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心中早已開始罵娘了,這幾日他身上所有的錢都花光了,今日要是再不能踏進這道門,那他可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他孤注一擲地跑到此處,就是想要抓住這個揚名的機會。
如果能夠寫出超越牡丹詩的作品,得到芙蕖姑娘的認可,那他就有機會接近虞世南大學士,成爲他的門生。
到時候,就再也不用擔心沒有書讀了。
甚至考取功名都有可能。
李愔不知道和尚心中的這些彎彎繞繞,他只是在猶豫要不要進這道門。
雖然不知道芙蕖姑娘所說的坦誠相見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種坦誠相見。
但是能見到真容是肯定的。
李愔看了看緊閉的大門,又看了看四周的高牆,陷入了思索。
“大師,我有辦法讓你見到芙蕖娘子。”
李愔伸手拍了拍和尚的肩膀。
和尚正入神地想着詩句,被李愔這麼一打擾,方纔凝聚起來的靈感頓時就煙消雲散了。
一對濃眉蹙起,眼中乍露兇光,劈頭蓋臉就要朝李愔大罵。
可是正欲罵出口,卻忽然心中一動,對李愔問道:“什麼?你說你有辦法?”
李愔點點頭,指了指告示上面的那首詩,又指了指自己,自信地點着頭答道:“我能寫出超越牡丹詩的作品來。”
和尚愣了片刻,目光在李愔身上掃視一圈,面露嫌棄道:“乳臭小兒,一邊去,休要再來煩我。”
“好你個死禿驢花和尚,我好心幫忙,你卻罵我乳臭小兒?”
頓時,李愔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雖然被李愔反脣相譏,但那和尚卻是根本不想搭理李愔,目光依舊停在牡丹詩上,撓着一顆大光頭做苦思冥想狀。
被和尚罵了一句,又被無視的李愔,硬氣值又開始往下掉。
也好,不如藉着這個機會跟這位芙蕖娘子好好道個歉。
李愔上前幾步,巧了敲夕霧齋的院門。
對於李愔的行爲,和尚很是不屑。
他不認爲眼前這個十多歲的小少年真能寫出什麼好詩來。
並且他心中十分篤定,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很快就會教他做人。
這樣不自量力的人,這幾日他見得太多了。
不管你是有錢公子哥,還是美貌小郎君,或是自以爲詩才卓絕。
只要沒有超越牡丹詩的作品,根本就進不了這道門。
很快,門就從裡面打開了一條縫,一個約莫十歲的小丫鬟探出一顆頭來。
看到李愔,小丫鬟面露狐疑神色。
她覺得眼前這位小郎君,好像在哪裡見過。
“郎君可是已有了芙蕖詩?”
小丫鬟開門見山地問李愔,雙手一直沒從門上放下來,顯然是做好了隨時關門的準備。
“勞煩告訴芙蕖娘子一聲,牡丹詩的作者,李愔求見。”
李愔低下頭,湊近小丫鬟的耳邊低聲說道。
下丫鬟眼中浮現一抹亮光,皺眉看了一眼李愔,口中冷冷說到:“請在此等候。”
說完便關上門跑了。
“哼,自不量力!”
和尚見李愔吃了閉門羹,鼻子冷哼一聲,低聲嘀咕道。
李愔也不惱怒,臉上依舊帶着人畜無害的笑容,對和尚淡淡說道:“等會我若進去了,大師可別來求我。”
和尚將目光從告示上移開,輕飄飄地看了一眼李愔,心想這小少年真是自己見過的人裡面,最狂妄的一個了。
“難道你已有了能夠超越牡丹詩的芙蕖詩麼?”
雖然心中知道不可能,和尚還是問了一嘴。
李愔點點頭道:“還真被大師猜對了,我不但已有了,而且是足以傳世的大作。”
這一下,和尚直接冷笑出聲。
“小子,你今日若真能寫出這麼厲害的作品,我上官儀願意給你當牛做馬。”
上官儀說着狠話,心想自己若是連眼前這個小少年都比不了,那以後也別讀書作詩了。
上官儀?
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那不是,上官婉兒的爺爺麼?
怎麼是個和尚。
李愔心中詫異,目光卻是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了上官儀。
一個是衣着寒酸的光頭和尚,一個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宰相,開創“上官體”的文化名人。
不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
見李愔面露疑惑,上官儀正想再諷刺他幾句。
原本他趁早大清早狀態最佳的時候開始構思,剛好有了一點靈感,就被眼前這小子的突然打岔給衝散了,心中正有氣。
誰知他話還沒說出口,院門又打開了一條縫。
“樑王殿下,娘子請您入院喝茶。”
還是剛纔那個小丫鬟,只是態度已經和善了許多。
上官儀整個人都懵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目瞪口呆地看這李愔不敢相信地問道。
李愔淡淡一笑,“我剛纔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叫李愔,這牡丹詩就是我寫的。”
說完,李愔瀟灑地轉身,擡腳進了院門。
上官儀看着重又關閉的院門,心中久久難以平靜。
原來,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切切實實地聽清楚了,那小丫鬟稱呼李愔樑王殿下。
所以牡丹詩是他作的沒錯了。
所以,沒準,他真的也能寫出一首比牡丹詩更加驚豔的詩篇也不一定。
上官儀怔楞半晌,心跳越來越快。
也許,今日自己將親眼見證一首傳世佳作的誕生。
李愔進門之後,在小丫鬟的帶領下,穿過花木叢生,幽靜雅緻的院子,進入一間古色古香的大堂,又沿着走廊繼續行走,最後停留在了一間書房門口。
“娘子,樑王殿下來了。”
小丫鬟柔聲稟告。
“快請他進來。”
熟悉的聲音自書房中傳來。
小丫鬟幫李愔打開門之後便退了出去。
四周復又變得異常安靜,只有清涼的晨風中一股好聞的幽香瀰漫在空氣中,混合着花草的清香,使人心曠神怡。
李愔跨進書房,見房中已經備好了桌案和蒲團,便自顧自過去坐在了蒲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