擊經脈穴道,但他這樣做是極其冒險的。其一,他不知道運氣法門,其二,他也不知道行氣路線,他唯一所依仗的便是熟知穴道功用。
他臥禪入定後,開始用意念導引出丹田內的真氣,使它循着經絡向上遊走。誰知,真氣才行得半寸,便寸步難行。原來,真氣行至筋脈上的穴道處,就如撞到了銅牆鐵壁的關口上,就算他用盡全力,也無法突破。
他憑着一股韌勁兒,咬緊牙關,源源不斷地調來真氣,去衝擊那些穴道。及至後來,他感覺頭暈眼花,並且數條經脈上的穴道痠痛脹麻,纔不得不放棄。
“醫佛大師!你害死我了!”李承訓險些走火入魔,驚得一聲冷汗。
紅毛猴子在正午回來,他吱吱呀呀地叫嚷着,一手把一個酒罈子放在地上,一手仍過一個布包,裡面的果子散落出來,居然還夾雜着幾個大白饅頭。
李承訓隨便吃了一些,便問他上午去了哪裡。
紅毛猴子用手指了指山上,然後便收斂了癲狂模樣,一臉肅穆地盤膝而坐,五心向天的打起坐來,竟然是紋絲不動。
李承訓見他面沉若水,全然沒了性急好動的猴性,心中不解:它如何會有這般禪定之力?
“難道是?”李承訓驚呼出聲。
晨鐘是召集和尚們打坐參禪的號令,紅毛猴子卻在這個時候上山,難道他真的跑去少林寺打坐了?
李承訓把這想法用猴子的語言簡單表述後,得到了它的肯定,心中不免驚詫。他在想:到底是什麼人培養出這麼優秀的猴子?猴子打坐,可絕對不是聰明與否的問題了,那可是隻有人類纔有的定力。
紅毛猴子恢復了往日的頑皮姿態,指了指酒罈子,又指指李承訓的肚子,吱吱叫了起來。
李承訓知道這是讓自己喝酒,便過去抓起酒罈,單臂上揚,把壇中之酒灌入口中。
他酒喝得爽快,猴子見着高興,歡喜雀躍起來。
在這半空峭壁裡,四面凌空,根本無人能夠上來,這一人一猴在此居住,也別有一番趣味。
喝着加了料的猴兒酒,心無旁騖的修習着禪納功,李承訓的身體逐漸康復起來。
左右無事,他便開始注意觀察這隻奇怪的猴子。漸漸地,他發現這隻猴子的生活極其規律。
每日太陽升起時,它會準時送來一罈猴兒酒,然後在晨鐘響起時離去。
及至中午時分,它又會帶着酒和一些吃的返回崖洞,可中午一過,便又是不知去向,直到傍晚過後再回來,便不再出去了。
這些還都算正常,最令他不可思議的是,這猴子入夜後的睡姿,極其恐怖駭人。
原來,紅毛猴子睡着之後,會不停的變換姿勢,而這些姿勢都極其怪異,非人力所能完成,即便猴子手臂較常人長很多,也是不可能完成的。
比如,它左側身躺在岩石上,會把左手從腦後繞過來,與右手一起抓住右腳。
再比如,它趴在地上,卻四肢擡起,收攏聚集在一起,形成雙手背反抓住雙腳的模樣。
經過連續幾日的仔細觀察,他發現紅毛猴子只是在十三種姿勢間變化,每夜往復不停。
這日,方一入夜,見着猴子又擺出奇怪的姿勢,李承訓頓時好奇心大起,也想學着猴子的樣子做上一個式子,感受一下到底是什麼感覺。
他有百獸拳蛇形式打底,身體柔韌性極強,幾乎可以達到任意部位自由彎曲程度, 如今做起這些古怪的姿勢來,還算是遊刃有餘,便挑了一個最爲繁雜的姿勢。
李承訓擺好姿勢,但無法像猴子那般持久,給自己打氣道:我也是練過拳法,習過內功的人,難道還不如一隻猴子?於是,他默運禪納功,調整呼吸,漸入到禪定狀態。
禪定之後,李承訓內照五蘊,感覺丹田附近的氣海俞突的一跳,便本能地引導真氣去衝擊這一穴位。勁霸十足的真氣好似千軍萬馬,面對頑強固守的氣海俞,發起了一輪又一輪的攻擊。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在李承訓的指揮下,氣海俞被攻破,真氣繼續進攻下一處穴道關隘。如此這般,真氣走走停停,不斷受阻,又不斷攻城拔寨。
李承訓在衝擊穴道時麻癢難當,但當穴道通常後卻是無比舒暢,因此,他極其享受這種破關後的感覺。
不過,真氣畢竟是靠吐納一點點聚集在丹田氣海之內的,總有枯竭的時候,即便有加過料的猴兒酒,也不是可以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此刻,他已覺察到丹田內的氣息微弱,已然沒有能力繼續衝破其他穴道,便停止衝關,回斂真氣,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