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新軍的營地內，亂哄哄的。
準確的說，應該是醉倒了一片……
一百來號新兵，在李治幾瓶二鍋頭兌水製造出來的宮廷玉液酒的幫助下，全都喝的醉茫茫。
正所謂，餃子就酒，越喝越有！
今天剛好是小年，李治吩咐人包的餃子，讓他們感動的，都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的給李治敬酒，表達自己的心意……
然而，李治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不能喝酒。
所以……就便宜了魏獻。
“晉王……兄弟……我跟你說，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
“什麼尉遲家的小娘們兒，老子……老子不稀罕她了……”
魏獻湊在李治的身邊，含糊不清的碎碎念。
就連長孫澹，似乎也有些不勝酒力，紅撲撲的小臉，望着李治，看的李治一陣頭皮發麻。
唯一還算正常的，就是自稱一百零一號的御醫。
他手裡一杯酒，喝一口，喂一口才被他開膛破肚沒有多久的羊兒，又哭又笑：“兄弟，喝點酒，你能少疼一會兒。”
“我跟你說啊，你可千萬別有事兒啊……”
“只要你沒事兒，趕明個我給你找十個八個小母羊，陪着你……”
李治看着營地內的景象，哭笑不得。
這他孃的，看來是兌水還是兌的少了啊……
與此同時。
內宮之中，也有人正在醉了。
或者說，是在裝醉。
李世民在三省樓上，一旁有魏徵和長孫無忌陪伴。
三個人，喝着酒，聊着天。
一邊喝酒，李世民一邊含糊不清的說起今天在兩儀殿中發生的事情。
剛剛說到杜荷不錯的時候，魏徵和房玄齡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可是沒想到，一會兒的功夫，李世民就說起李治大逆不道的言論。
無論是他的“掃盲運動”，還是“廢除世襲”，李世民都說了出來。
一時間，驚得魏徵和長孫無忌說不出話來，只能一臉乾笑的附和：“聖上說的是，說的是。”
“是啊，朕也覺得這孩子是胡說八道的……”
“是，是……”
“好了，朕累了，你們倆退下吧。”
聽到這話，魏徵和長孫無忌趕緊告退。
一直走出宮門，兩個人才對視了一眼，長出了一口氣，都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只不過……回到家裡之後，他們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當然，並非是因爲杜荷重新出現在李世民的視線裡。
這種小事兒，無傷大雅。
真正讓他們震驚的，還是李治的想法！
誠然，李世民在三省樓上是藉着酒醉說出來了，可是君臣多年，他們怎麼聽不出來李世民的言外之意！
“聖上總不會，真的想這麼做吧？”
“不能，不能，這樣動搖國本了啊！”
長孫無忌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表情要多糾結就有多糾結。
魏徵也是一般無二，不過相比長孫無忌的擔憂，魏徵則是眼神明亮，有些興奮的握緊了拳頭。
至於房玄齡，今天難得心情不錯，一邊喝酒，一邊美滋滋的想着：“聖上看了我的奏疏，恐怕明天，就會重新起復。到時候，我再把杜荷拉上……”
可以說，這一夜，對於他們幾個人來說，都是不眠之夜。
……
翌日。
“起牀了，操練了！”
“王八羔子，都幾點了，還不起來！”
耳畔的一陣吼叫聲，把李治吵醒。
睜開眼睛看了看，李治不由得一陣無語。
沒想到，昨天都忘了回晉王府，竟然是直接睡在了新軍的營地。
有些無奈的翻身下牀，費勁的走到門口，李治吼了一句：“魏獻，給老子滾過來！”
魏獻一愣，趕緊跑了過來，扯着嗓子大吼：“報告大將軍……”
“別說那麼多廢話……”
魏獻忽然心裡咯噔一聲，有些心虛的說道：“殿下，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
“別廢話，送我回晉王府，我得回去補一覺……”
一聽這話，魏獻鬆了口氣。
二話不說，背起李治，屁顛顛的跑回了晉王府。
把李治交給宦官，這才又跑回營地……
李治這一睡，就是兩個時辰。
從天剛矇矇亮，一直睡到午時，這才懶洋洋的起來。
收拾收拾，吃了飯，慢吞吞的去往中書省。
然而，此時的中書省已經亂成一團！
溫彥博看着馬周，眉頭緊鎖：“馬周，你不要胡說！”
“你可知道，中書舍人是多少人羨慕的位子。”
“你這纔剛來幾天，怎麼能說走就走！”
“再說了，不管怎麼說，聖上都是極爲欣賞你的才能，你這樣一走了之，對得起聖上嗎？”
“……”
任憑溫彥博怎麼說，馬周的表情都沒有一點變化，穩穩當當的坐着。
一直等到溫彥博說完，他才輕聲說道：“我要去跟恩師學習治國之道，還請溫公成全。”
“你……”
溫彥博實在是說不通，心中有些想把李治打死的衝動。
“你跟我走，進宮面聖！你這個事情，我說的不作數！”
說罷，不由分說，拉着馬周就往外走。
溫彥博心裡都想罵娘了。
真的是，這叫什麼事兒！
馬周像是吃錯藥了一樣，一大早上來了就要辭官，還口口聲聲說要拜在李治的門下當學生。
最讓溫彥博氣憤的，馬周竟然讓他幫忙引薦，還說自己昨天拜師沒有成功！
若是換一個人，溫彥博還會以爲他是開玩笑。
可是馬周，他的詞典裡就根本沒有玩笑這兩個字！
兩個人剛剛走出中書省，迎面就看到了李治溜溜達達的走了過來。
馬周眼睛一亮，一下子掙脫了溫彥博，快步迎了過去，躬身行禮：“恩師，你來了。”
“滾！”
真的是，什麼玩意兒！
老子又沒有答應收你，有你這麼臉皮厚的嗎？
罵了一句之後，李治轉過頭，沒好氣的呵斥：“溫彥博，你這個中書令，還能不能幹了！”
溫彥博心裡那個氣啊！
要不是你這個混賬晉王，馬周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借他一個膽子，溫彥博也不敢辱罵李治。
只能苦笑着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殿下，臣也是無能爲力啊！今日一早，馬週一來就說……”
誒？
要辭官？
李治愣了一下，轉頭看着馬周：“他說的，是真的？”
馬週一臉認真，點了點頭：“恩師，溫公所言，句句屬實。”
“ 哦，好。”李治也點了點頭，隨口說道：“你蹲下來，我看看。”
什麼意思？
馬周有些不懂，不過略一遲疑，還是在李治的面前蹲下。
這樣一來，他的高度，恰好和站着的李治差不多。
李治看着他，忽然咧嘴一笑，接着掄圓了胳膊，揚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打在馬周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