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拿着吧,希望朕活着的時候,能見你集齊扳指,那朕還有希望多活幾年,”李世民好似一位慈祥的長者。
李承訓心中感動,動情地道:“陛下,這扳指您先收着,待臣集齊其餘十一枚扳指後,自會來找陛下,以免臣收集的扳指萬一落入他人之手,那陛下這裡還有一枚,旁人也得不全整套扳指。”
這兩人竟然相互推讓起來,所謂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都是在真心實意的說話。
李世民哈哈大笑,“方纔朕還在想,若是朕看走眼了你這小子,也是朕活該,現在看來,倒顯得朕齷齪了,這扳指你一定得拿着,就當是朕給長樂公主的嫁妝了!”
“陛下!”李承訓胸口起伏,他知道,這一刻,他與李世民之間的糾葛,算是徹底了結了,瞭解的那麼徹底。
“李承訓接旨!”李世民容形正色,同時再次將扳指舉起。
“臣接旨!”李承訓俯身跪倒,雙手高舉過頭頂,接過兔形扳指。
“朕口諭,李承訓探察十二生肖扳指之事,朕會令鄒鳳熾等人輔佐於你,待你將扳指集齊之後,與朕一通開啓謎團,欽此!”李世民心情愉悅,話家常似的下了這樣一道聖旨。
“臣李無名接旨謝恩!”李承訓起身而立,也是十分高興,但他注意到皇帝對自己改了稱呼,便有意糾正。
“令你改名無名,是朕的不對,待公主大葬之後,朕便下旨恢復你的本名,如何?”李世民提議道。
“不,陛下,臣這李無名的名頭已經名震天下,無名捨不得棄之,而且您這聖旨一旦昭告天下,恐朝臣和百姓妄度皇帝用意,令天下不穩,真的不用換回本名。”李承訓言辭懇切。
“好,那就依你!”李世民拉着李承訓的手,將他攙扶起來,二人相攜大笑,與這身前長樂公主的靈堂顯得格格不入。
李承訓這才當着皇帝的面,將兔形扳指帶在了左手拇指之上,以示對皇帝的尊重,對扳指的敬畏,也終於得空細細打量了這兔形扳指的形態。
兔形扳指依舊脫胎於十二生肖之兔肖,扳指整體是個前腿前伸,後腿上翹,身子躬起的兔子形態,其前腿與後腿相接,形成一個圓形閉環,當真似動如脫兔的形態,而它那標誌性的兩隻長耳朵卻靜靜地靠在其背上,使之看起來多了一抹祥和。
他沒將扳指戴在右手冰蟬絲手套之下,是避免在皇帝面前亮出其餘那些扳指,以免節外生枝,不過他再出了帝宮之後,便把那兔形扳指,藏到了右手手套之下,雖然戴在其他手指上有些寬鬆,但有手套箍在外面,也不擔心其會掉落遺失。
後來,李承訓也深思爲何皇帝對自己態度轉變如此迅速?對他竟然會這般信任,以至於要與國相托,又送了兔形扳指給他,他似乎有些懂了。
李世民乃極其聰明的皇帝,他慣於馭人才,才造就了大唐盛世,而對於李無名這個奇葩,被他始終列入不信任的敵對勢力中。
十年前,他們勾心鬥角,若不是長孫皇后、李淵、魏徵等人或明或暗的幫助,李世民早就殺了李承訓,以絕後患,但在二人的智鬥過程中,李世民對李承訓越發的瞭解,也生出一種既忌憚,又欣賞的情感。
十年間,他密切關注着隱國的動態,也在打探這李承訓的爲人風範,卻越來越認識到李承訓的恐怖,因爲李承訓與他一般,有着一顆真正爲百姓的心,那是什麼?那是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所以此人不除,那天下一統者必是此人。
於是,他糾結了,他可以立即發兵攻打隱國,剿滅李承訓的立足之地,即便自己背上師出無名的罪責,被天下人恥笑,但爲了大唐江山永固,也是在所不惜,然而另一個他卻告訴自己,李無名若真是做得皇帝的料,給百姓帶來福祉,難道不好嗎?自己何必要生靈塗炭,扼殺老百姓的幸福?或者說,可以不可以嘗試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不要生靈塗炭,卻也不妨萬衆歸一,自己將皇位禪讓給他?
所謂一通百通,他既然想做千古一帝,便沒有什麼不能做,不敢做的,況且效仿古代先賢堯舜禹,對於封建帝王世襲制度至今已上千年的歷史,也是一個美談。所以,在潛移默化中,李世民的注意力已經從開始的剿殺,轉變爲考衡。
十年後,李承訓再次來京,李世民暗中已經探知一切,但他卻裝作糊塗,及至鄒駝子設計暗害李承訓時,才果斷出手相救,救得早了,又怎見得李承訓在走投無路情況下的真性情?爲了大唐帝國的安穩,還是穩妥些好,讓李承訓吃些苦頭,也是理所當然的。
一切都在李世民的算計當中,但有一點,他萬沒有想到,那就是李承訓不愛江山,愛美人,竟然拒絕他的禪位請求。
這是李承訓分析李世民的心理轉變過程,當然,相信太子李承乾的謀反,纔是最終促使皇帝做出禪讓皇位決定的直接因素。
李承訓講了他這次進京後發生的所有事情,聽得毒娘子好似自己身臨其境一般,及至他講完,仍然緊張得死死抓着天兒的手不放。
其實,他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說出來,那就是皇帝之後又與他談了天山武林大會的事情,但那些事情是他即將要做的,而不是已經做過的,自也沒什麼與他們好講的。
“娘,我爹真厲害!”李天這故事聽得興奮,小孩子是最不易掩藏感情的。
“天兒好好練功,日後一定如爹爹一般厲害!”李承訓鼓勵着道,講完故事後,他也覺得很興奮。
“無名,那賈墨衣姑娘的事情又是怎樣?”這纔是毒娘子最關心的話題,由於常年離羣索居,她都不太會與人相處了,很難想象自己該如何與其他女人一起生活,但這涉及到男女之事,她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便這般模棱兩可地問道。
李承訓當然知道她話裡的意思,來之前,他向賈墨衣講了他和毒娘子間的故事,卻還未得空與毒娘子說賈墨衣和他的事情。
“天兒,你去公主阿姨那裡幫忙照看,讓你墨衣阿姨歇一歇。”他擡眼望見賈墨衣正從公主所在的房間出來,便對李天說道,這也是想支開他。
李天正聽故事聽得入迷,見父親這般說才反應過來,他對父親可謂相當的崇拜,通紅着小臉,忙應聲向公主所在那房間跑去,這孩子渴望父愛,如今得到了,怎能不歡愉?
賈墨衣來到亭子裡,向毒娘子微笑示意,而後對李承訓道:“小公主睡了,你放心吧,她應當是想開了。”
“墨衣,辛苦你了,來,我正式給你介紹下,”說着,李承訓起身,站在二人中間,面對着毒娘子,“這位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凌玥,我今生的第一個女人。”
“呼”的一下,毒娘子感覺臉上猛然發燙,她未想到他會當着其他女人的面這樣介紹自己,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別亂說,嚇到,嚇到……”她不知該如何稱呼眼前這個膚色略黑,長相美麗,卻又一臉精幹的女人,生恐自己說錯了話,竟然結巴起來。
李承訓嘿嘿乾笑着,他之所以這樣介紹,是想提升毒娘子在他人心目中的地位,因爲在一個比之更年輕、漂亮,家世也好的女人面前,毒娘子產生自卑心態是很正常的。
“姐姐客氣了,我原也不知這廝是這般的沒正經,被他騙了!”賈墨衣出言解圍,但她的臉上仍是沒有笑意,還真是顯得諱深莫測。
“啊?”毒娘子對於賈墨衣的回答更是吃了一驚,而且是到了驚異的地步,他不理解作爲女人,怎麼敢稱呼自己的男人爲“這廝?”,還指責說自己“被騙了!”
“咳咳!”李承訓乾咳兩聲,“玥娘,這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黑蜘蛛賈墨衣,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這番介紹,是他處心積慮的,前面捧擡了毒娘子,這裡又向黑蜘蛛示弱,沒辦法,媳婦多了,就要相互平衡,不能厚此薄彼。
兩個不認識的女人,要相處到可以共侍一夫的程度,那是要花費時間、精力,以及真心的,當然,也可以霸王硬上弓,不顧及女人們的感受,反正都娶了,但這不是李承訓的態度,也不是他的風格。
所以,他使出渾身解數,打哈湊趣,裝癡扮傻,目的只有一個,活躍氣氛,令這兩個女人在寬鬆友好的狀態下,相互增進了解,所謂家和萬事興,他可不想自己的後院起火,那他可有得煩了。
長樂公主整整睡了一下午,那三人也談說了一下午,李承訓的目的也基本達到,賈墨衣和毒娘子也都進行了友好的交談,畢竟她們兩個也都知道現實,大家以後要在一起的日子還多着,那就要儘量的嘗試、適應與對方相處。
其實墨衣外冷內熱,不善言辭,而毒娘子也是心熱的悶葫蘆,兩人的性子還真有些像,不過毒娘子經過這些年的困苦,看得更開一些,也更加低調和健談,同時也懂得忍讓。
晚飯是李承訓親自動手做的,沒用任何人插手,一共做了八個菜,這菜都是毒娘子在谷內種植的,綠色,清新,可口。
李承訓說,都是一家人,自然要一起吃飯,因此他將飯桌移到了公主的房內,其實他內心更深層次的用意,是讓這三個表面看起來堅強,實則內心孤寂的人,能夠更多的體驗朋友、親情給他們帶來的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