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燕城。
金鑾殿上的光線顯得有些明媚,陽光順着那敞開的大門緩緩的流淌進來,將人們的身影都投射在了那有些低沉的大殿之上,大殿裡的氣氛顯得格外的壓抑,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人們的頭頂,讓人們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已經是乞降書送去西望城的第三天了,三天的時間對於整個新燕城的人們來說,實在是有些漫長,畢竟他們之前派出去的呼託國丈去南平城給遼東軍談和的時候,可是直接被遼東軍給殺光了。
並且遼東軍還公然給他們帶來了信息,那便是遼東軍還有大魏朝絕對不接受大燕女真的任何乞降,完全要將大燕女真給覆滅,有這個先例在前,整個大燕女真都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他們生怕遼東軍再來之前那麼一樣,給大燕女真帶來滅國之禍。
其實,他們的乞降書對於大燕女真來說,也是幾乎真正的將這大燕女真的過度給覆滅了,但是至少留下了這些大燕皇族,還有貴族們,這算是還給他們留下了一些生機,不管日後還敢不敢反抗的話,都算是留下了一線生機。
這時候,三天還沒有得到任何消息,整個新燕城以及皇城裡面的氣氛都是顯得格外的壓抑,甚至是低沉,人們的臉龐上的神色也是變的十分的悲涼,緊張,惶惶不安。
“到現在還沒有傳來任何消息嗎?你們說這遼東軍如果真的要覆滅女真的話,咱們是不是得提前做些準備了?”
一片低沉與壓抑的死寂中,那名面色憔悴頹然的燕皇陛下視線帶着凝重看向了周圍的官員以及那些貴族們,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沉的問道。
他這幾日等待消息等待的焦急不安,再加上在後宮與皇后相處的時候,被皇后提醒,無論日後遼東軍是否會接受乞降書,他這位燕皇都得給自己留下足夠的銀子來度過日後的生活,所以,他已經開始考慮了。
這時候,應該先將國庫裡的銀子金銀珠寶等等私自運出來一些,然後儲存起來,日後將這些東西交給大魏朝或者遼東軍的時候,也不會讓自己真的山窮水盡。
“這……”
燕皇的話音落下的時候,這一衆官員和貴族們紛紛面面相覷一眼,這面龐上也都是露出了一絲凝重,還有明顯的認可的意思,他們其實也早就想這麼做的,但是礙於陛下還沒有提出來,便沒有敢提出來。
如今燕皇自己提出來了,那就當然得贊同。
“陛下英明,我等即便是成爲了遼東軍和大魏朝的俘虜,也必然要給我們的子孫和後代留下一些能夠生活的東西,這國庫裡的東西,還有新燕城裡的東西,絕對不能全部留給遼東軍,咱們要帶走大部分。”
一片安靜之後,這大殿裡的貴族和官員們都是紛紛的訴說起來,今日這金鑾殿上出現的人並不是很多,都是新燕城裡的有頭有臉的官員,還有在整個大燕女真之內都是有着絕對統治地位的貴族。
他們之所以這麼直白的說出來,是因爲,如果燕皇想要將這些國庫裡的東西進行分配的話,必然要經過他們,給他們足夠的配額,所以他們都表示贊同。
“既然如此,那咱們便準備將國庫裡的東西清點一下,然後再將這些東西按照以往的規矩進行分配,儘量保證在座的諸位都有能夠有足夠的配額,保證自己的家族的延續,至於剩下的那些傢伙們,什麼貴族什麼官員,都不需要再管他們了,還有,各大家族也陸續選出自己後面的代理人,準備讓他們帶着國庫裡分配的東西離開新燕城。”
燕皇面色有些悲涼的從那龍椅之上站了起來,然後視線裡又是帶着濃濃的凝重,還有幾分冷冽,掃過了在場的這些官員和貴族們,繼續低聲的囑咐道,
“儘量讓這些人小心,低調,他們是咱們的血脈家族重新崛起的希望,可以讓他們潛伏再大燕女真之內,也可以讓他們徹底的離開這裡,可以去東北方向的高句麗半島,也可以從那裡坐船去更遠的地方!”
“待他們有機會重新回到這裡來的時候,再回來不遲,而這時候最主要的便是將自己的性命保住,將各自的血脈給永遠的保存下來。”
“都聽明白了嗎?”
燕皇的話音落下,在場的一衆貴族們這面龐上的神色都是變的同時凝重了許多,人們紛紛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是陸續的拱手,聲音裡帶着濃濃的低沉說道,
“陛下放心,我等已經明白,我等知道陛下的意思,也明白陛下對我等的安排的深意,這次散朝以後我等立刻就會回到家族安排,絕對不會讓我們的血脈全部留在這裡了,我們也會重新帶着鹿神的信仰離開!”
“請陛下放心。”
在場的衆人都明白,這是燕皇在交代後事了,無論遼東軍和大魏朝最終有沒有接受現在大燕女真的乞降條件,他們都要將各自家族的有生力量送出去,給自己的家族留下一份血脈還有財富,讓他們擁有可以東山再起的機會!
“去吧!”
燕皇聽到了衆人的話,這面龐上的神色也是變的有些凝重了起來,他視線裡帶着凝重最後掃了所有的人一眼,然後揮手道,
“散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等告退!”
衆多的官員們紛紛的都是跪在了地上,然後齊齊的高呼出聲,隨後便是陸續起身,紛紛的帶着恭敬和凝重朝着這金鑾殿之外緩緩的走去,不過片刻的功夫,整個金鑾殿內的所有人影幾乎全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後,只剩下了燕皇,還有幾位陪伴在燕皇身旁的那幾位忠心耿耿的老太監,一名老太監面龐上帶着凝重和恭敬,來到了燕皇面前,恭敬的將其攙扶起來,低聲道,
“陛下,是不是要去皇后娘娘那裡?”
“去!”
燕皇這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然後視線裡帶着一些非同尋常的意味,朝着那金鑾殿之外緩緩的看了過去,最後落在了那些正在陸續離開的衆多貴族以及官員的背影之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然後他又是微微的嘆了口氣,便在那名老太監的攙扶下,緩緩離開了。
不過片刻的功夫,燕皇已經是來到了那後宮的那處最爲恢弘奢侈的宮殿之處,宮殿的最中央懸掛着一個匾額,上面以大燕女真的文字寫着六連殿三個古樸而泛着威嚴氣息的大字,而在這大殿的四周,則是有着不少的侍衛守護着。
這些侍衛都是虎狼衛之中的精銳,武功高強,對燕皇又是忠心耿耿,一般來說,從來都是守護着燕皇本人的,如今卻出現在了這皇后娘娘的寢殿之處,有些異常,不過,這時候整個皇宮和新燕城之內都是人心惶惶,這點兒異常也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無論式那些官員還是那些大燕女真的貴族們,都以爲燕皇陛下有些緊張,派這些人過來,無非是爲了保護皇后娘娘的安危罷了,畢竟這位燕皇陛下對這位皇后娘娘可是十分的寵愛,也是十分的在意的,有這樣的陣仗,也是在情理之中。
所以,並沒有任何人在意或者是關注。
“參見陛下!”
一片安靜和死寂之中,燕皇在幾名老太監的陪同之下,緩緩的出現在了這六連殿的大門之前,那負責守護着大殿安危的將領見到燕皇陛下出現,這面龐上閃過了濃濃的恭敬和凝重,跪在了地上。
“平身!”
燕皇隨意的掃了這名將領一眼,也沒有多說,徑直便是朝着那六連殿的方向走去,而守護在六連殿門口的那些太監和侍衛們,則是早早的已經打開了這大殿的屋門,燕皇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這燕皇身上的氣勢便是發生了明顯的變化,絲毫沒有了之前的那般虛弱疲憊,反而是像換了一個人一般,這臉色變的凝重而凌厲,這目光裡也是充滿了低沉和鋒芒,就連他身後的那名老太監,也是緩緩的直起了腰,一雙眸子裡閃爍着精明光芒。
“陛下,您回來了?”
就在燕皇陛下緩緩的走入的時候,這六連殿的巨大屏風之後,也是出現了一名身材瘦削玲瓏,面容嬌媚而充滿着幾分凌厲和尊貴氣息的婦人,這名婦人緩緩走了過來,臉龐上帶着濃濃的凝重還有恭敬,來到了燕皇陛下的面前。
若是蘇善或者小玉兒此時此刻在這六連殿之內,便會大吃一驚,因爲他們認得眼前的這位婦人,這位大燕女真的皇后娘娘,她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從麗景樓派出來,引起了整個大燕女真南北院之亂的罪魁禍首,便是那趙如婉!
也是當年讓張重山死無葬身之地的罪魁禍首。
此時此刻她竟然沒有死,而是再一次出現在了這大燕女真的皇庭之內,而且已經是坐上了這大燕女真的皇后的位置,這實在是讓人有些想不明白,但是,這位燕皇卻似乎並未有任何的懷疑,看向趙如婉的眼神兒中充滿了信任和認可。
而隨着趙如婉靠近到了燕皇陛下的身旁,這面龐上也是露出了一絲濃濃的恭敬,然後深深的躬身,柔聲問道,
“陛下,金鑾殿上的事情進展的如何,那些傢伙,是不是完全都按照您的命令行行事了?有沒有什麼意外情況?”
“哼,那些貪生怕死的混蛋,早就想着帶着國庫裡的那些東西四散奔逃的吧?就算朕今日不那麼說,他們也遲早會提出來,而甚至會暗中將國庫裡的那些東西帶走,朕早就將他們看的清清楚楚了!”
燕皇聽聞了趙如婉的問話,這面龐上的神色裡顯露出了濃濃的不屑還有輕蔑,他憤怒的哼了一聲,冷聲道,
“所以,今日朕剛剛將這話題挑起來,這些傢伙就再也沒有絲毫的掩飾,紛紛表示贊同,並已經開始回去準備了,朕估計,三五日之內,他們各自家族的精銳力量,便會陪着各自家族的繼承人準備離開新燕城!”
“這樣的話,便正好了!”
趙如婉聽聞了燕皇陛下的話,這面龐上也是露出了一絲凝重,還有掩飾不住的森冷以爲,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這嬌媚的臉蛋兒上泛起了幾分陰森,又是緩緩的說道,
“這樣一來,陛下的計劃就能夠實施,然後,只要這各個家族的繼承人全部死去,這所有的大燕女真內的貴族還有官員的氣運,就會通過那種方式重新回到陛下您的身上,重新回到大燕女真的部族身上。”
“這樣一來,咱們便可以藉着這些氣運,將這新燕城給遼東軍那些傢伙,還有那位即將到來的督主大人,做成一個真正的必死之境地,給咱們大燕女真爭取喘息的機會!”
“陛下英明!”
“別這麼說,朕慚愧啊!”
燕皇聽聞了趙如婉的這番稱讚,這面龐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無奈之色,他輕輕的將這趙如婉溫柔無比的攬在了懷裡,然後右手一邊在後者的背上輕輕的撫摸着,一邊聲音格外低沉而溫柔的說道,
“這些年,如果不是你在暗中支持,暗中建立了麗雲樓,並培養了那麼多的探子,幫助朕能夠看清楚整個大燕女真內的這些情況,朕在這皇位上,早就坐不穩了,又怎麼會有今日這般算計的機會?”
“倒是你啊,跟在朕身邊這麼久,朕雖然給了國丈大人那般榮譽,卻因爲遼東軍的事情,將國丈還有那些傢伙全部都葬送在了南平城,朕對不住你!”
“陛下千萬別這麼說,臣妾能夠得到陛下的寵愛,這些,都是臣妾的福分,臣妾爲陛下所作的一切,也都是臣妾心甘情願的,就算是臣妾的父親……”
趙如婉說到這裡,那微微低着的面龐之上閃過了一絲凌厲,還有幾分淡淡的不屑的意味,絲毫沒有因爲對方的死去兒有任何的悲傷,因爲,那個叫做呼託的根本就不是她真正的父親,而是她用某些秘法來控制住的。
也是麗雲樓之內的人物罷了,只不過這位燕皇陛下卻是什麼都不知道,還有爲……
“呵呵……蘇善,你害得我生不如死,還得張統領死無葬身之地,這個仇,我是一定要報的,我辛辛苦苦忙碌這麼久,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和你見面!”
“你等着!”
趙如婉一邊撫摸着燕皇陛下的胸口,這嬌媚的面龐上一邊閃爍出了一絲無法形容的猙獰還有怨毒的意味,然後再在心裡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