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謀攻篇》中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既然知道了七路出兵的計劃,憑着曹軍雄厚的實力,只要巧妙安排一番,打幾個勝戰不成問題!
可蕭逸沒急於下令,而是閉目沉思起來,因爲他有一個習慣,每當做重大決策之前,都要換位思考一下,尤其最近一段時間、思考的更加頻繁了。
如果自己是曹操,臨死前如何安排後事,讓大魏國祚綿長?
如果自己是孫權,如何趁火打劫,才能獲得最多的利益?
如果自己是劉備、龐統,又該如何排兵佈陣,才能席捲益州之地?
以上幾人,都有經天緯地之才,萬萬不敢小覷了,與他們鬥智鬥勇,更要加十二分的小心,不但要換位思考,還要思考每一個細節!
七路出兵固然精妙,可是主力大軍這一路,先取成都城、後奪金牛道,似乎有些不妥呢……堅城南下,後路不穩,他們就不怕腹背受敵嗎?
如果我來用兵,肯定先取德陽、綿竹、劍閣,控制整個金牛道,形成‘關門打狗’之勢,再慢慢的圍攻成都城,或許兵不血刃,就能達到目的了。
龐統足智多謀,不會犯這種錯誤的,如今卻偏偏的犯錯了,除非他是故意爲之,目的又何在呢……“我明白了,原來如此,呵呵!”
蕭逸思考多時,又目視益州沙盤,推演了幾次攻打巴蜀的戰局,小黑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測試內部、迷惑外敵!
看來劉璋的莫名死亡,讓劉備、龐統警覺起來了,意識到自己集團內部,可能潛伏着曹營奸細,不斷的泄露機密情報,卻弄不清誰是奸細,或者有了目標人選,卻沒有足夠的證據?
於是想出個辦法,故意泄露‘九真一假’的消息,再通過曹軍部署情況,來斷定是否有奸細,以及奸細到底是誰!
順便迷惑曹軍高層,做出錯誤的軍事判斷,別看只有一成假消息,到了雙方大決戰的時候,卻能成爲勝敗的關鍵因素!
蕭逸不禁想起了,數年前的一幕,在爭鳴學府後山中,一個清秀的年輕學子,跪倒在自己的面前……
“你想清楚了嗎,留下來榮華富貴,回去則多苦多難?”
“徒兒想清楚了,黎民百姓飢寒交迫,寒門子弟苦苦掙扎,徒兒豈能安享富貴……徒兒願返回家鄉去,做一個讓人痛恨的貪官污吏、貳臣賊子,縱然揹負罵名也在所不惜,只求天下一統、百姓安康!”
“很好,既然決心已定,就竭盡全力去完成吧,不管結果如何,百年以後,蕭氏爲你正名青史!”
“徒兒多謝師尊大人!”
…………
自己費了無數心血,才培養出的得意門生,豈能爲了幾個小勝仗,就輕易的暴露出來呢,那可就大材小用了。
非但不能暴露了,還要讓他隱藏的更深、攀爬的更高,成爲一條巨型蛀蟲,把劉備集團這株大樹掏空,直到轟然倒塌爲止!
想到這裡,蕭逸心中有了定計,你來九真一假,我就乾坤顛倒,看最後誰能玩的過誰……
“第一道軍令傳給張文遠:碧眼小兒急於建立威望,必會率兵北犯淮南,可採取誘敵深入、避實擊虛的戰術,使其脫離水軍的庇護,在陸上痛擊江東人馬!
至於如何排兵佈陣,如何設伏誘敵,則由他自行決斷之,不必事事請示於我,以免的貽誤戰機!”
張遼性格剛毅、能征善戰,本領不在高順之下,威名、官爵卻遠遠不及,因爲消滅袁術集團之後,張遼一直坐鎮壽春城,總督淮南軍政事務,已經長達十餘年之久了。
在張遼的嚴防死守下,江東軍遲遲無法北進,也沒能建立起江淮防線,雙方只能隔着大江對峙,因爲缺乏大的戰事,張遼沒有立功的機會,自然是升遷困難了!
對此蕭逸頗爲愧疚,故而授予專斷之權,讓這員虎將建功立業,贏取屬於自己的榮耀,相信這一仗之後,提起張文遠的大名,江東小兒不敢夜啼矣!
“第二道軍令傳給郝昭、文聘,如果關羽、孔明攻打荊州北部,只要堅守城池即可,不論敵軍如何挑釁,都不要出城迎戰,以免中了對方詭計!
魯肅屯兵江夏郡,很可能助孔明一臂之力,若是兩路兵馬齊來,就放棄周圍小城池,全力死守襄陽城、宛城,只要守住了兩處要害,就是他們的大功一件!”
荊州軍主力隨劉備入川了,留守的不過五六萬人馬,江東軍主力部署蕪湖、銅陵一線,駐紮江夏郡的不多,也就四五萬人的樣子。
再刨去留守人馬,二部能出動的兵力,也就是七八萬左右,荊州北部的曹軍也有七八萬人,雙方兵力基本持平,而在軍械、糧草補充上,曹軍還佔據優勢呢!
論起文韜武略,郝昭、文聘遠不是孔明、魯肅的對手,野外對陣必敗無疑,可攻城戰就不一樣了,沒有什麼花招可耍,全靠着死打硬拼!
誰的兵力雄厚、物資充足,誰就能堅持到最後,而且防守的一方,有堅固城池爲依託,打起來還佔着便宜呢,只要郝昭、文聘堅守兩三個月,戰局必然發生逆轉!
當然了,以孔明、魯肅的智慧,肯定會派出小股騎兵,北上騷擾許昌城、洛陽城一帶,進而威懾曹營統治中心,這也是蕭逸想看到的,只有中原受到了震動,自己的處境纔會更安全!
至於捨棄荊州北部,孤軍深入中原,直搗許昌城、洛陽城,這種事不可能發生的,因爲孔明的特點是:謹慎小心、步步爲營,千里大躍進的事情,他是永遠做不出來的!
“第三道軍令給黃忠、黃敘父子,讓他們奮勇出擊,擊潰劉封所部人馬,但不要傷其性命,而後直搗江州城,最好截斷長江水道!
我倒是要看一看,後院起火的情況下,大耳賊能不能穩坐成都城!”
“第四道軍令,讓高順帶領陷陣營,封鎖米倉道北口,不要參與劉備軍、巴蜀軍的廝殺,也不要讓他們衝進漢中!”
“第五道軍令,讓蔣子翼爲使者,前往劍閣面見張任、劉巴、黃權等人,讓他們緊守金牛道,提防劉備軍的偷襲,再派人送一些軍械、糧草,以供應蜀兵們使用!”
早在圍攻南鄭城之時,蕭逸就多次密派使者,聯絡張任、劉巴、黃權等蜀中將領了,後者們也有歸順之意,卻遲遲沒有行動。
這些將領出身寒門,卻更有氣節,劉璋雖然死了,可巴蜀集團還存在,他們不願臨陣倒戈,落一個投敵變節的罵名!
更重要的是,張任、劉巴等人的家屬,全都居住成都城內,一旦他們歸順了曹營,只怕妻兒老小難保平安!
這也是上位者,牽制統軍將領的做法之一,不見蕭逸的妻兒們,也大都留在許昌城嗎!
將心比心之下,蕭逸沒有逼迫張任等人,反而是百般安撫,同時密令潛伏成都的‘赤眼蜂’,想辦法把這些人的家屬接出來,切不可落入劉備軍手中!
“好了,分頭傳令去吧!”
“諾!”
蕭逸輕輕一揮手,兒子、徒弟們都出帳傳令去了,只有蕭玄留在身邊,身爲家中長子,他有更重的事務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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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父這番安排,可有不妥之處嗎?”
“這個嘛,孩兒不敢!”
常言道:父不言子之德,子不言父之過,就算蕭逸殺人放火、姦淫擄掠,做盡了傷天害理之事,蕭玄身爲人子的,也沒有指責的權利,只有善後的義務!
雖然他內心有疑問,卻不敢說出來,只是拼命搖着頭,一副聆聽訓斥的樣子。
“呵呵,就事論事,但說無妨,當面把問題提出來,爲父還能指點你一番,免的私下胡思亂想!”
蕭逸是個開明的父親,用力拍拍兒子的肩膀,鼓勵他把疑問說出來,也是趁此機會,向兒子交待一些事情!
“如此孩兒斗膽了,剛纔父親分兵派將,皆是精妙無比,足以打退各路敵兵了,爲何對漢中右翼視而不見呢?
雖然他們對父親屢屢不敬,可畢竟也是自己人,看在外公、母親的面子上,是否派人提醒一下,防備敵軍偷襲呢?”
送來的情報說,魏延、霍峻的兩萬人馬,就潛伏在大巴山東部,隨時可能偷襲漢中郡右翼,而負責駐守那裡的,正是夏侯父子的十萬兵馬!
蕭逸各路都做了防備,唯獨這一路沒任何安排,連個消息也不透露,因此蕭玄暗暗猜測,自家老子莫非要公報私仇,除掉夏侯父子三人?
剛纔還教導他們呢,要懂得民族大義、內外有別,現在又要借刀殺人,這豈不自相矛盾嗎?
隨着年齡的漸長,曹氏、蕭氏的家族矛盾,外公、父親的明爭暗鬥,蕭玄也看的明白了,還數次看到自己的母親,爲此事偷偷的落淚呢!
這讓他很難過、也很鬱悶,權利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捨棄親情、愛情?
外公去世之後,父親會不會發動政變,奪了舅舅的江山,進而大開殺戒呢?
曹、蕭兩家不能和睦相處嗎,父親不能做大魏能臣嗎,自己又該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