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最痛之痛

呼!

天地間一片的陰沉,那寒風裹着蒼白的雪花在天地之間呼嘯盪漾,猶如有無數的巨龍在天地之間翻滾盤旋,而那呼號的風聲,更是夾雜着低沉和兇戾,震的人耳膜都是生疼。

不過,這位劉姓的夫子,還有那些孩子們,依舊是站在小玉兒的面前,一個個張開着雙臂,目光毅然決然的盯着清月師太,那模樣兒,就像是護着自己孩子的老母雞一般,無論對面的這雄鷹有多麼兇殘,他們都不肯後退半步!

“劉先生……你帶着他們走吧……讓開啊……”

小玉兒看着這些要爲自己決然赴死的人們,尤其是那些孩子們臉蛋兒上的堅毅,她心裡感動,悲痛,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擔憂!

她也是將這些孩子當作自己的孩子來看待的,小葉子已經死了,她不想再看着這些人同樣死去,這樣不值得啊!

“玉姑娘,劉某一輩子庸庸碌碌,若非是遇到東廠,或許此時此刻已經在那城隍廟中飢寒交迫而死,哪裡又有機會能夠來到這公塾之內,教授這些孩子知識?”

小玉兒哭泣哀求時,那名劉姓的夫子微微笑了笑,低聲說道,

“東廠,天下人盡稱爲奸佞,但劉某卻明白,它乃爲國之深遠,萬世昌隆而爲!”

“劉某如今有機會爲東廠做些事情,還請玉姑娘成全!”

“劉先生……”

小玉兒聽着這夫子的話,心頭更加的緊張,那眼淚也是流淌的更加的忍不住,幾乎成河,而隨着劉夫子的這句話落下,那些孩子們,還有劉夫子,都是微微的往前走了兩步,迎接到了那清月師太的對面!

一羣人,張開着臂膀,迎着那呼嘯的風雪,悍然無畏!

“呵……魔女妖言惑衆,竟然已經將你們蠱惑到如此地步?也罷,貧尼便送你們往生極樂,解脫吧!”

清月師太輕輕的站穩了腳步,她雙手合十,目光裡帶着淡淡的漠然,還有一絲猙獰,在那衆人身上掃過,然後那嘴角兒微微的挑了起來。

轟!

這話音落下的瞬間,只見她那一雙眸子陡然間明亮無比,浩瀚的氣息與那天地融合爲了一體,而緊接着,漫天的風月呼嘯,在她的身後凝聚成了一道巨大無比的虛幻掌印!

“阿彌陀佛!”

掌印微微涌動,天地之間的威壓更加浩瀚兇猛,而隨着清月師太的一聲佛偈,那掌印也是猛地朝着劉夫子以及那孩子們的方向當頭拍了過去!

吼!

這一瞬間,天地之間幾乎是響起了兇戾的猛獸咆哮之聲,那狂暴的風雪,還有那巨大的掌印,幾乎是無與倫比,還未到那衆人面前,便是已經有種山嶽壓頂的沉重!

無法撼動!

“保護玉姐姐!”

“我們不怕死!”

一羣孩子嚇的臉蛋兒蒼白,但依舊是一動不動,一個個瞪大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清月師太!

轟!

他們的喊叫聲被湮滅在了那浩瀚的掌印和氣息之中,在清月師太漠然冰冷的眼神兒中,那掌印悍然落下!

狂風飛雪驟然捲起!

“師父!不要……”

眼看着掌印即將落下的瞬間,那遠處,突然是傳來了一個憤怒而尖利的喊叫之聲,這道聲音傳出的瞬間,一道大紅的身影直接是掠過了這漫天風雪,出現在了那些孩子們的面前!

正是嶽無雙!

轟!

只見嶽無雙目光凌厲非凡,那身上也是席捲着浩瀚無比的氣息,而隨着她一聲爆喝,那所有的氣息,還有那隨她而來的風雪,都是匯聚到了一起,同樣形成了一道掌印,朝着清月師太的掌印迎接了過去!

砰!

兩道掌印互相碰撞,一瞬間的功夫,便是有着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傳遞了出來,那低沉的聲音如雷鳴,而那隨之爆發出來的氣浪,也是席捲擴散,將這天地都震的激起了一陣陣的漣漪,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半空之中爆炸了開來!

呼!

隨着這些氣浪的翻滾,劉夫子,還有那些孩子們都是受到了衝擊,人們慘叫着,紛紛朝着四面八方飛散了出去,劉夫子落在了小玉兒的身旁,那面色蒼白無比,嘴角兒也是滲出了一縷鮮血!

有幾個孩子落在了小玉兒的身後,他們身體承受能力弱一些,有人昏迷了過去,也有人吐出了鮮血,動彈不得!

更遠的地方,那些孩子們受傷更重,一個個都是痛苦的哭泣了起來,有一個孩子好像手臂都是被震斷,捂着扭曲的胳膊在哀嚎!

不過,唯一幸運的是,那清月師太的掌印被嶽無雙給擋住了大半,至少沒有出現死傷的情況!

但即便如此,小玉兒那心裡也是心疼痛苦的不行,這些人,可都是爲了自己才成了這般模樣兒的啊!

“你們……何苦啊……”

小玉兒看着這狼藉一片的練武場,看着那些受傷的孩子們,眼睛越發的通紅,她艱難的往前爬了一些,抱住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孩子,更加心疼的痛哭出聲!

“無念,你真的要和爲師動手了?!”

而小玉兒這般痛苦之時,不遠處的地方,那清月師太也是目光裡帶着怒氣,還有無法掩飾的殺意,看向了站在對面的嶽無雙!

嶽無雙是清月師太從小看着長大的,即便是後者做了這麼多的事情,殺佛毀廟等等,她依舊是認爲對方不會真的敢和自己動手!

因爲她瞭解嶽無雙的性格!

所以,當清月師太真的看到嶽無雙出現在面前,擋住了自己的掌印的時候,那心裡震驚無比,而那種被背叛的暴怒,更是濃郁的無法形容!

這是真正的背叛!

“師父……”

嶽無雙能夠查覺到清月師太那語氣之中的怒氣和森然,同時,她的心裡也是一片悲涼和悽苦,她紅着眼睛盯着清月師太,苦澀道,

“你太讓徒兒失望了!”

“你竟然要殺這些孩子們?你知不知道,她們很無辜的……她們其實都很可憐的……”

“爲什麼?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你還是……”

“閉嘴!”

嶽無雙那悲涼低沉的話還沒有說完,這清月師太已經是按耐不住,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嶽無雙,聲音裡帶着難掩的森冷,吼道,

“她們不是孩子,她們是被這東廠妖女蠱惑了人心之人!”

“她們早晚都會入魔,我只是替她們解脫!”

“還有你,孽徒,你也已經被東廠蠱惑,徹底的入了魔道,爲師也不能再容你了,今日,便徹底的替我蓬萊清理門戶!”

“送你上路!”

轟!

這句話落下的時候,這清月師太已經是有所動作,隨着一聲低沉如龍的咆哮聲從她身後傳出,緊接着,那漫天飛舞的風雪便是已經匯聚到了一起,然後形成了一道巨大無比的身影,然後居高臨下,朝着嶽無雙一掌揮動而來!

這是無上飛仙裡的精妙招式,以天地氣息凝聚仙人之影,攜着天地之威而來!

這身影呼嘯而過,幾乎是瞬間的功夫,便是已經來到了嶽無雙的頭頂,而同時,那巨大的掌印也是如同山嶽一般降落了下來!

掌印與虛影浩然兇猛,嶽無雙被這股強大無比的氣息壓迫的面色發白,那一身的紅衣都是緊緊的貼在了身上,而腳下的地面上,更是被壓迫出了一絲絲的裂紋!

裂紋如同蛛網一般盪漾擴撒着,顯得有些猙獰可怖!

“師父……徒兒……得罪了!”

嶽無雙看着這一幕,感受着天地之間的這般壓迫和森然,那臉蛋兒上的悲涼之色更濃,她明白,師父已經完全不顧這些年的師徒之情,這是真的要殺自己了!

恍惚的呢喃一聲,嶽無雙終於不再怯懦,她猛地擡起了頭,而那身上的氣息,也是如同龍虎一般翻卷了起來!

轟隆!

她的境界,經過走火入魔,再加上蘇善以丹藥輔助,而後來又在這公塾之內遇到了這些孩子,心性通明,同樣已經勘破了無爲的門檻,踏入了這層境界之內!

隨着她毫無保留的將氣息爆發了出來,那紅衣冽冽作響,就好像是血色在涌動,而那面龐上,也是盪漾起了一層無法形容地凌厲!

嘩啦!

一瞬間的功夫,這漫天的氣息已經是積聚到了極點,而緊接着,她又是雙手合十,一雙眸子裡閃爍出了幾分決然之意,這一瞬間,她腳下的那些泥土,還有那天地只見的風雪,都是好像受到了召喚一般,翻滾而起!

轟隆隆!

那些被仙人掌印震裂的泥土,被嶽無雙的氣息掀飛起來,和那些風雪混合到了一起,然後同樣匯聚成了一道虛影,那虛影雖然不如清月師太所凝聚的虛影更加龐大,但是有泥土和風雪混合,卻更顯得濃郁凝實!

“師父……請接招!”

這虛影形成的一瞬間,嶽無雙也是重新將目光投向了對面的清月師太,此時此刻,她的心智已經是徹底的堅定,她死死的盯着對方,低沉怒吼一聲,那合十的雙手猛地朝着前方凌空拍了過去!

轟!

緊隨而動的,是嶽無雙凝聚的那道虛影,影子飛掠而起,以一種浩然姿態飛天而起,而那雙掌也是帶着兇悍的氣息,直接迎上了清月師太那道虛影之掌印!

砰!

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這兩道虛影以及那掌印已經是在半空之中互相碰撞到了一起,那低沉無比,猶如驚雷一般的雷鳴之聲,瞬間響徹了整個公塾的上空!

轟隆!

隨着這雷鳴聲同時傳出的,是一道圓形的巨大漣漪,那漣漪以兩道虛影爲忠心朝着四周擴散了出去,幾乎是瞬間的功夫,便籠罩了大半個公塾的上空!

這一瞬間,天地之間的風雪被湮滅,甚至連這蒼穹以及那光線都是變的扭曲了起來。

那場景,顯得格外的震撼!

咔擦!

而這種狀態僵持了一瞬間之後,那懸浮在半空之上的兩道虛影,也是又發出了一道低沉無比的清脆響聲,順着那聲音看過去,那浩瀚翻滾的氣浪,逐漸的煙消雲散!

風雪重新從天地之間降落了下來,光線也恢復了正常,而那泥土和風雪凝聚而成的那道虛影,則是身上出現了無數地裂紋!

咔擦!

咔擦!

咔擦!

這些裂紋不斷的擴散着,幾乎是瞬間的功夫,裂紋便是擴散到了整個虛影的全身,如同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網遍佈,看起來格外的猙獰!

呼!

一陣狂風從那天地之間吹拂而過,這虛影終於是再也僵持不住,啪的一聲,虛影從中間爆炸了開來,那氣息煙消雲散,那無數的泥土也是飛濺,緩緩的朝着四周降落!

噗!

虛影爆炸的瞬間,那嶽無雙的面龐也是瞬間變的蒼白無比,她瘦削的身子劇烈的搖晃了一下,然後踉蹌着倒退了出去,期間,也是有着一口殷紅鮮血噴薄而出!

那大紅的衣衫,更加顯得鮮豔,而她的腳下,也是留下了一灘血跡,觸目驚心!

而她臉蛋兒上,更是涌動起了一絲絕望!

還有濃濃的無奈!

她剛剛已經竭盡全力了!

但是,她的實力雖然也達到了無爲境界,卻遠遠不是已經在無爲境界浸淫多年的師父的對手,更何況,無上飛仙的那些精妙高深的招式,她也領悟的遠不如師父!

嘩啦!

心中恍惚着,嶽無雙感覺渾身上下都沒有一絲力氣,她又是踉蹌了一下,然後深深的跪在了地上,她用雙手撐着,勉強擡起了頭來,看向了對面的師父!

她明白師父的脾性,既讓剛剛已經殺了小葉子,而後來又對劉夫子以及那些孩子們動手,那便是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

要在這公塾裡大開殺戒了!

她此時此刻,已經攔不住師父,她只想哀求師父,放過那些無辜之人!

“無念,你什麼都不用說了!”

“爲師養了你十八年,你心裡怎麼想的,爲師一清二楚!”

不過,嶽無雙剛剛嘗試着開口,但是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見那清月師太已經是冷笑出聲,她目光掃了一眼這偌大的公塾,還有那些躺在地上,在風雪之中哀嚎痛苦的孩子們,然後目光格外漠然的道,

“這些人,都已經被東廠蠱惑,已經入了魔道!”

“爲師不能看着不管,爲師要替他們解脫!”

“當然,也包括你!”

“所以……”

“今日這公塾之內,一個人也不能留!”

轟!

這話音落下,清月師太那身影陡然間變的虛幻了起來,而下一瞬間,她已經是幻化做了無數虛影,在那些孩子還有劉夫子之間,閃爍了起來!

噗!噗!噗!

一道道低沉的掌風傳出,隱約還有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殷紅,那風雪,似乎都僵硬了下來,而那空氣之中也是出現了濃郁無比的血腥味道!

順着逐漸閃爍的虛影看過去,地面上已然留下了數十具屍體,都是那些死不瞑目的孩子們!

“師……師父……不要啊!”

嶽無雙看着這一幕,眼睛陡然瞪大,發出了淒厲無比的哀嚎!

“不要……臭尼姑!你不得好死!”

遠處,小玉兒掙扎的擡起頭,看到劉夫子的胸口塌陷了下去,身邊那幾個孩子也都是被震碎了胸口,氣絕身亡,那臉蛋兒上也是閃過了無法形容的悲痛,淒厲哀嚎出聲……

這是她有生之年,最痛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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