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山口處的大同鎮,程青松帶着幾個人在山坡下看着小鎮,充滿了感慨,兩年前,這裡還只有十幾棟茅草屋,可如今卻有數百棟磚瓦房了,繁榮程度不比山外更差。
“鎮長,今日又有不少難民拖家帶口的投奔我們了,外面已經傳瘋了,說山裡有世外桃源,越來越多的人投靠我們,這可怎麼辦啊,我們的糧食會撐不住的”
其中一人對程青松說道,大夏入侵,不僅打破了江陵縣,還打破了江州二府十一縣的地盤,直到江州城才被擋住。
大夏四下劫掠,製造了數十萬難民,大夏太窮了,什麼都搶,連百姓家裡的鐵鍋都不放過,而且搶完往往還會縱火,無家可歸的難民只能進行逃難。
大部分人是往江南和雍州逃難,可也有幾萬人順勢進了松山,因爲距離很近,大同鎮接納了這些難民,給與他們救濟,也讓他們參與建設。
一開始大家都很高興,因爲他們還有大量的工程沒有做,水壩,水渠,道路,開荒,往山上種樹,事情多得要命,人力又不足,這些難民給他們補充了人力。
可隨着難民增多,他們就受不了了,因爲他們的糧食有限,雖然他們開荒了幾十萬畝的土地,可大部分都是梯田,產量有限,他們又只收兩成賦稅,手上的糧食很少,最後只能用錢財跟百姓購買糧食。
但依舊是不夠,畢竟他們的人口已經接近二十萬,除了這個大同鎮,另外還有幾十個村落,還把他們積攢的錢財全部花光了。
現在松山在外面的名氣越來越多大,連官府都已經注意到了,這讓他們很擔心,一旦官府知道松山的繁華,必然介入統治,高昂的賦稅就落在他們頭上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總不能看着難民不救,這違背了我們的宗旨,也和先生的精神不符,這一天總是要到來的,我們要做好準備”
“希望江不同那邊能夠頂住吧,多給我們一點時間發展”
“就算是頂不住,我們也要做好準備,我們的存在,是大魏朝廷眼中的異類,他們完全不理解,什麼是真正的朝廷”
程青松冷冷的說道,對江誠理論越研究,他們對大魏就越仇恨,尤其是戰亂下的大魏,在程青松他們看來,太無能太腐敗了,根本就不配當統治者。
“鎮長,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繼續抽調工作組出山,到江州各地組建農會,到時候就算是大魏朝廷來打我們,我們也能去外面生存”
程青松說道,山外的世界已經如同地獄了,大夏製造了大量的難民,可是朝廷一點救濟都沒有,反倒是還要加緊搜刮,因爲要給打仗的大軍提供錢糧,這就給他們大量的機會,他們已經派出了數十人,去各地組建農會,幫助各地的窮苦百姓抵抗剝削。
·······
松山山口隸屬於華江縣管轄,此時華江縣令正愁眉苦臉的面對一堆公文不知道怎麼辦,這些公文都是朝廷發下來的,要華江縣提供勞役,糧食,以及一些軍用物資。
可華江哪裡拿的出來,一個月前,大夏的兵馬打到了華江,雖然沒有攻破縣城,但卻有十幾個鄉鎮被劫掠,難民遍地,盜賊遍地,整個華江都被打爛了。
“大人,江先生到了”
“快,快,請江先生進來”
縣令一聽下人來報,頓時大喜,下人所說的江先生是華江縣今年冒出頭的大才江寧。
江寧本是華江縣治下偏僻小鎮人士,帶着幾個僕人來縣城做生意以及讀書,但入學不足半個月就名滿華江,因爲他太有才了,不僅有過目不忘之能,而且文武雙全,還精通算術,農學,連庖廚也會,簡直是全才。
僅僅半年時間,江寧的文名就傳遍了華江,連江州來的先生都極爲看好他,說他日後必定能夠中舉。
上個月,大夏兵馬的一支偏師千餘人進攻華江,華江並無駐軍,整個縣城都人心惶惶,不少大戶連夜出逃,逃往江州城,又是這個江寧挺身而出,先是說服縣令,組織衙役捕快守城,還遊說了大戶出人出錢出力,召集青壯守城,最終才讓華江免遭戰亂,大夏兵馬攻城三日都沒能打破縣城。
大夏兵馬撤退之後,江寧又遊說大戶對難民進行救濟,還親自帶隊下鄉去剿匪,讓進城避難的百姓可以回家種田,現在是縣令最仰仗的一個幕僚了。
“陶大人”
江寧緩步走進縣衙,對縣令大人行禮。
“江先生,你來得正好,幫我想想辦法,這是朝廷的公文,朝廷要華江出糧五百石,還要····”
縣令見江寧一來,就拉着他走到案桌前,把公文給江寧看,江誠忍着怒氣看完了公文。
“大人,您沒跟朝廷說華江的現狀嗎,現在華江哪裡供得出這些東西”
“說了,可是上面依舊是攤派了這些東西,這已經是酌情減免了,其他縣更多”
縣令回答道,江州那邊也不是沒有考慮現狀,朝廷的攤派都是分層次的,沒有遭受戰亂的第一等,華江這種縣城沒有攻破的第二等,那些縣城都沒保住的第三等,嗯,就算是縣城都被劫掠,還是要上交物資。
“大人,現在華江亂糟糟的一片,要是再徵收物資,百姓就要造反了,尤其是這牛筋,牛皮,現在全縣拿得出幾個?”
江寧憤怒的說道,大夏入侵,除了縣城以及很偏僻的鄉村之外,全都受到了劫掠,華江最少被擄走了一萬以上的青壯以及婦孺,財貨無數,尤其是大型牲畜,大夏能見到的都掠走了。
如今朝廷要各縣攤派牛皮,牛筋去做弓箭和盾牌,他們哪裡拿得出來,簡直是要逼百姓造反。
“江先生,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朝廷的命令不可違抗,如今之計,只能依靠大戶了,先生和那些大戶交情匪淺,本官也只能仰仗先生了”
“哎,我儘量吧”
江寧嘆口氣,他也不怪縣令,因爲這傢伙是去年考的進士,以前只是一個只知道讀書的書呆子,沒有任何從政經驗,調來華江也不過半年多,連華江的內政沒理清楚,大夏就打來了,各種事情弄得一團糟。
和縣令商議片刻,江寧回到了自己的家裡,幾個下人立即圍了上來,這些下人其實都是他在松山的師弟。
去年的時候程青松就有意向擴張,所以派出一批人出山,江寧就是第一個,原因就是江寧是程青松這批人之中最會讀書的,他有過目不過的本事,雖然讀書只有一年多,可學識卻超過了程青松等所有人。
“大同哥,縣令是不是又給我們出難題了”
“這是朝廷的攤派,你們看看吧”
江寧把公文都拿回來了,當然是副本,交給幾個師弟看。
江寧是他出山之後改的名字,他在松山叫江大同,而松山叫大同的足有上百人,原因就是那一片大道之行也,所有人都對大同社會極爲嚮往,所以就很多人改名爲大同,而一些人知道江誠的存在,連姓都改了,跟着姓江,江寧就是其中之一。
松山的大同們爲了爭奪這個名字的歸屬權,還爆發了幾十場毆鬥以及讀書比賽,贏的人才能叫大同,輸的人只能叫二同,三同,不過輸的人賴賬,不肯改名字,最好還是程青松出面才解決,解決辦法就是隨意,反正名字又不禁止重複。
“狗日的朝廷,這是要逼死人啊”
“大同哥,反了吧”
“是啊,大同哥,咱造反吧,華江的百姓太苦了,我們要幫助他們”
幾個師弟看完公文,都是大怒,華江的百姓本就窮困,大夏劫掠一次,讓他們更是雪上加霜,連秋收的糧食都被搶光了,很多人房屋也被燒燬。
大夏兵馬撤走之後,朝廷沒有一點救濟,又讓盜賊蜂擁而起,遍地是土匪,而且地主豪紳這時候也跳出來傾吞土地,大災大難的年代就是地主豪紳發財的好機會。
就這種情況,朝廷沒點救濟不說,還要攤派,這不是把人往死裡逼嗎?
“這時候不能造反”
“爲什麼,大同哥,你忘記我們的誓言了嗎,要讓所有人都活在大同世界”
“沒忘記,但不能不顧大局,大夏和大遼狼子野心,意圖吞併大魏,這時候要分主次,什麼是主要的,先趕走大夏和大遼纔是主要的,如果我們現在起兵造反,大魏後院着火,先不說我們能不能造反成功,必然是會給大夏便利,難道你們想大夏繼續來劫掠嗎?”
“當然不想,大夏比大魏更兇惡”
“是,大夏沒一個好人”
幾個人都點點頭,都覺得江寧說得有道理,大魏再不濟,也是統治者,可大夏是侵略者,他們來到華江除了燒殺劫掠就沒有做任何事情。
“我們是要圖萬世的人,不能只遵從本心快活,青松一直很擔心官府會介入松山,所以我們不能讓這個事情發生,我們要幫姓陶的做好攤派,這樣官府纔不會打松山的主意”
江寧又說道,以他的名氣,早就可以去江州甚至雍都城了,爲何不去,因爲他想把控華江縣的大權,爲松山遮蔽,讓官府不打松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