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落下的一瞬間,就連大雄這種級別的靈魂都不免震盪了一下,他本人跟着一個恍惚,好像魂魄要從身體裡飛出去了。但這樣的震動也僅僅持續了幾秒鐘,體內的神血和魔血開始迴流,在兩種力量的加持下,區區一點靈魂震動很快就平息下來。但他遠遠看着士郎手臂上的白金令咒,那三個無限的符號連在一起,像一條咬住尾巴的蛇,盤踞在他的手腕上。
大雄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主人,檢測到強世界意志干涉,似乎這個世界非常排斥主人的到來。”不管怎麼說,能再次聽到雨飛燕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總是令大雄稍顯慰藉,“三十秒之前,在沒有得到任何許可的情況下,主人已經和那位紅髮的少年建立了非常強的精神鏈接,在鏈接中,他對您擁有絕對壓制的權力。通過發動世界意志烙印在他手腕上的咒語,那位少年可以對您下達指令,而您則必須遵從。不管指令的內容是什麼。”
“這……和流氓條款有什麼區別啊?不不,簡直比流氓條款還要嚴重。”大雄看向士郎的眼神也變得不善起來,“如果……他讓我去死呢?”
“您也只能自殺。”
“原來如此,憎恨我到這般地步嗎……”大雄有些氣憤地擡起頭,仰望星空,像是在與冥冥中的世界意志對話,“爲了壓制我的行動,居然會用出這種手段。”
……
而另外一邊,士郎和凜面面相覷,也都是一臉的茫然。Saber倒是忠心耿耿地盡着從者的本分,上前一步,持劍肅立,隨時準備出戰。只不過這會兒她眼中的敵人不再是berserker了,相反,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成了最危險的人物。
“那個……凜,所以說,現在又是什麼局面?”士郎撓了撓頭,抱怨道,“聖盃戰爭的規則可太複雜了……我怎麼會有兩個令咒啊?”
“這……你……”
遠阪凜也是幹瞪着眼,說不出話,畢竟眼前發生的事實在有違魔術師的常識。一個mater怎麼可能有兩個從者呢?理論上來說其實也不是不行,比如說有一個從者的寶具剛好能剝奪令咒,一旦令咒被奪,從者的主人也會發生變更,一個master實際上就控制了兩個從者。可士郎又明顯不是這個狀況……天空一聲炸響,一道看上去就不是自然生成的雷電下來烙在他身上,憑空多出來六畫令咒?這算什麼?開掛嗎?一個半吊子魔術師能召喚出最強職階saber本身就很開掛了吧?現在又多了一個職階不明、實力不明的從者,而且……
遠阪凜用了一下氣息觀察魔術,想要看看大雄的大體實力如何。
這一看可好,差點沒把她眼睛弄壞。
肉體的強度已經超過凜能夠理解的範圍了……非要歸類的話,眼前的少年有着不遜色於對面berserker的肉身硬度,屬於“臉接隕石毫髮無傷”的級別。更可怕的是,他的身體外面圍着一圈不可視的防護罩,那層防護罩在凜的視野中呈冰藍色,隱隱散發着電光,和saber手上的“看不劍”倒是略有幾分相似。這層護盾的厚度無法用數據衡量,尋常程度的攻擊落在上面只會被中和掉,甚至連碰到其肉體的資格都沒有。
這種堪比“絕對防禦”的寶具又是什麼?自己明明出生於魔術師家族,卻從未聽說過哪個英靈能擁有如此強大的防禦寶具!作爲“最強之劍”的saber已經被他撿漏了,現在又冒出來這麼一個外掛……老天爺未免也太偏袒他了!
“話說,遠阪啊……我的手上又多了六畫令咒,而且顏色和之前不一樣。這樣也是正常的嗎?”
“您可以試着命令他一下。”擋在二人之前的saber忽然開口說道,“如果他真的是您的從者,而您又被賦予了master的義務,那麼您就可以命令他爲您而戰。這是他應該爲您盡到的義務,就像我現在爲您而戰一樣。”
“應該命令他……嗎?”士郎有些苦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saber,他和你好像不太一樣,和archer,甚至和對面的berserker也不一樣。我覺得,聖盃特地給了我六道令咒是有原因的……”
Saber不再反對,只是用綠寶石一樣的眼眸凝視着他,一幅“你要是不用令咒老孃就一直盯着你”的神情。
“好吧,那邊的從者……”直到開口時,士郎才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他的職階,只好用最簡單的話語說道,“我以聖盃的名義,用令咒命令你——幫助我擊敗對面的berserker,保護我們,並確保我們能夠平安回到家!”
手腕上的一道令咒灼燒起來,爆發出一陣鎏金色的強光,隨即“砰”的一聲消散成點點星光。
————
“呃——怎麼……回事……”大雄的腦門突然刺痛,他捧住腦袋,像跳華爾茲一樣轉了幾圈,突然扯開嗓子大吼,“喝——啊——!!什麼東西!滾出去!從我的腦子裡面滾出去——!!咿————啊————!!”
方纔士郎念出的話語被某種力量牢牢印在了腦海中,化作一股外來的執念,催動着大雄的身體一點一點行動。他用盡全身的力量與之對抗,每撐一秒,令咒的魔力就會在他的靈魂之中涌現,其痛苦不亞於被螞蟻啃噬骨髓,亦或是用烙鐵燙熟心臟!大雄“撲通”一聲半跪下來,用最大的音量嘶吼着,他再也無法控制住體內的怪獸,猛地一拳落下。
“轟————!!”
拳落之處,重重一顫,整條道路的截面被他一拳鑿成碎末,攔腰截斷。巨大的龜裂紋以此爲原點擴散開來,幾乎擴散到整片廣場,其威勢堪比一場小規模地震。在這場震動中,凜和士郎再次摔倒,唯有saber屹立不動,看向大雄的眼神卻變得愈發嚴峻,像是在看一個可怕的威脅。
“果然如此……”她對着手中的聖劍輕聲低語道,“梅林,你看到了嗎?”
“這把劍不會說謊的,這麼說來,他真的是……”
“星球的威脅。”
————
“是你嗎?對,就是你啊,那個紅頭髮的小鬼!”被控制着所自己不想做的事,無疑是非常痛苦的體驗。而強迫自己與之對抗,對靈魂來說又是另一種形式上的挑戰。大雄已經把所有禮儀和表面功夫都拋到腦後去了,對於一個隨時可以操縱自己思想的人,他實在無法擺出多麼和氣的臉。
“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我只是……發動令咒……”士郎也是一頭霧水,但看對面這快要轉變成berserker的樣子,他又不敢不回答,“你,那個……不是我的從者嗎?那樣的話……爲我而戰也是很合理的……對吧?”
隔着時空,士郎也體會到了當初遠阪時辰的感受——這哪是請了個從者出來,這分明是請了個爹啊!
“從……者?”大雄猛地吸了一口氣,冷笑道,“別開玩笑了,是那種類似魔法世界裡召喚生物的東西嘛?我成了你的僕人?就因爲一個莫名其妙的咒語,我就得對你言聽計從?混賬!如果樹在這裡的話,這種級別的咒語隨手就能解開,更別提什麼……”(這裡的大雄處在氣頭上,用詞多有誇張。令咒是世界意志借聖盃力量顯現出來的文字,具有神性,樹的白魔法最多隻能把令咒和英靈一起毀掉,卻無法真正意義上“解除”令咒)
他真的很想用荷電粒子炮之類的技能清場,把這個留着刺蝟一樣髮型的少年直接轟成渣,以絕後患。大雄的善良和悲憫都是看人的,而面對能夠切實威脅到他生命的傢伙,他從來都不會嘗試用理智和嘴炮感化他們,因爲他還要活着去見哆啦A夢,實在不能也不該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但……他做不到。
令咒在這個世界似乎擁有絕對的控制力,因此,大雄無法把思想轉化爲實際行動,嘗試了幾次之後,他多有不忿地放棄了“將master和令咒一併清除”的想法,只是恨恨地瞪視着坐在那邊的衛宮士郎。不可思議的是,當他放棄抵抗後,令咒在其精神中的壓迫力立刻驟降,困擾他的頭痛也漸漸平復下來。
“燕,那個什麼令咒……說到底也是精神控制吧?你沒辦法消除掉嗎?”
“很遺憾,主人。令咒在形式上是精神控制,但烙下這則精神控制的,卻是這個世界的本源。它已經和您的心靈結構糾纏在一起,相互融合,如果強行要分開,恐怕會對您的精神造成損傷。”
“切,也就是說,我只能入鄉隨俗了……是這個意思嗎?”
下一刻,他直接用瞬移跨過十來米的距離,出現在士郎和凜面前,以不帶感情的眼神俯視着他們。
一股冷風隨着大雄的出現撲面而來,刺得士郎有些睜不開眼。
“你,是怎麼突然……”
“master,小心!”
擁有直感EX的saber第一時間察覺到大雄具有“瞬間移動”的能力,毫不猶豫地轉身,以騎士衝鋒的姿勢持劍上前。不過幾秒,她便用遠超常人的速度追上了大雄,直接將聖劍的劍鋒橫在他的後頸上。
“再有異動,我就砍下你的頭顱!”
“……”大雄沒有在意搭在後頸的寶劍,在他看來,這把劍並不能給他造成多少實質傷害,“放心吧,剛纔的令咒裡不是要我保護你們嗎?也就是說,在把你們安全送到家之前,我是絕不可能傷害他的。”
“那麼,小鬼,你叫什麼名字?”大雄用充滿敵意的語氣逼問道。
“衛宮……士郎。”
“這樣啊,士郎,聽我說……”大雄瞪着死魚眼,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道,“我還活着,所以不是什麼英靈,明白了嗎?要我爲你而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是一個擁有獨立行動能力的人,莫名其妙地被帶到這個世界,然後莫名其妙被刻上了和你連接在一起的令咒,這一切都非我的主觀想法。綜上所述,我可以隨遇而安地選擇你這邊,但是你最好用平等的態度來對待我,因爲,我並不是你用什麼儀式召喚出來的使魔。”
“如何,你能做到嗎?”
“那是……自然。”雖說橫躺在地上的姿勢稍有些狼狽,但不得不說,這個少年眼中的光芒異常閃亮,從他身上,大雄依稀看到了幾分出木衫的影子——正直、勇敢,且充滿了決絕的行動力。
“我不知道別的master都是如何對待自己的從者,但至少……我會平等地、毫無保留地信任你,就像對待真正的夥伴一樣。”
……
“那就行。”
大雄轉過身,輕輕撥開了saber搭在他肩膀上的劍,將視線投向那對“美女與野獸的組合”。
“對了,剛纔你說……要我和誰幹架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