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樓。
長安城頂尖的雅緻茶莊。
文人騷客經常帶着紅顏知己小妾侍女光顧的地方。
平日裡更是許多達官顯貴願意來消遣娛樂的場所。
高至行在進門之後，就在二樓找了個角落的位置。
單手住着窗臺，眯眼望着窗外。
不多時，有一位衣着華貴的少年郎來到他對面站定。
高至行的眉頭動了動。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誰來了。
他緩緩地轉過身，抓起茶杯仰面就想喝，可沒成想卻被那少年郎先一步搶過去。
少年郎也不跟他客氣，抓起茶杯後便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高至行還維持着握杯的手勢，挑眉道：“這可是苦蔘茶！”
苦蔘茶可不是一般的茶。
裡面都帶一個苦字了，自然有股子難以忍受的苦。
就算是時長喝這茶的人，都得小口小口的慢慢喝。
可這位爺倒好，一口氣喝了滿滿一大杯，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呢麼？
後知後覺的少年郎臉都綠了。
但他也不想在高至行的面前丟臉，只佯裝什麼事兒都沒有。
“我說你這傢伙，就不能給我長點臉？”
少年郎不滿道：“現在還如此做派，就算是我父皇想讓你做大官，你也做不成啊。”
“做個屁。”
高至行哼笑道：“我自己什麼德行我自己清楚，你就打消這念頭吧。”
能與高至行這麼對話的，在整個大唐怕是也就只有一個人了。
無外乎，就是哪位秦王，李承乾。
李承乾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你有沒有想過我姐？”
“你姐？”
高至行抿了抿嘴：“你姐會理解我的……”
“理解你個屁啊。”
李承乾嘆息道：“行了，你也別跟我裝了，我知道你什麼意思。”
“你不就是想着跟我一起去隴右道麼？”
“可你想過沒，你要是跟我去了隴右道，那就再沒機會往上爬了。”
“甚至，你跟着我，就是一條死路，沒前途的。”
“在長安城，你還有大把的機會，大把的選擇，何必將所有寶貝都壓在我身上呢？”
李承乾那真是不想讓高至行跟着自己一條道跑到黑。
他知道，高至行是個人才。
而且還是一個比自己更適合這時代的人才。
若是因爲自己的原因，就使得大唐失去了這樣一個人才，那可真就是他的罪過了。
“行了，別扯淡了，咱們就說點實在的。”
高至行扭頭望向窗外：“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傻子，我心裡有數，你心裡也有數。”
“可爲了我，真的不值呀……”
李承乾抿着嘴巴，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向高至行解釋。
他總不能直接跟高至行說，自己是個穿越者，自己知道李承乾當上太子後的結局，所以不想當太子吧？
“不值嗎？”
“你李承乾若是不值得我以死效忠的話，那這天下還有誰值得我去效忠？”
高至行看着手中茶杯道：“哪怕我高至行一生碌碌無爲如何？”
“哪怕我高至行一生中最大的成就，就是在東北那些事兒又如何？”
“說白了，我從來就沒看重過這些東西。”
“或者說，功名利祿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我想的，只有她開不開心，僅此而已。”
聽聞這話，李承乾愣住了。
原來，又是姐姐在幫自己。
是因爲她，高至行才主動跟李世民申請，要跟自己去隴右道的……
李承乾抿了抿嘴道：“有的時候我不得不說一句，你別太寵着我姐了。”
“你怎麼着，也應該有你自己的規劃纔對。”
“畢竟以後，我是說你們倆成婚以後。”
“你真的就甘心，只做一個有名無實的郡馬郎嗎？”
高至行看了眼李承乾道：“那又如何？”
“我說過了，我不在乎功名利祿，我只在乎她開不開心，僅此而已。”
“你是我表舅，更是我尊重且要好的朋友。”
“我不想讓你走上歪路。”
李承乾擡手拍了拍高至行的肩膀道：“你就聽我的，好好在長安城待着，等着加官進爵就好。”
“正因爲我是你舅舅，還是你朋友，所以我纔想幫你一把。”
“如果不是，我會這麼做麼？”
高至行道：“我要做的，就是在你遇到難題的時候幫你一把，剩下的問題不歸我管。”
“其實在遊歷的時候，我去過一個地方。”
“哪裡一推開門就能看見蒼茫的大漠，轉過身便能看到大唐的大好河山。”
“有的時候我不禁在想，曾駐守在這裡的將領是怎麼忍受的。”
“可當歸途時，我看見那些百姓才知道，只因責任二字。”
“面前是隨時可能攻來的敵人，背後是大唐的萬千百姓。”
“而將軍便是那道牆，牆不倒，百姓就永遠見不到敵人，不會受到敵人的屠戮與踐踏……”
聽聞高至行這番話。
李承乾沉了口氣，直道：“放心吧，我到了哪裡，我絕對不會只做一面牆的。”
高至行挑起眼簾，道：“那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一根利箭。”
李承乾眯眼道：“一支射向所有敵人的箭。”
說完這話，李承乾緩緩起身道：“話說到這就行了，我要出去走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成啊，我正好也好久都沒逛過街了……”
話落，高至行也不管李承乾是什麼表情，起身便走。
這坑貨……
買單了嗎？
李承乾無奈搖頭，只得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銅錢放在桌案上……
二人走出茶樓，左轉走入一條小巷。
走入其中後，耳畔充斥着小販的叫賣聲，以及青樓館子老鴇龜公拉客的奉承聲。
擺碗當街要飯的乞丐，耍把式的江湖漢子……
巷子之內什麼人都有。
李承乾與高至行並肩而行。
李承乾嘴角上揚，笑着道了句：“我就喜歡這地方，雖然亂，但有煙火氣。”
“那是自然。”
高至行也笑着說道：“這天下風景好的地方有很多，但最美的地方，還是咱們的上京。”
“那你我兄弟，就要守住這份美，而且還要這份美變得更美才行。”
也就在李承乾與高至行前行之時。
忽然身側一名衣着華麗體態臃腫的女子，開口道了句：“乖乖……這體格可真好。”
“小子，只要你願意跟本夫人走，本夫人按照你這個價碼，再給你加一千錢！”
聞言，兩人不由得停下腳步，擡眼望了過去。
這時候兩人才看見一個頭上插着草標的壯年漢子站在街角。
這漢子的體格極爲強壯，劍眉虎目，俊朗不凡，哪怕是讓他倆這男人的眼光去看，都不由覺得眼前一亮。
呦？
這是賣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