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張亮是大唐少有的名將,而且這些江南士族的死士也有不錯的身體素質。
可惜這些死士並沒有經過戰陣的訓練,張亮費了小半天功夫,才大致把這些人分成了幾部分。
最前面的作爲衝鋒陷陣,都是使刀舞槍的好手。
緊跟着則是弓弩手爲衝鋒陷陣的前鋒進行掩護。
那些重騎因爲是仰攻,反而沒有了太大的作用,只能放在山下防止有漏網之魚逃下山。
看了看漫山遍野的江南士族死士組成的龐大陣勢,張亮終於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把這羣不懂戰陣的傢伙大致進行了歸類。
若是讓這些人一股腦的衝上去,根本就是浪費。
張亮站在陣勢的最前面,振臂高呼:“江南是江南人的江南,誰也不能夠奪去咱們的利益,只要衝上去把上面的人宰了,殺一人者,不僅能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還能夠分到自己的土地,爲了延續血脈,爲了子孫後代,衝啊!”
“嗷嗷嗷!”
一羣死士成功被這番話激起了鬥志,縱情嚎叫發泄着情緒!
這些人雖然是江南士族卷養的死士。
可哪個死士不想擺脫陰暗的身份,哪個死士不想擁有自己的土地。
只要有了一個合法的身份,有了自己的田地,就能娶妻生子,延續血脈,再也不用生活在陰暗之處。
看着被自己激勵起來的士氣,張亮笑了!
人就怕沒有理想,沒有目標。
只要有了追求,就能發揮出最大的潛力。
隨着張亮大手一揮,滿山遍野的人潮嗷嗷叫着向山頂逼近!
雖然張亮成功的激起了這些死士的鬥志,不過卻有一個壞處。
這些人根本沒有紀律,更沒有有條不紊進行衝鋒的訓練。
本來還比較有陣型的衝鋒,由於前面的速度越來越快,後面的根本跟不上,導致陣型變形,成爲了一羣散兵遊勇。
這些頭腦發熱的死士只知道殺一個人就能獲取自由,爭先恐後的像山上衝去。
等到衝到半山腰,原本整齊的陣列已經混亂不堪。
快的越來越快,慢的已經漸漸掉隊。
從山下望上去,整片山坡都是沒頭蒼蠅一般只知道往前衝的死士。
望着這些毫無規矩的死士,山下的雷坤鳴眼中盡是不屑。
都說他們山越人不懂戰陣,不懂兵法,這些死士雖然個人能力強,但在戰場上根本發揮不了什麼作用,真是一羣蠻夫。
正在一旁督戰的長孫衝極度無語。
就算他不懂兵事也能看得出,如此全無章法的混亂衝鋒,根本發揮不出人數的優勢。
想要一股腦推平楊帆,根本不可能,現在他深深的懷疑張亮的指揮能力了。
而張亮也看傻眼了!
他根本沒想到這些人會這麼沒紀律,真特麼豬隊友啊!
沒辦法之下,只得趕緊讓後面的弓弩手跟上。
如果沒有一點掩護,前面衝上去的根本就是送菜。
現在張亮對這些體格強悍的死士已經不抱期望,因爲這些人根本不適合生存在戰場上。
但他心裡還有一絲希望,希望通過絕對的人數優勢上衝垮對方,達到殲滅楊帆的目的。
山頂上,楊帆與翟長孫、裴行儉並肩而立,神情有些凝重。
即便對方只是一些散兵遊勇,而且不懂得戰陣。
但面對近萬人一齊發動衝鋒,這股氣勢也不可小覷。
漫山遍野的死士揚着大刀瘋狂嚎叫着衝鋒,沉重的步伐將整座山都震動起來。
一時間,殺氣沖天,好像連天上的綿綿細雨都停了下來。
面對即將衝上山的死士,裴行儉沒有絲毫慌張,高高揚起了右手,大喝道:“弓弩手準備,進行十輪拋射!”
由部分護衛、關中子弟以及工匠組成的第一輪阻擊部隊舉起來了手中的弓弩。
等到衝鋒的死士到達射程之內,裴行儉大手狠狠往下一揮:“給我放!”
“蓬、蓬、蓬……”
整齊劃一的弓弦不斷響起,近兩百張弓弩一齊發射,匯聚成一聲聲沉悶的聲響。
幾百支弩箭如同細雨一般從山頂升起,然後鋪天蓋地的落了下去!
“噗噗噗!”
“啊……”
在一連串弩箭入肉的聲響後,伴隨着陣陣悽慘的嚎叫,慘叫聲在濛濛細雨中響徹山林。
衝鋒的人數太多,這一輪箭雨下來,基本上沒有落空的。
弓弩手又有居高臨下之勢,甚至有的弩箭直接穿透了兩人的身體。
由於衝鋒的死士實在太擁擠,有的人爲了躲避,一大堆人如同穿山甲一般滾成了一團。
但後面衝鋒的人卻不管不顧,轉瞬間便將滾做一團的死士淹沒,踩踏至死者不計其數。
十輪箭雨過後,起碼收割了上千條死士的性命。
這時候,也有一部份死士衝到了距山頂幾十丈的範圍。
此時,裴行儉又大喊一聲:“前面舉起盾牌,火槍手以及弓弩手進行自由射擊。”
此時翟長孫也沉着冷靜的揮了揮手,喝道:“重騎聽令,披甲上馬!”
重騎兵踩在馬蹬上艱難的上了馬。
雖然這些重騎兵武裝到了牙齒,但也極其笨重,可謂是有利有弊。
不過,這些人馬俱甲的重騎卻有一股不可撼動的氣勢!
即使只有七十幾人,卻像是無堅不摧的一股鋼鐵洪流。
好像只需一聲號令,這些人便能摧毀前面的一切障礙。
山下,正指揮衝鋒的張亮看着即將登頂的死士,眼中出現了一絲笑意。
即使是一萬頭豬,在自己的指揮下也能夠沖垮對方的防線。
隨着前鋒快要衝上了山頂,此時他的弓弩手已經到達射程之內。
在張亮的一聲令下,無數的箭雨向着山上飛去。
此時,在張亮眼中,楊帆已是甕中之鱉,離死不遠了。
可惜隨着漫山遍野的箭雨射上山,張亮卻並未聽到一聲慘叫。
不過,“叮叮鼕鼕”的響聲卻震徹山野。
看不清上面的狀況,張亮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回想起前幾天聽到叮叮噹噹的打鐵聲響,張亮不禁在想。
難道前幾天楊帆是在打造盾牌?
如此一想,那也就合情合理了。
如果對方都躲在盾牌之下,這些箭雨根本構不成殺傷力。
可是張亮卻並不氣餒,只要把對方的弓弩手壓制住,等到前鋒衝上去,則大局已定。
想到這兒,張亮彷彿看到勝利就在眼前,領着身邊的一衆人邊跑邊叫道:“孩兒們,跟我衝啊!只要誰割下楊帆的頭顱,定讓你們官升三級。”
“嗷嗷嗷!”
張亮的這些義子在他的鼓舞之下打了雞血一般瘋狂向山上衝去!
幾輪箭雨過後,張亮發覺山上完全沒有了反擊。
這倒讓快要登上山的張亮疑惑不已。
難道對方箭失不足,亦或者想舉手投降,怎麼現在一點反擊也沒有?
但老子可不會接受俘虜。
不僅楊帆要死,其餘的人也不能放過。
山頂上!
由於受到對方弓弩手的壓制,爲了避免損傷,所有人除了重騎以外,要麼躲在土堆之後,要麼躲在盾牌之下。
由於看不見敵人,衆人只能從越來越大的嘶喊聲中判斷敵人越來越近。
此時翟長孫所率領的重騎兵靜靜的立在最後面,所有人都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他們這些人馬俱甲的重騎兵即將要面對一羣毫無防護的亂民,會是怎樣的勢不可當?
至於敵人陣中的弓弩手,對付輕騎兵是大殺器,但是對上他們根本沒有用處。
剛剛雖然有很多的弓箭都射到他們身上,可很快被鐵甲彈開,根本破不了他們的防禦。
看着在漫山遍野箭雨下毫髮無傷的重騎。
翟長孫也不由感嘆楊帆這種天馬行空的設計。
要知道,即使是玄甲軍,面部和戰馬都是最脆弱的地方。
可這些問題楊帆卻完美的解決了。
此時翟長孫緊緊的握着手中的橫刀,等待着對方靠近。
在他看來,對方雖然人多勢衆,但也不過是被屠宰的羔羊!
隨着嘶吼聲越來越近,山上的氣氛有些凝重,激動之中帶着絲絲緊張。
當看到有人登上了山頂,翟長孫大吼一聲:“全體都有,準備衝鋒!”
“諾!”
所有重騎兵手握橫刀,平息靜氣,等待衝鋒的命令。
對方的人衝上來了,自然也沒有了弓箭射上來。
楊帆站起身來,舉起橫刀,大聲喝道:“今日一戰,吾等必將名揚江南,諸位隨本都督一起衝啊!殺!”
“殺殺殺!”
話音剛落,翟長孫大手一揮,帶着重騎一字排開,向着敵人衝去。
楊帆領着一衆工匠跟在重騎之後,不斷的揮舞着手中的長刀。
在重騎的開道下,剛剛登上山的死士還沒有一個照面便已經血灑當場。
看着重騎無敵的衝鋒,楊帆仰天一聲長嘯,揮舞着手中橫刀,快速的衝到了最前面。
席君買和王孝傑唯恐有失,當即策馬護住楊帆兩側,當起了保鏢。
緊隨着楊帆衝鋒的關中子弟都熱血沸騰。
如果能夠活下來,絕對能夠讓他們吹一輩子。
而張亮這邊,看着無數的死士已經衝上山頂。
帶着一衆義子不斷向着山頂快速逼近,他想要以一種無堅不摧的氣勢將楊帆死死壓制。
更主要的是他想親手宰了楊帆。
可是,突然山頂傳來衝鋒的號令。
張亮傻眼了。
這是什麼情況?
對方居然還敢衝鋒,這不是找死麼?
可是,一陣馬蹄聲打斷了他的臆想。
我聽到了什麼?
楊帆居然想用騎兵衝出重圍?
哈哈!
不是讓這些人送死麼?
只要把馬射傷,在慣性的作用下,這些騎兵必然摔死。
弓箭手可是輕騎兵的剋星啊。
楊帆果然是棒槌。
看來上次在吐蕃打了勝仗只不過是僥倖而已。
越想越興奮,張亮舉起手,大喝道:“弓弩手準備,給我射馬!”
哪用他發號施令?
在聽到馬蹄聲的時候,弓弩手便做了準備。
“放!”
等到騎兵剛剛露頭,張亮斷然下令。
“蓬……”
上千支箭羽騰空而起,如同一片烏雲般籠罩衝鋒而下的騎兵。
可是,人仰馬翻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上千支羽箭落入騎兵陣中,根本沒有延誤騎兵的腳步。
騎兵衝鋒的陣型依舊有條不紊,好似一道屏障自山頂傾瀉而下!
張亮有些傻眼了!
難道這麼多的箭羽全部落空,真是見鬼了!
張亮很是不甘心又接着下令。
“預備,放……”
第二輪箭雨緊隨其後,徑直朝着騎兵飛去。
這一次他們看清楚了,雖然箭失全部命中這些騎兵,可是這些人好似有神功護體,完全無視鋪天蓋地的箭雨。
弓箭射在他們身上,除了發出叮叮鼕鼕的聲音,就只看到摩擦起來的火花。
這次不僅是張亮,所有的人都不澹定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
大家都一臉疑惑的看向張亮。
此時張亮張大着嘴巴,好像看見了怪獸。
剛剛距離有些遠,他看不真切。
可經過兩輪箭雨過後,張亮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正因爲看得清楚,才讓他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
這些騎兵渾身黝黑,人馬俱甲,居然連面部都看不見,只留下眼睛處兩個細細的小孔。
張亮第一反應便是重騎兵。
可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大唐最強大的重騎兵玄甲軍他也見過,可並沒有如此強大的防護能力。
更主要的是,他想不通楊帆去哪裡搞出這麼多的重騎裝備。
要知道,打造重騎裝備花費巨大,而且耗時極長。
怎麼才幾天功夫就冒出這麼一支人馬俱甲的重騎兵?
此時張亮滿臉不可思議。
當他還在糾結的時候,耳邊響起了如雷般的鐵蹄聲,整個山坡地動山搖。
此時,這些人馬具甲的重騎已經衝進己方的前鋒主力陣營。
只是一個接觸,重騎就像一股山洪直接摧毀了最前面的死士。
頓時,山間鮮血噴濺,整座大山都被鮮血染紅了。
“轟!”
人馬俱甲的重騎並沒有停留,不斷揮舞着手中的橫刀不停衝殺!
由於是緩坡,又是居高臨下的衝鋒,戰馬的速度加上鐵甲的重量匯聚成狂暴的衝擊力。
只是一個照面,無數擋在鐵騎前面的死士便被撞飛出去,全部筋骨盡斷,血肉模湖。
雖然有一些死士尋機躲避甚至反抗,可是揮出去的刀槍重騎兵全然無視。
即使刀槍加身,重騎兵還是縱馬奔騰,手中鋒銳的刀鋒藉助戰馬的速度,不斷收割死士的性命。
這些缺少鎧甲護身的死士面對武裝到牙齒的重騎兵,只能用土雞瓦狗來形容!
雖然重騎只有七十幾人,但一字排開順着地勢居高臨下狂衝而下,簡直如同地獄來的魔神。
但凡擋在面前的障礙,都被重騎毫無留情的摧毀。
看到這種情景,即使是不怕死的死士也是心生退意。
對方根本殺不死,這仗怎麼打?
看到不斷敗退的死士,張亮揭廝底裡的叫喊着。
甚至不惜舞動手中的橫刀宰殺了幾名逃兵的性命。
他知道,一旦全面潰敗,他張亮也無力迴天。
此時,張亮有些後悔。
爲什麼不派己方的重騎兵緩緩上山。
即使這些重騎不能衝鋒,也絕對能夠阻止對方重騎的腳步。
在戰場上,只有重騎才能對抗重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