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既往的規律,新朝剛建立的時候,上下階級並不分明,上下的通道都很暢通。而隨着時間的推移,階級會漸漸分明,上升的通道越來越窄,寒門也越來越難出貴子。”
“在以前,有很多人出身普普通通,卻能靠着各種機遇、拼搏,成爲我們口中的人上人。但最近十年,咱們看看,這樣的人越來越少!階級固化,越來越明顯。”
“五年前,朝廷新規,學校規劃學區,沒有學區房就不能在附近的學校上學。規定的好壞暫且不說,但卻實打實的推高了學區房的房價,天然就把那些沒錢的窮人拒之門外,就算是成績好也沒用。”
高三七班,歷史王老師正在講臺上侃侃而談。
“我知道你們想什麼!無外乎,只要認真學習,在哪裡都能發光、有出息!”
“不過,今天我要告訴你們,你們的這種想法,大錯特錯!”
王老師手拿教杆,朝着西北方向一點。
“小學,市裡面的七家重點小學,擠了咱們市五成以上的小學生,他們爲什麼都要爭着往裡擠?因爲教育水平!”
“小學初中直升,說這個你們怕感受不深,那我說說初升高的升學率。”
王老師一臉嚴肅,掃視着班級內的學生,左手一彈,半截粉筆頭直奔某位昏昏欲睡的男同學頭頂。
“我們一中的新生,有八成來自市裡的三所重點初中,而像西區窮人聚集的實驗中學,去年只有兩個人考上咱們一中!機率有多小,你們應該明白。”
“而考大學,渾欒市九成九的重點大學學生,都出在咱們市一中!”
“你們明不明白這個道理,不上好初中,就考不上好高中,不上好高中,就考不上好大學!”
“而在如今這個階級越來越固化的社會,不能考上一個好大學,你的成就也就有限的很!”
“別跟我說輟學的當老闆,後來僱名牌大學生,那是二十年前的故事!”
“參照西方的經驗,階級固化的標誌,就是教育,變的越來越貴!”
他喘了口氣,慢慢平穩語氣,看着下面一羣一臉懵懂的學生,心中無奈的嘆了口氣。
“同學們,你們都已經不小了,有些事應該明白,這個社會,從一開始就不公平。在一中,你們已經天然超過了很多人,一定要珍惜!”
“叮鈴鈴……叮鈴鈴……”
下課的鈴聲響起,校園內瞬息間歡聲一片。
王老師一推鼻樑上的眼鏡,最後加了一句。
“你們已經高三,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多努力、多珍惜。現在下課,郭客,你跟我來一下。”
課堂下,朱續才用手肘輕戳同桌。
“郭客,你膽子夠大啊!王老師的課你也敢打瞌睡,我看你等下慘了。”
“朱續才,有你這麼幸災樂禍的嗎?郭客,你放心,王老師好說話的很。”
前面的錢盈盈扭過身子,鄙視了一眼朱續才。
“我哪有幸災樂禍,我這是關心同學好不好?”
朱續才叫着屈。
“那我可真要多謝你了!”
郭客朝他翻了翻白眼,直起身子,推搡着對方。
“讓讓。”
“小心點。”
這一次,他卻是真心實意。
歷史王老師五十來歲,精神倒是挺好,不過頭上已經多了些白髮,他除了歷史老師的身份,還兼任着他們班的班主任。
沒錯,王老師一直說班主任是兼職。
“王老師。”
郭客低着頭,弓着身,老老實實的站在辦公桌對面,靜等挨訓。
“郭客,你最近是不是有事?”
王老師放下教案,一臉嚴肅的看來。
“啊……,沒有,沒有。”
郭客連連搖頭。
“唔,那就好。”
王老師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成績也不差,最後一年,可千萬不能掉鏈子。”
“我知道的,王老師。”
“你知道,那爲什麼最近上課老是不認真聽講?上課打瞌睡,你說說這是第幾次了?”
王老師聲音一提,怒意上臉。
“已經有好幾個老師向我反應你的問題了,你每天晚上都幹什麼去了?都不用睡覺的嗎?”
“……”
郭客表情一滯。
“你很有潛力,我希望你也不要浪費。”
皺着眉,上下看了眼郭客,亂糟糟、缺乏打理的頭髮,一身校服洗的發白,王老師心中不禁一軟。
“我聽說你在外面做兼職?”
“王老師,我不會影響學習的!”
郭客擡起頭,急忙開口。
“我沒說不讓你做,增加些社會經驗也是好事。只不過,你的重心仍然要放在學習上。”
王老師擺了擺手,制止了郭客的解釋。
“如果,你的經濟上真的有困難,老師可以想辦法幫幫你。”
“謝謝王老師,我目前還過得去。”
對於王老師的好意,郭客也是心中感激,只是目前他並不缺吃喝。
“嗯,有需要的話,就來找我。你回去吧,好好學習。”
“嗯。”
低着頭,返回班級,一路上郭客也是心中感慨,在這高中三年,王老師可算盡職盡責。
只不過,上課打瞌睡,自己也很無奈啊!
“譁……”
喧譁聲從前方的班級內響起,幾乎震碎了玻璃。
“怎麼了這是?”
推開門,班級內的學生都是一臉的激動,孫良辰那裡更是簇擁了一大堆人。歡呼雀躍,一片喜氣洋洋。
“你回來了,沒事吧?”
朱續纔在座位上招了招手。
“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
朱續才做着誇張的姿勢,拍着胸膛。
“對了,剛剛的消息,後天是孫良辰的生日,有聚會。他包下了整個大富豪,到時候咱們有的玩了!”
“又是生日聚會?”
郭客一愣,錢盈盈的生日纔剛剛過去,這又有生日跟上了。
“你不會不想去吧?大富豪啊!咱們班的同學都會去的。”
朱續才較爲熟悉郭客的性格,看他的反應,不禁猛的睜眼。
“不止咱們班,其他班的同學也有,人數不少。”
錢盈盈也從前面轉過頭來。
“你不會也去吧?大富豪可是在紅燈區,你們前幾天不是剛在那裡出過事嗎?”
郭客看過去,錢盈盈四人出事的消息可是在全校通報過的,老師們專門叮囑學生夜裡最好不要出門,有些地方更是重點標註的禁區。
“這次不一樣,孫良辰答應會把我們安全送到家的,而且,小冉好像和孫良辰……,嘿嘿……,所以,誰出事我們也不會出事的!”
錢盈盈嘿嘿一笑,一副你們懂的的眼神。
“哦!”
郭客點了點頭,看來張小冉和孫良辰交朋友了。
“你不會真的不去吧?”
兩人看過來,就如在看一個異類。
“我有事,去不了。”
郭客摸了摸鼻子,自己正忙着做大事,怎麼可能摻和你們這些小孩子的聚會?
“你每天都忙什麼哪?天天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忙着拯救世界。”
“切!”
迎面兩根手指豎起。
郭客雖然沒有在拯救世界,但確實很忙,放學之後就直奔醫院而來。
“嚓……嚓……”
削皮器沿着蘋果划着優美的線條,在身後拖拽出一條長長的果皮,中間沒有絲毫斷裂。
接受了記憶裡的刀法,讓郭客對自己力量的操控精細入微。
“小郭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我在醫院裡待的無聊,現在看着你削蘋果竟然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餘大叔躺在病牀上,長嘆一口氣。
病房裡目前只有他一個人,另外一位名叫阿狗的青年,前天就出了院,據說在郭客學校後面那裡接了家麪館。
“最近事務所有沒有接生意?”
“沒,我在的時候沒。”
郭客遞過去蘋果,搖了搖頭。
“姨說要把事務所給關了。”
“關了幹嘛去?我這一輩子就這點長處,難道這把年紀還要再重新學門手藝?”
餘大叔撇了撇嘴。
“當然,你這幾天也別往那裡跑了,我不在,接了生意也幹不了。”
“嗯,醫生怎麼說?”
郭客不知可否的點了點頭。
“傷筋動骨一百天,我要出院,怕是還要一兩個月。”
餘大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眼中仍有餘悸。
“對了,那時候到底怎麼回事?”
郭客裝作一臉隨意的問道。
“你別問了,這種事你少攙和。”
餘大叔擺了擺手,手上的動作突然一呆,頓了頓,才一臉遲疑的開口。
“小郭,我記得孫家的二公子孫良辰是你同班同學吧?”
“沒錯!”
郭客點頭。
“他過生日,聚會你是不是要去?”
“這個,還沒確定。”
餘大叔似乎話中有話,讓郭客的回答有了新的不確定。
“小曼要去,說是他們包下了整座大富豪。”
餘小曼也是一中高三的學生,只不過和郭客不在一個班級,不過孫良辰的關係,也不止一個七班。
“我也聽說了。”
“那個……”
餘大叔張了張嘴,最好還是沒有吭聲,只是默默的啃了一口蘋果。
“餘大叔有事?”
郭客尋摸了一下,才繼續開口。
“用得着我的話大叔就說,我不會弄出岔子的。”
“嗯……”
思緒半天,餘大叔才緩緩開口。
“是有件事。”
“我有一件東西,放在大富豪一位女公主身上了,在她的鞋跟裡面。如果可以的話,你看能不能幫我取出來?”
“好啊。”
郭客輕笑。
“吃水果。”
“注意安全,不行的話別勉強。”
“我知道。”
******
“啪!”
孫家大宅,厚厚一疊的報紙被陳歌甩手仍在身前的案几上。
《震驚!蒙面怪客再現蹤跡!》
《黑夜裡的俠客?無視法律的狂徒?他到底屬於哪一種?》
《今日追蹤,蒙面客到底是誰?》
《求問,您是否支持蒙面客的做法?》
《一個目無王法的瘋子,何以在短短一月,掀起浪潮?》
一個個醒目標題出現在報紙頭條,各種毫無證據的揣測就這般堂堂正正的出現在各家報紙的封面。
“蒙面怪客?姐姐,你也在看他的新聞?”
輕靈通透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一身雪白長裙的白曉琴像一陣風般飄了過來。
在陳歌眼裡,白曉琴長的好看是好看,就是身子太虛,缺乏鍛鍊,怕是一陣風都能吹走。
“想不看都難!現在各大報紙的頭條都是他的名字,卻連個正經照片都沒有。”
“你說,是不是根本就沒這個人?所謂的蒙面怪客,只是有人杜撰出來的?”
白曉琴端着咖啡坐下,渾身上下都透着股文雅氣質,與一身運動裝、氣勢凌厲的陳歌恰好相反。
“這不會,最近衙門裡進了好幾批人,都是這位的手筆。”
陳歌一手指了指報紙上拿黑糊糊的身影,眼中帶着興奮。
“不知道這人倒地是什麼摸樣?據說很能打,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交手?”
“小歌,我覺得你最好轉個文職,整日打打殺殺的,太危險,尤其是在渾欒市。”
精心打扮着的白可心在不遠處遙遙開口。
今日的她換上了一身紅色的美人魚長裙,披着件白色的小披風,盡顯時尚麗人的魅力與優雅。
翻了翻面前的飾品,她取出一件一箭穿雙心的水晶項鍊做搭配。
“怎麼樣?”
直起身子,轉了幾圈,白可心朝着兩女徵求着意見。
“姐姐怎麼打扮都好看。”
白曉琴笑眯眯的開口。
“嘴甜的丫頭。”
可心翻了翻白眼,於無意中,展露風情。
“這可不是曉琴嘴甜,是事實。嫂子天姿絕色,可是當年的大衆情人。”
陳歌直起身子,伸了伸自己纖細有力的腰肢。
“咱們走吧?”
“小歌,你真的就穿這身衣服?你這麼好看,不打扮打扮實在太可惜了。”
可心微微皺眉。
“打扮什麼?這樣就挺好,走吧,別讓三叔他們等急了。”
陳歌擺了擺手。
“再說,你們去龍城,我去大富豪,用不着那麼隆重。”
今日是孫良辰的生日,孫爲民在龍城宴請上流客人,而孫良辰自己的朋友,都請去了大富豪。
而陳歌,顯然是不願意去龍城,參加那所謂的‘上流’聚會的。
“我也要去大富豪,那些生意人太無聊了,還是找同學玩有意思。”
白曉琴高舉雙手。
“好吧!”
可心一手輕捂額頭,看着兩人一臉無奈的點了點頭。
雖然說是不去龍城,但那裡有孫家的主人孫爲民在,兩女總要上去坐一坐,等結束這裡的應酬,趕到大富豪的時候,這裡已經亂哄哄一片,近百個年輕人佔據了大廳,在那裡亂吼亂叫。
跳躍的光圈、瘋狂的噪音、混亂的節奏、擁擠的人羣,都讓陳歌忍不住搖頭,白曉琴更是咧着嘴,伸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一向文靜的她,已經懷疑自己決定來這裡是不是一個好主意。
“咱們去裡面。”
這外面的人,怕是孫良辰自己都根本叫不上名字,而真正的親朋好友,自是有專門的單間招呼。
越過混亂的人羣,陳歌似是看到了什麼,腳步停了停,眯眼朝着某處看了看,隨後把白曉琴送到房間,就再次走了出來。
沿着大廳轉了一半,她在洗手間的門前停下腳步。
“喂,小子,剛纔你去後面幹嘛去了?”
“我沒幹嘛?”
在混亂的噪音中,裡面隱隱有聲音傳來,只是聽不清晰。
“沒幹嘛?鬼鬼祟祟的,不會是偷東西了吧?”
“我只是迷路了,着也要管?”
郭客雙手一攤,把身子貼在牆面。
剛纔他看到餘大叔所說的人,追到了後面,只是出來的時候一不小心被這兩個保安看見,就給拉到了洗手間審問。
“迷路?呵呵……,那你可真會走!”
面前的人很明顯不相信郭客的胡扯,後臺那裡可不是迷路就能走進去的,況且郭客還不是醉酒狀態。
“給我蹲下,把身上的東西都掏出來!”
“我可是孫爲民的同學,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樣做我告訴他沒你們好果子吃!”
郭客試探着大叫。
“艹!孫少爺同學,好大的面子,我告訴你,今天來的都認識孫少爺,只不過孫少爺認識的,都在包間裡面了!”
“一個混吃混喝的東西,竟敢他媽的威脅我!”
“給我蹲下,把東西拿出來!”
高一些的保安從腰間抽出棍子,大有一言不合就要開打的打算。
“喂!”
而在此時,陳歌也終於確認裡面那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標,當下推開門,輕輕敲了敲門板,朝着郭客看來。
“學生卡?”
“啊?”
郭客一愣,左右看了看,確認對方確實是在和自己說話。
“你忘了,那輛公交車,你發現了小偷。”
陳歌提醒郭客。
“呃……,你認錯人了吧?”
郭客眨了眨眼,想起來,卻沒有承認。
“小妞,你們認識?”
一高一矮兩個圍着郭客保安掃了眼陳歌,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笑意。
“那正好,你朋友在這裡犯了錯,你來幫他道個歉吧?陪哥倆在這玩玩。”
“呵……”
陳歌抖肩輕呵。
“垃圾!”
“你說什麼?”
兩人猛的變色,身材矮壯的那人更是上前一步,伸手扯向陳歌的衣服。
“嗯!”
陳歌雙眼一眯,單手陡然一伸,穿過對方的手臂,緊貼在那人的頭顱一側,身軀轟然發力,狠狠的把對方頭顱朝着一側按去。
“砰!”
人頭撞在合金定製的門板,發出一聲鑼鼓般的巨響,矮壯保安身子一軟,就如同爛泥般癱了下去。
“呼……”
陳歌並未就此罷手,腳下一蹬,身軀就如同一頭獵食的雌豹般穿了出去,一腳猛踹,另一位一米八的對手就直接離地倒飛,撞在後面的玻璃門上。
“呼啦啦……”
無數玻璃碎片墜落在地,反射出多彩光暈,巨物落地,更是震得腳下的地面發出顫抖。
而那保安,則是躺在地上不停哀嚎,直不起身來。
“呃……”
郭客大口張開,眼中的驚訝倒也不全是裝出來的。
他確實未曾想到,面前的這位美女身手這麼厲害,而且出手更是兇狠,毫不留情。
“咱們見過吧?”
乾淨利落的解決掉兩人,陳歌又把身子湊到郭客面前,認認真真的上下打量。
“那個……,應該沒有吧?警官。”
郭客身子後仰,和對方拉開距離。
“你怎麼知道我是警察?”
陳歌眉頭一挑。
“您的警官證露出來了。”
郭客一手輕指對方衣兜。
“哦!”
陳歌低了低頭,把證件往裡塞了塞。
“咱們真的沒見過?”
“沒有,絕對沒有!”
郭客連連搖頭,他對警察一直都是敏感的很。
陳歌腰間震動,在取出電話的時候依舊一臉狐疑的盯着郭客,只是接了電話,眼神猛地就是一肅。
“屍體?好的,我馬上趕過去。”
放下電話,陳歌抿了抿嘴,一手輕拍郭客的肩膀。
“同學,好好學習,別和不三不四的人亂混。”
“我知道,多謝警官!”
“嗯,我走了,有時間一起喝酒……,呃……,口頭禪,習慣了。再見!”
陳歌擺手。
“再見!”
郭客也揮手告別。
女警走後,郭客雙肩一聳,擰開身旁的開關,搓洗着雙手。
只是他似乎沒有注意,在女警在時,那兩位保安一動不動,這個時候卻都偷偷的爬了起來,各自捂着傷口正一臉陰狠的盯過來。
“小子,你今天死定了!”
半邊臉頰高高鼓起的矮壯保安拔出腰間的棍棒,惡狠狠的盯着郭客,兩人一前一後如同惡狼一樣圍了過來。
郭客則是不慌不忙的從一旁抽出紙巾,擦拭雙手。
“是嗎?”
轉過身來,他咧嘴一笑,一臉的天真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