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華燈初上,整個南炎城被燈火點綴,將上方長空映的透亮。
這個時候,一輛裝飾簡單、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馬車緩緩停在了南炎州牧府衙前。
臺階上,負責值守的軍士察覺到動靜,擡起腦袋,將視線投向這輛一看上去就很廉價的馬車,審視一番,終於找到了他要找的事物。
那是一個刻印在馬車左框的徽章印記,白色爲底,雕刻着一簇簇象徵着長空的白雲,在白雲上空,是一隻舒暢翱翔,振翅欲飛的白鶴。
略一思量,這位軍士就知道這個徽章代表着哪家勢力,知道了馬車內那位是誰。
白鶴商會。
李吉陽。
軍士腰背刷的一下,挺得筆直,神情也逐漸嚴肅,目光盯着馬車,表現出嚴陣以待的姿態。
“是白鶴會主這個老傢伙,好好對待,不能讓他挑出一點不恭敬。”
念動之間,軍士就給自己做了一次心理建設。
沒辦法,近前馬車內的這個傢伙,修爲不是南炎城最強,卻是南炎城最摳門、最吝嗇、最記仇、最小心眼的人物。
尋常的大勢力之主,爲了自己的體面,根本不會尋他們這些小人物的不是,但這位不會。
“……聽說,白鶴商會的下屬們月俸極低,還被白鶴會主極度壓榨,不離開那裡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被報復。”
軍士一步步走了下去,來到馬車跟前,躬身抱拳,語氣恭敬:
“拜見李會主,可是有要事來尋州牧大人,小的可去稟報。”
唰!
車廂前面的簾子被車伕撩開,一箇中年男子模樣的男子走出車廂,環顧一圈,目光落在了軍士身上。
他黑眸寬臉,雙鬢有些斑白,身上套着一襲樣式老舊、打着幾個補丁的灰色長袍,像個生活困苦的老童生。
“拜見李會主,可是有要事來尋州牧大人,小的可去稟報。”
軍士又將自己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腰更彎了,臉上的恭敬姿態也做的更足。
李吉陽沒有收回目光,依舊盯着軍士,平靜問道:
“州牧可在?”
“在,在的。”軍士連連點頭,承諾般保證。
“那麻煩通傳,就說我有要事稟報。”李吉陽慢聲說道。
“還請稍待。”
軍士再次行了一禮,轉身來到府前,召來一人,讓其打開側門,將這個消息傳遞進去。
這個前來搭話的軍士,有些地位,有自己屬下。
李吉陽目光追逐着這位軍士,見他安排的妥當,滿意點頭,側首對自己的車伕吩咐一句:
“大鶴……”
頭戴灰帽的車伕聞言,擡臂一甩,將手中的某個事物擲向軍士,口中低喝:
“拿着。
“會主老爺有賞!”
這是李吉陽見軍士做事麻利,做出的表示,當然,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作爲州牧府的門房,自己也確實應該有所表示。
啪嗒!
軍士彷彿習慣了這種場景,信手一擡,就把車伕拋出的事物接過,五指一捏,嘴角強行扯出一個弧度,艱難笑道:
“多謝李會主賞。”
他內心則在吐槽,白鶴商主果然名不虛傳,手中掌握着這般大的勢力,居然就賞一枚元晶。
這……這特麼也太摳了。
尋常那個大人物來尋州牧,哪個不得給個千八百個元晶,這不僅僅代表着州牧大人大臉面,同時也是大勢力之主的臉面啊。
“你很感謝我,是吧?”
這個時候,李吉陽拾級而上,來到州牧府近前,揚起腦袋,看了看上面高懸的牌匾,旋即轉過頭來,看向軍士,語調變得壓抑。
“啊這……”
軍士沒想到白鶴會主還會搭理他這個小人物,呆愣幾秒,迅速反應過來,臉上堆起大片的笑容,努力讓自己的顯得誠懇:
“當然,當然。
“會主給賞,小的自然感謝。”
他又重複了幾遍類似的話。
“哼!”
忽然,一聲冷哼打斷了軍士的話,李吉陽目光變得銳利,上下打量了軍士幾眼,旋即開口道:
“可是,你說謊了。”
軍士不由自主“啊”了一聲。
“你沸騰的神魂告訴我。”白鶴會主眼神變得不善:
“你非但沒有感激我,還諷刺我是個摳門、吝嗇、小氣的人。”
聽到對方的話,軍士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剛剛李吉陽說的,的確是他的心中所想。
“天吶,他居然能夠看透我的內心,這是什麼能力?他心通嗎?
“聽說,李吉陽還很記仇,不會報復我吧?”
念頭剛剛落下,李吉陽眉頭忽然動了下,表情也變得似笑非笑:
“哦?很好,居然還知道我愛記仇。”
軍士身子歪了下,差點倒下。
大意了,明明猜到了李吉陽有類似“他心通”那方面的能力的。
“好了,咱們來談談賠償吧?”
李吉陽看着神情呆愣的軍士,侃侃而談:
“你這般詆譭我,自然要與你算賬。
“白鶴商會不可輕辱,老夫不可輕辱,而今,被爾等這般對待,只有元晶才能撫平這種情緒。”
這位白鶴會主前踏一步,目光充滿侵略,顯得咄咄逼人:
“來來,商量一下吧。
“商量一下應該賠償我多少元晶。”
這個時候,他不忘提醒:
“記住,要對得起一位半步極境的位階!”
“我……我……我……”
軍士全身顫抖,像是被嚇傻了。
旁邊,馬車上,車伕大鶴見到這般場景,不禁蜷縮了下身子,將頭上的灰色帽子用力向下拉了拉,同時用手掌捂住了剩餘顯露的面龐。
太丟人了。
跟着這種性子的主公做事,真的太丟人了,麪皮什麼的,說丟就丟。
李吉陽注意到自家的車伕的動作,隱蔽吸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
嗡~
霍然之間,一股浩大的意志從州牧府深處涌了過來,如同天威。
那個被李吉陽恫嚇失措的軍士身子一僵,原本低垂的腦袋一點一點擡了起來,重新望向了白鶴會主。
他以不同於之前的威嚴聲音說道:
“李吉陽,膽子不小嘛,敲竹槓都敲到了我家。”
李吉陽已經知道了自己跟前的這位是誰,尷尬一笑,低下了腦袋。
軍士表情沒有變化,低罵一聲:
“丟不丟人,趕快滾進來。”
他頓了下,旋即說道:
“我到要聽聽你這次要作甚,如果還是那些狗屁倒竈的破事,我得好好和你理論一下,詆譭州牧府的賠償。
“門房軍士可是我的臉面,勒索他們,就是不尊重我,不尊重州牧府,不尊重官家……”
這……他……他都聽到了?
李吉陽眼睛慢慢瞪大,州牧這個老銀幣,到底在這埋伏了多久了。
“他心通這個能力不錯嘛,來,看看我這個時候,在想什麼?”軍士呵呵笑了一聲,顯然心情很好。
李吉陽眼睛眯起,認真看了軍士一眼,一字一句的說:
“你蓬勃的神魂波動告訴我,你就是想赤裸裸的欺負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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