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這白衣女鬼肯定知道,此刻,小寒爺我就在這地牢裡。
如果她就這麼衝進來,一來會被我阻攔,二來還會有暴露身份的危險。
所以,她纔想用這一招,把我給引出去,然後再趁機進來動手。
那就留在這裡,不中計?
可要是女鬼這次來,除了令狐德正之外,還有別的目的呢?
而她好不容易現身一次,這也是一個很好的、收集線索揭穿其身份的機會,又豈能這麼輕易放棄?
趙寒立即環顧了一眼四周。
這地牢裡潮溼昏暗,除了正前方臺階上的一個門口外,再也沒有別的入口了。
牢內的四周,都是用堅硬的岩石砌成的牆壁,只有上方的頂上,有個小小的通風孔。
這樣的地方,人只能從那個出入口,進入地牢。
就算是法力再強大的修士,要想打破別的地方闖進來,也是要耗費時辰,絕不容易的。
所以,只要守住那個入口,那女鬼再用什麼招數,也繞不過我、進不來。
那也就,無從對令狐德正下手了。
趙寒一念掠過,立即對令狐德正道:
“令狐將軍你也聽到了,如今,那白衣女鬼吳絳仙就在外面。
你應該知道,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您參與了宮變,還親手吊死了隋煬帝,把吳絳仙逼得跳了江,她不可能放過你。
您要不想死,那就不要再想談什麼條件。
否則,我立即帶着我的人,離開這個地牢,留你一個人在這裡。
我想不用多久,你就會像那些沉船上的人那樣,變成一具人不人鬼不鬼的,乾屍。
你好好想想吧。”
剛纔聽說女鬼來了,令狐德正就已經怕了。
趙寒再這麼一說,他更是嚇得面無人色,狡猾的神色不見了,皺着眉想着什麼。
趙寒淡笑一聲,幾步走出牢房,來到臺階上的入口處,對外頭道:
“柳參軍,發生什麼事了?”
門外的地上,柳孝巖正手持長戟、帶着一幫府兵,警惕地望着四周的黑夜。
“趙法師,”他道,“您進去之後,我就帶弟兄們在這裡守着,都沒有什麼動靜。可就在剛纔,院子裡突然颳起了一陣怪風。
然後,那白衣女鬼就出現了,站在了院子的中央。
我一看見,立即就喊了出來,準備帶人把她圍了抓住。
可那風突然大了起來,颳得我們都睜不開眼,等我們再睜眼的時候,女鬼已經不見了。”
“柳參軍你確定,”趙寒道,“剛纔你看到的,就是我們在李府見過的,那個白衣女鬼?”
柳孝巖點頭道,“我親眼瞧見的,那一身白衣的模樣,肯定是她。
就是她的臉,好像被面紗遮着,瞧不清楚。”
趙寒站在地牢入口、沒有離開半步,迅速掃視了院裡的四周一眼。
黑夜中,整個院落空蕩蕩的,只有一些塵土夾雜着樹葉,緩緩從空中飄落。
看得出來,剛纔確實颳了一陣不小的風,這春天才長出來的新葉,都被刮下來了。
柳孝巖說的,白衣女鬼曾經出現的那個地方,已經空無一人了。
四周,也沒有一絲的元氣悸動。
奇怪。
“換人”計劃開展以來,白衣女鬼作爲這次揚州之事的重要人物,卻一直都沒有出現。
如今,她突然再次現身,必定有重大的圖謀。
那爲什麼她只出現了一下,就又消失了?
如果說,這真的是“調虎離山”,那我和柳參軍正守着這地牢唯一的入口。
她這麼做,又有什麼用處?
不對。
這事裡,有詐!
趙寒突然一個轉頭,往身後的地牢望了下去。
陰暗的臺階下,那個牢獄的裡面,令狐德正還是被鎖鏈鎖着,半跪在那裡。
他的面前,不知何時出現了,另一個身影。
那是個女子的身影,穿着一身白衣、臉上蒙着白紗,冷冷俯瞰着令狐德正。
那正是,曾在李府和棄地坊裡遇見過的,那個白衣女鬼!
趙寒心頭一動。
原來,這女鬼剛纔在院子裡出現的那一下,真的就是爲了“調虎離山”。
我稍微離開了牢房,離開了令狐德正的身邊,她立即就進來了。
可這地牢唯一的入口,被我和柳參軍牢牢守住了,一隻蒼蠅都沒有放進來過。這地牢的四周和頂上,也沒有一點破損的痕跡。
這白衣女鬼是怎麼進來的?
難道,她真是那種‘有魂無形’的鬼怪?
不。
眼下所有的線索都表明,她絕對是個大活人。
她就是那位前隋秀女、竇建德的養女、慧覺師太的徒弟,吳絳仙。
管不了許多了。
看這女鬼的架勢,我的推斷沒錯,她這次來,就是要對令狐德正下手。
令狐德正的口裡,還有那個神秘武將和其他兩名同夥的身份,沒有問出來。
必須立即救人。
可慧覺師太說過,這吳絳仙擁有異乎常人的修行天賦,煉成了強大的化外法力。
她的身上,好像還藏着一股非常奇異的法力。
這很可能就是,她每次出現,都會有那股奇異的罡風吹出來的原因。
如今,女鬼離令狐德正這麼近。
只要稍微驚動一下她,又或者給她多一點的時辰,令狐德正馬上就會沒命。
必須先想辦法拖住他,然後暗中運法、悄悄靠近,突然出手攻擊。
這樣,纔可能有一絲機會,把令狐德正救下來。
“吳絳仙……”
趙寒忽然擡高聲音,對着牢房裡的白衣女鬼道:
“令狐行達,他已經把關於你和你的同夥的一切,都告訴我了。
你的身份已經暴露,再也無法躲藏了。
你潛藏隱忍了十七年,殺了無數的人,就是爲了殺死這些仇人。
可我趙寒自從到了揚州以來,就開始查辦沉船案,處處和你作對,屢次打斷你的‘報仇’計劃。
你當然是對我恨之入骨,所以才一直暗中監視我,幾次截斷我的線索,還想置我於死地。
那正好,如今你我同在一屋,相隔只有咫尺之遙。
這麼好的機會,你就不好好抓住,對我下手了麼?”
趙寒一邊說着,神識暗自調動了起來。
內府經脈上,縈繞着的那層佛光,又再悄然運了起來。
一串串的光形佛門咒文,隱隱然,在經脈之上悄然流轉而起,緩緩往趙寒的手掌彙集出來。
他的腳步,也悄悄踏上了臺階,往下方牢房裡的白衣女鬼,靠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