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槐西南,異化之地。
景諄剛剛走入帳篷,準備休息,動作就忽的頓了下,他整個人動作變緩,旋即轉首,側望某處,眸光變的深邃。
在他感知中,籠罩大半個夜槐城的未知秘力驟然衰弱下來,仿若遭受了某種沉重打擊,不自然的崩塌。
“奇怪,這種層次的力量怎麼可能消散的這般快速?”
低聲自語中,景諄一步跨出,整個人就於暫時休息的帳篷中消失,來到了雲海長空處。
疾風浩蕩中,肉眼可見的朦朧灰霧自夜槐上空蕩起,于飛揚過程中,湮滅消融。
“果然,夜槐城內還有着我不瞭解的、極強大的積澱隱藏,這突兀入侵的力量使其被動復甦。”
做出這個猜測,景諄身形挺直,擡手虛握,遙遙對準一縷即將消逝,就要融化的霧氣。
只是。
他剛做這個動作,精神就難以遏制的涌現出極大的恐慌情緒,放佛整個人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恍惚之間,這位極境武者“看到”一件猩紅邪異的長袍浮於身後,長袍邊緣,無窮無盡粘稠噁心的血色液體永恆低落,在他腳下,則是一片如樹林一般的短粗紅毛,上面結滿各種各樣的頭顱。
不僅如此,他還“感到”自身被某種難以言狀的鋒銳力量徹底貫穿,整個人被分割成不規則的碎塊,卻奇異的維持住了平衡,沒有立刻散落。
“不!”
怒吼一聲,景諄用力閉了閉眼,猛的合掌,收回手臂,繼而腳步後踏,直退百里。
呼~
最後時刻,他沒有真的做出牽引動作ꓹ 沒有真的將那朦朧灰霧引來,而作爲對應ꓹ 血色長袍及鋒銳法理亦沒真的與之產生交互,他感觸到的危機並沒有降臨。
他放棄了那個危險的,甚至足夠讓他隕落歸墟的未來。
“這種感覺……”
景諄既恐懼又僥倖的望着夜槐上空最後殘留的那抹灰白ꓹ 聲音略有顫動:
“這是超越劫境的力量。”
話音未落,他又似想起了什麼:
“夜槐城竟有這般沉澱ꓹ 能夠抗衡擊退這個層次、這個位階的事物。”
這個瞬間,在景諄心中ꓹ 夜槐這座普通的ꓹ 沒有絲毫特色的郡城頓時變的神秘,放佛內藏無數奧妙。
“此地不宜久留。”
景諄微微側首,看了近處閃爍淡金光芒的超大符陣,迅速做出決定:
“等處理好這件事,就離開夜槐。”
……
……
超大符陣另外一端。
公西福站在一處山丘頂部,同樣擡首凝望夜槐方向,與那位南炎使者相比ꓹ 他並沒有做出嘗試,更像是一個觀察者。
沙沙沙……
這個時候ꓹ 一陣明顯的、放佛故意加重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ꓹ 接近這裡。
公西福收回目光ꓹ 視線投向他處ꓹ 就見到一個神情嚴肅、面容冷峻的男子快步走來。
他穿着與夜色難分色彩的衣衫,揹負一柄長劍ꓹ 正是夜槐靖夜司之主。
“公西前輩。”
遊涵衍身形微彎ꓹ 輕施一禮ꓹ 沒有絲毫客套道:
“我接到下屬彙報,城內有許多人莫名失蹤ꓹ 初步調查下,發現這可能涉及邪教……”
邪教……遊涵衍一席話,將公西福的注意徹底牽引過來,他眉頭皺起,語氣低沉道:
“你確定?是哪個勢力。”
“有很大可能。”遊涵衍輕輕點頭,平靜迴應道:
“是白骨菩提的信徒。”
白骨菩提,那位只聽過真名,只是偶爾降下些許力量的邪神嗎?因爲這位存在並不強勢,向其祈求力量的信徒並不算多,勢力也不強大。
這般想着,公西福莫名鬆了口氣,眉頭微緩,隨即語氣變得漠然,他吩咐道:
“繼續調查,知道這些狗東西的具體位置後,我會出手。
信仰邪神者,必須殺死,他們已不算是人,是任何活着生靈的敵人。”
“嗯。”遊涵衍點頭應是後,結束這個話題,轉而說道,語氣探究:
“公西前輩,我剛剛察覺到,影響夜槐的那種奇特力量已經消失了,不知現在進入那裡,是否還有什麼不好打影響?”
“我不知道。”公西福揉了揉額頭,以嘆息般的口吻說道:
“精神秘境這類事物,我也只是聽聞,沒有遭遇過,具體的情況並不瞭解。
不過,此類秘境機緣的獲取,以閱讀遠古強大生靈的記憶爲途徑,可以想象,嘗試者一定會被這些記憶影響,甚至難辨自我。”
說到這裡,他低笑一聲,語氣縹緲,似從地底深處傳出:
“很多人都認爲,精神秘境是精神傳承,同樣是遠古生靈復活的佈置。
得到與付出之間,機緣與危險之間,自有平衡。
也許,當某個人從那處秘境走出,已不是自己,或者說,不是完整的自己。”
……
……
月樹街,某處建築地下密室。
着月白長裙,右腕佩飾銀鐲的女子緩緩睜開雙目,眸光模糊而迷茫,放佛從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境中醒來的感覺。
她環視左右,認真看着這間裝飾普通的屋子,沒有放過一點細節。
良久,擁有蓮華道人形象的女子張了張嘴巴,幾次嘗試,才終於開口。
只是,她的聲音是那樣沙啞,那樣低沉,那樣滄桑:
“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何會出現那樣的變故?
天尊所言:前路已斷,就是這個意思嗎?”
自語之間,這個女子忽的捂住額頭,表情痛苦,放佛回憶這些事情會給她帶來某些傷害一樣。
“青炎,赤火,飛魚兒……”
隨着一個個名字吐出,她表情越發痛苦,眼淚也順着臉頰聚到下巴,墜落到地。
最後,她用一種微弱的,只能自己才能聽清的話語呢喃:
“只有我活了過來嗎?”
接着,她隨即堅定道:
“我會復活你們,尋找一切得答案。”
她話語剛落,腕間銀鐲霍然綻放萬千豪光,這些光芒並未飛散,沒有攻擊,而是與半空中縱橫交織,勾勒出一個澄淨半透明的奇異符號。
“原來我的機緣是這般。
罪主大人說的契機,居然不是秘境內的知識,而是一位早該死去的人。”
驀然,奇異符號內,一道輕柔但不含情感的女聲響起。
……
PS :感謝—流楓無雙—的打賞,好久沒見大佬出沒了。
另:看到好兒狂刷書評去了,這很好,努力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