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廢仙海盡頭的仙怨之氣,更加稀薄了。
老樹下,一片略顯醜陋的石頭、木房子大功告成,五間木屋,一個籬笆院子,望月井猶如院子一角的普通水井。
辛卓、趙宜主、申公演和尺靈站在院外,看着眼前的傑作,是無比感慨,這個房子,用了他們七年時間。
辛卓拍拍手,說道:“缺了點什麼。”
趙宜主、申公演和尺靈一起看向他:“缺什麼?”
辛卓想了想,截下一堆樹枝,做成一大串鞭炮模樣的東西。
趙宜主心領神會,直奔遠處飛去,過了一會回來,不知從哪裡摘了一堆紅色小野果,然後用樹葉包裹起來,擰成一顆顆糖果。
兩人對視一眼,趙宜主飛掠到了房頂,辛卓將“鞭炮”理好,回頭對申公演和尺靈說道:“等會鞭炮響起,宜主撒糖,你倆記得搶一下啊。”
申公演和尺靈對視一眼,一臉懵逼,前者道:“辛卓,你別太過分,老夫一把年紀,搶什麼糖?”
辛卓惡狠狠道:“不搶,不準住房子!”
申公演臉頰抽了抽:“搶就搶,就這小布點,還能搶過老夫?”
尺靈不服輸的勁上來了:“你混哪裡的?我還搶不過你了?”
“噼裡啪啦……”
辛卓點起“鞭炮”,那一大串樹枝劇烈炸開。
房頂的趙宜主開心的笑了起來:“開始搶糖!”
將野果子撒了下來。
申公演一個橫飛,撞開尺靈:“我的,都是我的……”
尺靈也不甘示弱,撲了上去:“你這個糟老頭子,給我幾個。”
房頂上趙宜主捂着嘴,衣袂飄飄,咯咯直笑。
辛卓默默看去,忽然有種感覺,這略顯無聊的畫面,如果這是永恆,多好?
……
時間流逝,一年又一年。
那些仙怨風暴始終沒有迴歸。
三道元神、魂魄和尺靈,並不無聊,他們將這片廢仙海之地摸索了一個遍,發現並不是完全沒有生命的跡象,比如正南方向三萬裡有片海,海里有魚。
正北方向,有片枯萎的樹林,林中有種奇怪的豬玀。
正西方向有一片稀稀疏疏的果子林。
幾人每日打獵、抓魚,日出日落,猶如凡人生活。
……
“嘎吱吱……”
一支木划船劃破沙土,背對着夕陽從遠處滑行而來。
趙宜主坐在木划船上,如瀑長髮挽做高馬尾,捏着一隻狗尾巴草搖晃,哼着歌兒,臉上洋溢着開心的笑容。
辛卓拖着木划船深一腳淺一腳前行,木划船這破玩意他太熟悉了,製作起來也很容易,此時緊了緊樹皮做的繩索,問道:“這首歌叫什麼來着,還挺好聽。”
趙宜主道:“我明明唱的是兩首歌,告白氣球和小美滿。”
辛卓笑道:“對,想起來了,其實我唱歌也不錯的,記得高一那年,還是全校歌唱比賽第十八名來着,我吉他彈的非常好。”
趙宜主啐了一口:“一共就十八個人蔘加,我是第一名,你什麼都要和我比!”
辛卓大笑:“剛剛這首歌,有一句歌詞,我很喜歡!”
趙宜主歪了歪頭:“哪一句?”
辛卓道:“沒什麼大願望,也沒什麼事要趕,我希望你永遠這樣!”
趙宜主默默看着他,好一會才說道:“你是不是在煽情?”
辛卓不屑一顧:“你太小看我了,我只是覺得要不咱倆要不結個婚吧歌詞很好聽,很美好!”
說完,久久沒見迴應,回過頭,便見趙宜主淚眼朦朧,有些失態。
“怎麼了?”辛卓立即停下。
趙宜主強忍哽咽:“要不要這麼肉麻,我聽出來了!”
辛卓輕咳一聲,從懷裡逃出一個玉石打磨的戒指:“限量款!”
趙宜主再也忍不住,雙手抱膝,長髮披散,痛哭失聲。
辛卓坐在她旁邊,輕嘆一聲:“百萬年歲月,彈指之間,我們已經老的不能再老了,換在地球,都成元謀人了,這些年生生死死,勞你苦苦尋找,我欠你的,而且叔叔阿姨和我媽那裡,總歸要有個交代,何況……”
趙宜主忽然伸出右手。
辛卓停下說話,身體忍不住顫抖,輕輕給她帶在無名指上。
趙宜主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仔細打量戒指:“很精緻,你剛剛說何況什麼?”
辛卓看了眼夕陽:“何況……三百年之期快到了,這次回去,我怕我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咱倆活的實在是潦草啊。”
趙宜主怒道:“你在胡說什麼?”
辛卓道:“我們總要有個地方居住,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裡,我要回人間,爭一爭大帝之位,和李青一戰,和那些半步大帝一戰,我其實……沒有絕對的把握!我從未小看過這些人,不知爲什麼,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趙宜主道:“我陪你!”
……
七月初七,是個好日子。
趙宜主幻化出前世的鳳冠霞帔,本就出塵絕世、如仙似幻的模樣,此刻彷彿天地僅有的角色。
辛卓幻化出狀元郎袍。
兩人並肩從遠方走進院子的主屋。
申公演和尺靈很疑惑這種“奇裝異服”,但更看出了百萬年的艱辛與生死離別後重逢的不易,似乎再狗血、再幼稚,也變的美好了。
申公演充當司儀,陰陽頓挫一通亂說。
尺靈瞪大雙眼,拼命鼓掌。
“禮成!”
申公演高聲喝道。
辛卓回頭看向趙宜主,心情複雜到極點,不易、釋然、苦楚,還有在下界的胡作非爲,一堆紅顏知己,顯得自己如此不堪,最終化作一聲真摯的話:“趙宜主小姐,兩世相伴,但願……”
話沒說完,異變突生,院子四周狂風大作,恐怖的仙怨、煞氣、殺意濃郁如怒海狂濤。
趙宜主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看向外面:“九天山海廢仙海大劫結束了!”
說着一步走出房間,看向角落中的老井。
只見望月井和回溯之河泛起一圈漣漪,隨後猛的一蕩,一躍到了高空,化作一條霞光萬道的流光長河。
辛卓不清楚這代表着什麼,立即看向趙宜主。
趙宜主緩緩搖頭,神色疑惑:“當年沒有這樣,不知是何……”
說沒說完,那流光長河中忽然出現一股無視一切規則的強大吸力,對着四人猛的一吸。
“嗖嗖嗖……”
吸力完全不可抵抗,四人、鴻蒙量天尺、笛子瞬間進入流光長河,只是剛剛進入,辛卓之前得到的那每太極玉片驀然一亮,生生將他擊飛出去。
辛卓踉蹌落地,猛的擡頭,只見那流光長河消散的只剩下一條縫隙,趙宜主、申公演和尺靈幾乎不可見了!
他立即衝去,可惜只是魂魄狀態,沒有任何神通可以施展阻止,剛到縫隙前,縫隙消失一空,只是他驚鴻一瞥,看見了趙宜主略顯懼怕和迷茫的呢喃:“本體召喚,我的本體還在……”
“嗡——”
眼前空空蕩蕩,望月井、回溯之河、趙宜主、尺靈和申公演,徹底消失。
小院四周,除了滿天的仙怨、陰煞狂風嘶吼肆虐,再也沒了任何聲息。
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他辛卓一人。
一股未知的恐懼、不解充斥着心頭。
趙宜主見而復失,望月井這麼多年來也破天荒離去!
而且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突然到好像設計好了一樣。
他抓起懷中的太極玉片,又看向身後,望月井和回溯之河之前的地方,那裡多出一個漆黑深邃的洞窟。
只有這個洞窟可以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