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李承乾確實辦得不地道,顧青對蘇定方說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安排。”
“這段時間老方都住在我家。”程處默低聲說着話,“顧青,你主意多,你給想想辦法。”
蘇定方看着顧青與程處默兩人,平定的這些年,顧青和程處默的境遇也一直不算很好,如今顧青幾乎是被軟禁在長安地界,這輩子都不能離開長安地界一步,皇家對顧青的警惕不言而喻,要說三人中功勞最大的就是顧青,顧青製造火器給大唐的軍事實力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如今大唐馳騁四方,讓周邊諸國全部臣服,與顧青的火器有着離不開的關係。
其實如果沒有火器,跟本不知道那幾次大戰會不會贏,就像雁門關外的血戰,如果沒有火器,雁門關或許已經失守了,也不會有如今的種種。
還有程處默,他的處境也一樣,在軍中程家的影響力越來越小,李承乾確實在軍中步步分權,將這些前朝功臣之後一個個都替換掉,尤其權貴留在軍中的嫡系,程處默也不能排外,只是程處默這些年立下了軍功不小,又深知程咬金這個人的脾氣,不好對付程處默,就像程處默所說,殺進承天門找李承乾算賬。
雖然不會真的這麼做,老程家的門風也差不多就會做出這種事情,如今程處默在軍中的權力越來越小几乎被排擠在外,不過程家有家業,也有爵位。
封妻廕子,大丈夫此生不虛此行,顧青已經有了,程處默有現成的了。
從小出生在一貧如洗的家境中,做上大將軍這些年家中的日子好過了不少。
“顧青,有些話其實我一直藏在心裡很久了。”蘇定方緩緩說道,“其實這些年去雁門關也罷,還是去河西走廊也罷,這些年每一次出征之前我都會回家,陪着家裡人好好吃一頓飯,可是每當離別我看着親人們眼中的淚水,看着他們擔憂的眼神,老邁的長輩一步步爲我送行,我心中都特別的難受。”
“我想過我可能會回不來,有時候想想我是個大丈夫,就該建功立業,可誰的心不是肉做的,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我不要我的親人再有這樣的神情,我不要我的親人因爲我在邊疆大戰的時候,睡不好,吃不好,你們知道那種感覺嗎?”
程處默陷入沉默,蘇定方說得也沒錯,每一次打了勝仗回來家裡的老貨都會哈哈大笑,可是每一次出征老貨都很沉默,連送行都不會來。
蘇定方苦笑着說道,“你們說我軟弱也好,我心中很害怕,我的老父親老母親他們只想我平平安安的,雁門關回來之後他們沒說別的就問我今晚想吃什麼,因爲對他們來說寧可我是一個淘氣不回家的孩子,你們知道我的祖母臨終前最讓我心如刀絞的一句話是什麼嗎?她說她已經很久沒有給我好好做過一頓飯了,就是一頓飯成了她最後的遺憾!從雁門關到高句麗有五年,那五年我很少陪在自己家裡人的身邊。”
“你們說我是懦夫也好,我現在只想好好陪在家裡人的身邊。”蘇定方坐在石頭上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顧青,處默。我家中的親人已經再也經不起一次擔憂了,我真怕我再去出征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冰冷的棺槨,一個靈位?”
程處默拍着蘇定方的肩膀,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顧青看着蘇定方,這是蘇定方最軟弱的一面,在戰場上大家可以大殺四方,在家裡誰又不是父母眼中的孩子。
坐在蘇定方的身邊,三人沉默了好久好久,直到幾滴雨水落在臉頰上才知道天空已經是陰雲密佈,春雨已經到了。
“老方。”顧青搭着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不在乎什麼爵位,你更不在乎李承乾可以給你多少,你只希望可以陪在你自己的家人身邊,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親了。”
“是啊。”蘇定方的臉色泛上笑容,“我確實也該成親了。”
“我讓我家丫頭給你物色物色比較適合你的女子。”顧青笑着對他說道,“爵位的事情,你不用擔憂,該是你的走不了,我幫你。”
“我也幫你。”程處默大聲說道,“老方你也不要拒絕,你要是拒絕你就不拿我程處默當兄弟。”
淋着綿綿細雨,蘇定方心中很暖和至少這輩子交上了兩個值得交的兄弟,開口說道,“我不希望你們因爲我去和李承乾翻臉。”
“翻臉?哈哈哈。”程處默一聲怪笑,“你又不是不知道,顧青和李承乾都翻臉幾次了,人家顧青不還是活蹦亂跳的?”
“你放心吧。”顧青拍着蘇定方的背。
程處默帶着蘇定方離開,顧青回到家中看自己兒子正在書房看書問着範健,“這小子最近是怎麼了?總是在書房看書。”
範健搖頭說道,“小主說是發現了什麼掙錢的法門,我也不懂。”
顧青微微點頭,“和尚和矮子最近還在修路嗎?”
“是的。”範健點頭回答。
“我在長安的勢力不在了,李承乾也愈發得目中無人了。”顧青面無表情說道。
聽着顧青說話,範健知道自己家家主的脾氣,平日裡就算再怎麼吃虧家主都不會太生氣,可是當自己家主用這種語氣說話時就說明有人真的得罪自己家主了。
第二日,長安依舊和往日一樣熱鬧,長安處處都有叫賣聲,東市街頭一樣是人擠人,皇宮內牆之中,一個宮女數落着幾個太監。
“你們一個採買個東西都買不回來?”這個老宮女與尖銳的語氣喝罵着。
“不是我們不買,是人家不賣。”太監回答說道,“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那些長安做生意的人,就是不肯賣給我們東西。”
“我倒要看看,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
正要發怒,王金一步步走來,正要叫罵的老宮女立刻躬身不再說話。
“這件事你們不要管了,都散了吧。”王金黑着臉說道。
“是。”宮女太監加快腳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