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翔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撓了撓頭,頗爲爲難的樣子:“陛下,臣自進了參謀部以來,已比從前斯文了許多,這等罵NIANG的事,卑下……卑下只怕有些生疏了。”
陳凱之卻只抿抿嘴,沒有做聲。
王翔立即意識到,自己是非寫不可了。
等陳凱之起駕回去了大營,一羣參謀們則是憋紅了臉,俱都看着王翔,王翔瞪了他們一眼,命人取了紙筆,隨即開始起書。
他的字跡挺漂亮,不過裡頭的文字,就不免有些潑婦罵街的意味了。
不只如此,似乎還怕胡人看不懂,所以又專門請了個懂胡文的人來,再用胡文重新抄錄了一遍。
如此,方纔大功告成。
這幾日,倒還相安無事。
只不過在胡人之中,卻有許多事傳開了。
漢人侮辱了他們的戰士的屍首,除此之外,昨日夜裡,還發生了一次夜襲,胡人在這草場上比較隨性,雖是來了,卻也帶來了自己的牛羊,畢竟牛羊在大漠中沒人照管可不成,而牛羊來了,就不免將一家老小都帶了來,所以這附近,遍佈了大小不一的胡人營地,婦人們在營中生火,孩子們在嬉戲,至帶來的一些牛馬,除了催問西涼人送來草料,偶爾,也在這貧瘠的草場裡放牧。
顯然漢人是有計劃的進行夜襲,他們摸清了附近營地的虛實,隨即在夜裡發起突然的襲擊,他們先用火器亂打一通,使營地陷入混亂,隨即便埋伏在營地一角,直接射擊,而慌亂的胡人,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茫然無措的便成了槍下鬼。
雖然這等夜襲,不痛不癢,只死了數十人,可引發的混亂以及不安,卻是不少的。
自然,除了不安,最重要的是憤怒,胡人們似乎也想趁夜偷襲,誰料一羣人靠近了漢軍的營地,頓時哨聲大作,隨即,有人朝天開銃,一種奇怪的子彈飛向天穹,照射出亮光,而接着,迎接他們的,便是枕戈待旦的漢軍。
如此,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在丟下了數十具屍首之後,胡人們只好飛馬消失在夜幕之中。
在金色的帳篷裡,赫連大汗暴跳如雷,這些不值一提的戰鬥,雖是犧牲極小,可對士氣的打擊,卻是不小的。
固然胡人們依舊鬥志高昂,可不能給予漢軍懲戒,身爲大汗,難免會使胡人們心懷憤恨。
“大汗。”何秀笑吟吟的看着赫連大汗,當着這帳中數十個胡人首領的面,道:“賤奴以爲,這是陳凱之的詭計,現在……漢軍已被困在此,定是希望尋求與我們決戰,區區十萬漢軍,固然不會是我大胡鐵騎的對手,可一旦決戰,巨大的犧牲,就不可避免了。所以賤奴以爲,不必理會他們的挑釁,只需按部就班,這漢軍,必敗無疑。”
赫連大汗眯着眼,坐下,看了下頭各部首領。
而各部首領們,顯然還怒氣未消,甚至有人瞪着何秀,自鼻孔中發出了冷哼,目中盡是輕蔑。
赫連大汗方纔淡淡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漢人如此,顯是有些急了。”
“正是,大汗聖明。”
見赫連大汗沒有報復的意思,倒是有一個首領站出來:“昨夜襲的,乃是我們葉赫部的人,這些該死的漢人,殺了我們七個女人,三十多個勇士也被殺死,大汗,葉赫部上下,絕不願忍氣吞聲,還請大汗爲我們報仇。”
赫連大汗壓了壓手:“再看一看,看一看再說。”
這首領卻是急了,只是畢竟赫連大汗餘威尚在,他自然不敢頂撞大汗,卻是目露兇光,看向何秀,何秀忙朝他笑了笑,這首領卻是快步上前,揚手,啪啪……兩聲,便是兩個耳光。
這兩巴掌,打的何秀髮懵,還不等他站穩,首領已一腳朝他的下襠飛踹下來,何秀頓時如斷線珠子,摔了出去。忙是捂着自己下襠,發出了嚎叫。
“狗一樣的東西。”首領怒斥道:“便是你這狗一般的東西,在大汗面前,教我等處處忍讓,我們白狼的子孫,從不知畏戰二字,也只有你們這些漢……”
“住口。”赫連大汗大喝:“布魯吐花,夠了!”
這首領方纔住口,卻又不甘心,索性,抱拳在胸,行禮道:“請大汗恕在下告退。”說罷,揚長而去。
金帳之中,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赫連大汗臉色鐵青,胸口起伏,他並沒有去看何秀,心知這赫連部遭了損失,自然要遷怒在何秀身上,這樣似乎也好,出了氣,自然也就過去了。
他旋即淡淡道:“你們退下吧。”
各部首領各懷心事,正待要告退。
外頭卻有狼兵守衛在外大呼道:“大汗,有漢人的書信。”
赫連大汗聽罷,擡眸,那何秀已翻滾起身,他褲腿處血粼粼的,此時已疼的黃豆一般的冷汗撲哧撲哧的冒出來,可他臉色瞬間變得可怕起來,竟顧不得疼痛,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大……大汗……這書信……”
“取來。”赫連大汗獰聲道。
狼兵便取了書信,交在赫連大汗手裡,赫連大汗取了,原以爲這定是漢人文字,誰曉得對方竟還貼心的做了翻譯。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瞬間臉如豬肝色,他幾乎只看了一小段,便已將這書信丟出去,厲聲道:“不殺陳凱之,誓不爲人!”
首領們已是面面相覷,其中一個斗膽撿起了地上的書信,打開一看,忍不住念道:“朕富極四海,疆土萬里,今出關與大汗會獵,一決雌雄,正是因朕覬覦爾胡人之牛馬、妻女也,自來胡漢不兩立,今朕率精銳之師,銳意討胡,爾與諸胡,竟兢兢不敢前,竟無爾祖之雄風,可笑可嘆,今……”
前頭的話,雖是牽涉到了妻女,可至少,雖帶着嘲諷,卻總算還文明,可唸到了後來,就不太斯文了,從這赫連大汗的祖母開始,生生說到了胡人女子的美貌,唸到此處,帳中頓時譁然。
方纔還勉強能憋着氣的首領們一下子像炸開了鍋,有人厲聲道:“進攻漢軍,砍下他們的頭顱,將他們斬盡殺絕!”
“殺!殺死他們!”
赫連大汗氣得眼中佈滿血絲,只是獰笑。
何秀頓時意識到了什麼,忙道:“大汗,大汗,這是奸計,這是漢人的奸計,大汗,漢人最是狡猾,他們這樣做,便是希望我大胡與漢軍決戰,萬萬不可遂了他們的願,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