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也着實是沒想到。
這小妞竟然會，竟然敢，跟自己這麼說話。
一直以來，翟月秀給他留下的印象，都是溫和賢淑富有心機的女子。
可今天，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難不成是女子都有的特殊時期到了？
李承乾滿臉莫名其妙的看了翟月秀一眼。
他道：“你確定？要我走？”
“當然。”
翟月秀微微昂首道：“若是秦王殿下是來找小女子談公事的，小女子自然是會笑臉相迎。”
“可是秦王殿下，您這次可是求小女子辦事啊。”
“您不覺得，您的態度有問題嗎？”
態度有問題？
自己的態度有問題？
李承乾着實是有些沒搞明白。
“姑娘，你要知道。”
他直道：“我這次，找你來，可是想讓你帶頭去西域做生意的。”
“那又怎樣？”
翟月秀挑眉看着李承乾。
她這無所謂的表情，着實是把李承乾給弄愣了。
“不是，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能獲得准許去西域做生意的人可不多。”
“所以，這次我來找你，並非是來求你的，而是給你機會。”
李承乾直直的望着翟月秀，道：“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確定，這生意你不做？”
“首先。”
“去西域做生意能不能獲得准許是次要的。”
“能不能活着回來纔是主要的。”
“秦王殿下，您是聰明人，而我也不是傻子。”
翟月秀道：“對，去西域做生意是能賺很多錢，甚至要比中原還要賺錢。”
“但是，我不是那種爲了錢，就可以不顧下面夥計性命的商人。”
“所以秦王殿下，這事兒您還是去找別人吧。”
翟月秀說的非常堅定。
而且，她的顧慮也是最現實的。
自打漢末，中原失去對西域的控制權後。
西域商道就基本上出於荒廢狀態了。
而這期間也不是沒人冒險去西域做生意。
可是到最後的結果，都是有命賺錢，而沒命花錢。
而以當下的西域形勢而言，危險程度只會更高。
聽聞她這番話。
李承乾也總算是明白，她爲何會認爲是自己求她辦事了。
他輕笑一聲道：“你覺得，我可能會讓你們冒險嗎？”
“實話告訴你，當下高昌王麴文泰已經跟我說好，即日便會打開門戶，讓大唐商人入駐行商。”
“而且在全程，都會有我大唐甲士從旁保護。”
“所以，你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李承乾敲了敲桌面，嘴角含笑的看着翟月秀道：“你現在還覺得，此事應該我低三下四的求你麼？”
聽聞這番話，翟月秀尬住了。
什麼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就是最完美的詮釋。
這傢伙開始時只以爲，李承乾是想要用他的身份，逼迫自己帶頭將翟家帶進西域，從而達到他讓更多商人去西域經商的目的。
可是現在她明白了。
李承乾是真的在給她機會，而且還是全方位的爲她着想。
一下子，翟月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收到來自翟月秀的緊張值+99……}
聽聞這系統提示音，李承乾微微搖了搖頭。
他道：“想來，這事兒你也應該會同意，所以我就不就此多說什麼了，你就好好準備一下，等着過去經商就好了。”
說完，他也不管翟月秀是什麼表情，叫上了程懷亮直徑走出了茶樓。
出來後。
程懷亮看着李承乾，眼神十分複雜。
見狀，李承乾有些不解的問：“我臉上是長花了？”
“沒……”
程懷亮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道：“殿下，俺只是覺得，這次對待翟月秀，有點不像你的性格啊。”
“嗯？”
李承乾微微挑了挑眉，隨即問道：“那怎樣纔是我的性格？”
“以俺對殿下的瞭解。”
“在翟月秀第一次說出讓您走的話，您就會毫不猶豫的走。”
程懷亮道：“怎麼還會這般跟對方解釋呢？”
“而且，俺還是有些不明白。”
“爲何這樣的好事兒，您非要給他們翟家。”
程懷亮一邊撓頭一邊問：“難道，咱們自己做這生意不好嗎？”
他說的也沒錯。
這生意，完全可以朝廷自己接手，何必將這個會下金蛋的雞往外推呢？
可顯然，他到現在都沒看明白李承乾的意思。
李承乾瞥了程懷亮一眼，笑着說道：“要不我怎麼說，你目光短淺呢？”
“自己做生意，說到底也只是會讓朝廷有錢而已。”
“可咱們朝廷，還不夠有錢嗎？”
聽聞這話，程懷亮愣了愣。
的確。
大唐朝廷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有錢。
且不說幾個農場，以及朝廷管控的鹽、糧、鐵三項。
單說那錢莊，就足以讓朝廷有數不盡的錢花了。
可是讓朝廷有錢，是李承乾的目的嗎？
李承乾搖頭道：“我想要的，是天下百姓都能富裕起來，世上再無餓殍。”
“如果這生意由朝廷自己來做，最後賺錢的也只是朝廷，人民能分到的錢少之又少。”
“畢竟，朝廷做生意，能僱傭多少人呢？”
“千八百人？幾萬人？”
“可是你得知道，咱們大唐是有三千多萬的百姓啊。”
“而這三千多萬百姓，又有多少人是有正經的行當做，有能養家餬口的行當做？”
李承乾望着程懷亮道：“所以，真正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並非是讓朝廷在處處壟斷，填滿自己的腰包。”
“而是儘可能的創造更多的就業崗位，讓這些百姓有地方賺錢，有地方吃飯。”
“如今，我們打開了西域商道，那些商家見到翟家賺錢了之後，就會有更多的商人涌入西域。”
“而這些商人，要僱傭夥計，這就解決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就業問題。”
“夥計要吃飯，同樣也要穿衣服，這就會拉動糧食與布料的市場價。”
“而糧食與布料的市場價一旦拉動，種地的農民會富裕起來，生產布料的商家也同樣會富裕起來。”
李承乾停下腳步，問道：“若是農民與商家都富裕起來了，會怎樣，你知道麼？”
饒是程懷亮反應再慢。
在李承乾這般細緻的解釋之下，也明白過來了。
他直說道：“那樣一來，所有的老百姓就都有錢了，因爲他們還會帶動其他人。”
“你可算是沒讓我失望。”
李承乾輕笑一聲，擡手拍了拍程懷亮的肩膀，道：“跟我這麼多年了，怎麼着你也應該跟我學一些才行。”
“這事兒，說淺了是讓一部分人富起來，說深了就是讓所有人都富起來。”
“最起碼，穿衣吃飯，不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