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
李淵剛剛起牀,一旁的僕人正服侍着他穿衣裳。
就在這時,外面忽而有個小廝進來稟報:“陛下,太子殿下來給您請安了。”
“好。”
李淵笑了下,道:“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李承乾便從外面走了進來。
李淵看了他一眼,道:“之前聽說你都是日上三竿才起牀,今日怎麼起的這般早?”
這擺明了是在故意拿李承乾開玩笑呢。
日上三竿才起牀,那都是李承乾很早之前做的事兒了。
“皇爺爺,您淨拿孫兒尋開心。”
“日上三竿才起牀,那是孫兒小時候做的事兒。”
李承乾笑着說道:“現在,孫兒可是已經長大了,怎還會做出賴牀之事?”
“那倒也是。”
“你現在也是成家立業了。”
“並且身爲太子,要做天下的表率,可不能那般胡鬧了。”
李淵整了整衣領,隨即道:“今日來的這麼早,應該是有事要與我說罷?”
“確實有件事兒。”
李承乾猶豫了一下,隨即道:“咱們現在已經到了揚州,不日便會轉道去江南道。”
“可揚州的美景天下聞名,皇爺爺要是不去各處看看,着實有些虧了。”
“畢竟,我們來都來了,對吧?”
“不過嘛,揚州的風景,孫兒都看過了。”
“所以孫兒就想提前出發兩天,去江南道爲皇爺爺打點好接下來的行程。”
聞言,李淵挑了挑眉。
這傢伙是什麼性子,他能不知道?
他這般說,肯定是裡面有事兒。
李淵邁步走到了座位前,緩緩坐下,道:“聽你這意思,似是很着急啊。”
“也不是很着急……”
李承乾撓了撓頭說:“孫兒的確沒那個心情去看風景。”
“行了。”
“跟皇爺爺,有什麼不能說實話的?”
李淵昂了昂首,道:“有什麼事兒,儘管說出來,皇爺爺全力支持你。”
他這話確實是發自肺腑。
不論這小子做什麼,只要不是動搖大唐根基,他就會全力支持。
而聽見這話,李承乾抿了抿嘴。
他思索片刻之後,還是開口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昨天孫兒帶着清靈,在院子裡賞月品茶的時候,忽而有個刺客闖了進來。”
“那刺客渾身上下都是血,把清靈給嚇得,一夜都沒睡好。”
李承乾這絕對是說瞎話不打草稿。
昨夜沒心沒肺的蘇清靈睡得就跟小豬一樣,壓根沒將那血人放在心上。
但李淵卻相信這話。
他臉色微變,問道:“那刺客可抓住了?”
“那刺客,倒也沒有傷人的意思。”
李承乾道:“況且,孫兒身邊有乾字營保護,三下五除二就給拿下了。”
“有驚無險,那還好。”
李淵鬆了口氣,道:“那刺客現在何處?”
“就在我府內。”
“不過……”
李承乾緩緩擡頭,道:“這刺客卻對孫兒說了一些關於江南道的事兒。”
“嗯?江南道?”
聽聞這話,李淵的眉頭不由高挑起來。
他道:“江南道的什麼事兒?”
“這個……”
李承乾故作遲疑,道:“這個一句話兩句話還說不清楚,而且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真假,說來聽聽。”
說完,李淵又覺得不對。
他胡亂的揮了揮手,道:“我還是親自過去看看那個人吧。”
“不用不用。”
“皇爺爺,您可是太上皇啊。”
“豈能讓您親自去見一個刺客?”
李承乾直開口道:“如果皇爺爺真想見他,我這就讓人去將他帶來。”
“那也好。”
李淵點了點頭,說道:“就讓人過來,我也想聽聽,這江南道,到底還有什麼故事……”
聞言,李承乾立刻應是。
隨後,他便出門對高至行低語了幾句。
不多時,一個衣衫襤褸且渾身上下全是乾枯血跡的男子,便在兩名甲士的押解下,一瘸一拐的從院外走了進來。
到了屋內,兩位禁軍分別踹向他的左右膕窩,將其踹倒在地。
李承乾這時走上前去。
“皇爺爺,就是這個傢伙昨晚上闖進我院子的。”
他指着那男子說道:“而且,他還自稱殺了十幾個人。”
“殺了十幾個人?”
李淵冷哼一聲,道:“行啊,挺有本事啊。”
話落,他低頭看向那男子,道:“我孫兒說的,可是真的?”
“殿下說的是真的。”
男子道:“草民的確殺了人。”
“殺了人,還殺了十幾個人……”
“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啊……”
李淵直開口道:“你可知道,按照大唐律例,殺人該以何罪掄出?”
“充軍,斬首,凌遲,草民都認了。”
“可草民殺人卻事出有因,若不是無處伸冤,草民也不至於被逼的走頭無路。”
那男人朝着李淵拱手道:“太上皇陛下,只要您能幫草民伸冤,怎麼懲處草民,草民都認了……”
有冤屈?
李淵眯了眯眼睛,隨即問道:“朕問你,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草民趙漢。”
“生在隴右道。”
趙漢答道:“現在住在江南道……”
“嗯……”
李淵點了點頭,道:“朕再問你,你有何冤屈,又爲何而殺人?”
“草民要報仇……”
趙漢的眼睛再次變成宛如野獸一般的血紅。
說話時,他幾乎要將自己的牙齒咬碎。
“報仇?”
李淵再次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沒說話,靜靜地站在原地,等着趙漢繼續說下去。
見他這模樣,李淵也是明白了。
這傢伙應該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故意將這傢伙引到自己面前,讓自己給他做主呢。
不過,李淵倒也願意當一次青天大老爺。
沒辦法,誰叫自己的孫子已經把自己擡到這個位置來了呢?
他沉了口氣,道:“趙漢,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應該知道我是誰。”
“所以,你最好把前因後果都說清楚。”
“一定要全部說清楚。”
“如果真有冤屈,朕願意爲你做主。”
“但如果是你想故意栽贓誰……”
李淵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寒光,道:“那可別怪朕不饒你。”
“當着太上皇陛下的面,草民不敢有一句假話。”
趙漢拱手道道:“草民本是農戶出身,在隴右道時遭惡霸欺凌,所以就帶着妹妹跟着一戶行腳商人到了江南道。”
“我妹妹是個啞巴,無法說話,所以生活也多有不便。”
“在江南道時,也只能跟着我一同在商行裡做一些雜貨爲生……”
“可那一日,卻,卻……”
說到這,趙漢幾乎都要說不下去了,眼淚止不住的滴落下來。
一旁的李承乾,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