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趙寒道,“大人您派去的人,遇到了我們。
他們看到無懼纏在腰上的玉帶,把他錯認成了太子,就對我們下了手。
大人您的計劃,陰差陽錯地,被我們攪亂了。”
李希愚點頭,“當時,李某在揚州等待着,可一直沒見他們回來。
我正想派人前去查探,趙法師您就上門來了。當時我一聽您說的經過,就知道計劃出了錯,失敗了。
李某正想着,還有什麼法子應對,杜鬆雲就找上了門來。
杜大人是太子殿下隨行之人,他到了揚州,這就說明,太子一定也到了。
想把太子攔在揚州之外的計劃,已經不可能成功了。
李某見事已至此,便只能臨機應變,與杜鬆雲周旋。
可我沒有想到,他竟然暗中請到了聖旨,要當場撤除我長史之職,並立即遣送進京。
所幸,有趙法師您在場幫忙解圍,說服了杜鬆雲。
李某才能暫時躲過一劫,繼續留在揚州。
杜鬆雲的計謀,就是要利用“女鬼沉江案”,栽贓李某貪贓枉法,進而牽連出長安城裡的那位,也一同獲罪。
當時我就想,爲今之計,只能全力把案子偵破了,找出真兇。
如此,才能挫敗他們的陰謀,還李某一個清白。
長安城裡的那位,也纔不至於因李某的過失,受到牽連。
可沒想到的是,後來李某幫助法師您去查明月樓的時候,竟然在那裡,意外地遇見了太子殿下。”
“於是,”趙寒道,“大人您就趁機將太子‘請’回了李府,好酒好菜地軟禁了起來。
太子微服下揚州,竟然去私會一個青樓女子。
他身爲大唐皇儲,做這樣的事,實在是有損大德。
這要是讓外人知道了,大唐的聲譽必然大損,若皇上知道了此事,那更是會龍顏大怒。
太子的東宮之位,都可能受到重大影響。
所以,雖然太子不喜歡被大人您軟禁着,可他自知理虧,也只好暫時待在李府裡了。
這樣一來,大人您被在下攪亂了的、‘保護’太子的計劃,又陰差陽錯地,成功了。”
李希愚點頭道:
“其實這一切,本與趙法師您毫無關係。
卻連累您捲入了漩渦之中,還在江都廢城裡受了大傷,險些送命。
對此,李某深感有愧。”
李希愚雙手一拱,儒雅的文士身軀,向趙寒深深一鞠躬。
趙寒道:“大人您一番苦心,都是爲了大唐與百姓。
若是讓杜鬆雲的陰謀得逞了,那這大唐朝野上下,又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風血雨,多少人頭又要落地。
在下略盡綿薄之力,襄助大人、挫敗奸計,這是本分的事。”
說完,趙寒也還了一禮。
然後,他就解釋了,爲什麼會懷疑那羣“假水賊”,是李希愚派去的。
趙寒說,在那個鐵匠鋪裡,我就發現了,那些人的身上、有穿戴府兵盔甲留下的痕跡。
所以很顯然,他們是一羣大唐府兵假扮的。
而那個帶頭的“假鐵匠”,卻和其他人不同,像是個文人一樣。
而他們也不是一般的府兵和文人,都是化外修行者。
爲什麼這樣的一羣人,會假扮水賊,要來活捉一位尋常的過路商客,穆公子呢?
當時,我並沒有想明白。
直到到了揚州、經歷了這麼多事,尤其是知道了、穆公子原來就是太子之後,我才突然醒悟了過來。
原來,那些水賊要活捉的,是當朝的太子殿下。
這可是,犯上逆亂的大事。
那麼在這周遭,有誰有這樣的膽子和能力,派這麼一羣特殊的府兵,去做這種事?
那當然只可能是,手裡有兵的人。
當時,杜鬆雲正在趕來揚州的路上,還沒有掌控府兵的兵權。
太子當時正和他在一起,他是不可能動這個手的。
那整個揚州的地界裡,就只剩下李大人您、還有房遺直房大人了,有這個能力了。
對於涉及權鬥之事,房大人向來都是“明哲保身”的。
他連大人您和杜大人之間的紛爭,都不願意過多的介入,就更不可能大膽到去做活捉太子的事了。
所以,我就開始懷疑,那些‘水賊’是大人您的人了。
可那只是推測,我並沒有證據。
而當時我也想不出來,大人您有任何的原因,要去做那種大膽的事。
直到後來我知道了,原來在明月樓裡,太子是被大人您的人抓了,還帶回了李府暫時軟禁。
在李府的那晚,您又對杜鬆雲說出了,您軟禁太子的原因,是爲了爭取破案的時間。
再後來,柳參軍帶我去綠柳村見太子。
當時在那個農舍裡,我見到了那些守衛,還有那位抱着長劍的厲先生。
柳參軍說,厲先生是大人您的一位文人朋友。
那時我就突然想起來,小鎮裡的那個“假鐵匠”,也是一個文人。
他的各種行徑、包括那身隱藏的法術,都和那位厲先生,有一種莫名的相似感覺。
這一下,所有的前因後果都聯繫了起來。
我這纔敢做出推斷,那些水賊,很可能就是李大人您派去的。
您的目的,就和後來您軟禁太子的目的一樣,是爲了讓杜鬆雲有所顧忌,延緩他的行動。
從而爭取更多的時辰,偵破沉船案、找出真兇,挫敗杜鬆雲借案子陷害的陰謀。
“大人,”趙寒道,“在下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案情着想。
其間有隱瞞和不是之處,還請您見諒。”
“不敢,”李希愚道,“法師您本是局外之人,無端被李某牽連其中,卻毫無怨言、一心辦案爲民,還救了李某的性命。
李某隻有感激之情,還怎敢言怪罪?”
他又對趙寒做了一躬,道:
“趙法師,此次對太子殿下所做之事,都是李某一人所謀所爲,與長安城裡的那位,沒有絲毫關連。
這一點,還請法師明鑑。”
其實說起來,對於這次揚州的事,那位大唐的四皇子李泰,已經非常小心的了。
他對李希愚下的是密令,而且也只是讓李希愚“攔住太子、不讓其進入揚州”,並沒有提及任何對太子不利的事。
可就是這樣,要是讓別人知道了,李泰曾經對他的太子兄長,有過這樣私下的“企圖”。
那也是,要問大罪的。
李希愚能把這麼隱秘的事,說給趙寒聽,這說明他對趙寒非常的信任。
而他說,這些都是他自己一人所爲,那也是爲了維護李泰,不想讓這位越王受到任何的牽連。
這等忠心爲主的心,趙寒當然明白,立即就點頭道:
“大人放心,此事我就當沒聽過,絕不會對任何人說起。
對了……”
他好像又想起了什麼,道:
“那個‘假鐵匠’和那位厲先生,他們貌似是文人,卻都身懷高強的化外法力。
還有,厲先生手下的那些農夫漢子,也都是厲害的修士。
不知道,這些人具體是些什麼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