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長安,就遇上下大雨,李承乾的心情很糟糕。
李承乾單手撐着下巴,在車內與清瓷手談對弈。
清瓷棋藝造詣不高,每每都被李承乾殺的落花流水。
可這樣沒有對手的對局,着實讓李承乾體會到什麼是‘人到無敵,自然無趣’了。
沒有對手的棋局,下起來還有什麼意思呢?
可清瓷卻殺的額頭都見汗了。
之前她也只是聽說過,自家殿下棋藝非凡,但如今她是真的服氣了。
往往自己一個不注意就落入敗局了。
“確定下在這裡了?”
李承乾打了個哈切。
清瓷觀察了一下棋盤佈局,堅定點頭:“確定。”
“那我可就要贏了。”
話落,李承乾擡手就要結束這無聊的對局。
誰知這時候趕車的馬伕忽然一個急剎。
伴隨着馬匹的嘶鳴,馬車內的李承乾與清瓷翻滾成了一團。
“殿下,殿下你沒事兒吧?”
清瓷捂着腦袋爬起來,急忙詢問。
“你從我身上起來,我就沒事兒了。”
李承乾這八歲的小體格可嗆不住折騰,此時被這一撞又一壓,差點就要再穿越一次了。
清瓷忙從李承乾身上爬起來,滿臉自責。
李承乾擡手將臉上粘着的一塊棋子拿下去,然後推開車門,不滿道:“毛毛躁躁的,幹嘛吶?”
見李承乾發怒,趕車的趙實縮了縮脖子:“殿下,前面突然跑出來個人,我……我……”
“罷了罷了。”
“人在哪呢?”
李承乾胡亂的揮了揮手,仰頭觀望。
低頭間,便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倒在距離自己馬車不遠的地方。
見狀,李承乾瞪了眼趙實:“等啥呢,快去救人啊!”
“嗷~哦……”
趙實這才反應過來,跳下馬車跌跌撞撞的朝着倒下那人跑去。
跑到近前,趙實才發現,這原來還是個小女孩。
此時,她的身軀縮成一團,躺在馬路中央,一動不動。
該不會是死了吧……
趙實心頭一驚。
自己也沒撞到她啊。
趙實連忙擡手試探了下她的鼻息。
感受到絲絲溫熱,趙實才鬆了口氣,回頭看向李承乾:“殿下,還有氣。”
“殿下什麼時候沒氣了嗎?”
聽聞李承乾這話,趙實才意識到自己失言。
正當他要道歉時,李承乾胡亂的擺了擺手道:“行了,別說廢話了,趕緊把人帶上,在這淋着雨,一會真沒氣了。”
趙實應了聲,這就想將那小女孩抱起。
結果不論他怎麼用力,那女孩都緊緊蜷縮着,似乎要保護懷裡的什麼東西一樣。
趙實非常吃力的纔將她抱到馬車前。
可這時候,趙實又有些猶豫的看向李承乾。
讓一個陌生女孩跟殿下乘坐同一輛馬車,真的好嗎?
李承乾哪裡會介意那麼多?
畢竟人命關天。
“看什麼呢?”
“送上來啊。”
有了李承乾的話,趙實也不管那麼多了,就將女孩送進了馬車裡面。
女孩身上着的破衣爛衫,使得她看上去就像個小乞丐。
感受到馬車內的溫暖後,女孩緊緊蜷縮的身體才終於舒展開。
喵……
伴隨着一聲幼貓的叫聲李承乾纔看見,原來女孩懷中還有一隻通體發黃的小奶貓。
“倒也是個善良的丫頭。”
“就算自己暈倒了,也還要保護這小貓。”
李承乾擡手將那小奶貓揪起來抱在懷中,輕輕地撫摸着貓的毛髮。
這時,也不知是聽見了貓叫,還是怎樣,那女孩忽然睜開雙眼。
可僅僅只睜開了一下,她的眼睛就又閉上了……
但她還是看見,自己面前有一個衣着華貴抱貓男孩。
……
回到王府。
李承乾立刻讓人去請來大夫。
大夫診斷過後,對李承乾拱了拱手道:“殿下,這丫頭就是身子骨弱,又染上了風寒,灌些湯藥,再好生調養一段日子就好了。”
“謝謝了。”
李承乾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小吊銅錢塞到了那大夫的手裡。
大夫連忙感謝,隨後便由小初子送出府了。
看着躺在牀上的小丫頭,李承乾嘆息一聲。
在衣食無憂的現代長大帶孩子是永遠無法想象,古代窮人家孩子是怎麼生活的。
去年冬季,長安城來了夥流民,李承乾是親眼看見過那樣慘象的。
鵝毛大雪,滿地冰霜,許多老人孩子都只穿着單衣,哆嗦着挨着一小堆火取暖。
那些小孩滿手滿臉的凍瘡,一雙雙飢餓的眼神木然的盯着那一碗冰冷的薄粥,彷彿那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可真是個可憐的人。”
“但這世上,誰又不是可憐人呢?”
李承乾撓着小貓的下巴:“人活一世,不論是苦是福,都怨不得天地父母。”
何況,這世上像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作爲現代人,來到這個世界越久,就越能體會到古人的不容易。
李承乾擡頭望天,眼神堅定。
“不論怎樣,南糧北調,一定要實行。”
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總得改變些什麼才行。
不說讓這世界上的人都吃上飽飯,都有錢賺,但至少不讓這世上出現凍死餓死之人。
時間不長,清瓷端着燒好的湯藥走進房間。
由清荷扶着,清瓷一勺一勺的將湯藥送進女孩的嘴裡。
湯藥入口,女孩頓時被嗆的醒了過來。
當她睜開眼,看見自己竟躺在一張無比舒適的軟塌上時,她甚至覺得自己在做夢。
她扭頭望來,正看見牀前站着兩個宛如仙女般的女子。
見她睜眼,清荷咋咋呼呼的興奮道:“醒了,醒了,殿下她醒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李承乾翻了個白眼後,走到牀前,看着那女孩問:“感覺怎麼樣?好些了沒有?”
女孩怯生生的點了點頭。
隨即眼神慌亂的看向自己懷裡。
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去喂貓了,貓呢?
“在這呢。”
就算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她在找什麼。
李承乾將懷裡面小奶貓遞給女孩:“剛吃飽了飯,睡得正想呢。”
女孩看了李承乾一眼,小臉微紅:“謝謝……謝謝你……”
“沒什麼可謝的。”
李承乾揮了揮手道:“先把藥喝了再說。”
聞言,清瓷繼續給她喂藥。
可這次,女孩卻沒喝,看了眼藥碗,隨即怯生生看向李承乾:“這藥……很貴吧?”
“貴,當然貴了。”
李承乾歪了歪腦袋道:“足足三十幾個銅板呢。”
三十幾個銅板?
豈不是自己要做整整一個月的活才能賺來?
女孩被嚇得不輕,別說喝藥,這下連藥碗都不敢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