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龍公主凝視着大雄的眼睛,問道,“姑且先把你當成一個好心的路過外星人吧……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一個問題:就算你真的能拯救所有孩子,他們也未必會念你的好?這些孩子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大人是絕對正確的’、‘任何反對大人們的人都是壞人’。在這種情境下,你忙起忙倒,最後很可能一無所獲,任何人都不會感謝你的,甚至可能會反過來攻擊你……也說不定。”
“不是什麼說不定,是一定會。”大雄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但是無所謂。我做了我想做的,那就夠了,無非求個心安理得。”
叫龍公主瞪大了眼睛和大雄對視,她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麼好的人,拼命想從他眼睛裡找出一些別的東西。
但她失敗了。
大雄的眼神雖然清澈,卻始終深不見底。
她只好嘆了口氣,開始敘述那段塵封的秘史。
————
早在六千萬年之前,人類的元祖都尚未誕生時,叫龍人是這顆星球上唯一的、高級的文明。當時他們的科技水平還要略高於現在的人類,且由於是硅基生命,對地球資源的消耗也不是太多,平時的食物來源幾乎都是太陽能。在這個文明中,是先發現的電磁感應,後學會的鑽木取火。
烏托邦式的叫龍人文明存在了很久很久,直到……一羣不速之客,從天而降。
VIRM。
從遙遠的星球趕來的侵略者,打着“至高文明”的旗號,前來干涉叫龍人文明的內政。他們自稱已經發展到了“捨棄肉身”的階段,整個文明從上到下都已然融爲一體,人人爲我,我亦爲人人,在絕對的靜止中,尋求精神的絕對自由。他們已經以這樣的形式吞併了許許多多的文明,並要求叫龍人也一起加入這“偉大”的行列,變成思念體,不分彼此。
叫龍人拒絕了。
於是,一場大戰不可避免。
開始時,叫龍人由於沒有合適的對敵之策,幾乎是被按在地上摩擦。再後來,在先輩們用血換來的經驗之下,他們研製出了一種針對virm入侵者的巨型機甲,逐漸一步步搬回了優勢。最終,侵略者不得不暫時撤退,而叫龍人也因爲元氣大傷,退回地下休養生息,擴大兵力,這一養,就是千萬年之久。
在此期間,叫龍人的社會做出了一個巨大的改變:爲了保證兵力充足,所有的叫龍人都要轉化成一種叫做“靈缸”的巨型飛船,捨棄個人的精神體。在不變形的時候,這種巨型飛船會保持野獸的形態——也就是現在人類們看到的叫龍。剩下的一部分叫龍人,選擇了犧牲自己,將自身轉化爲“岩漿燃料”。據實戰測試,這是唯一一種對VIRM軍隊有殺傷力的武器。
全族上下,只留下一個保持神志的叫龍公主,以保證未來戰場上的指揮能力。
就在這段漫長的時間內,人類登上了世界的舞臺,並逐漸發展壯大。
可誰知……這次VIRM學精明瞭,沒有來主動招惹叫龍,反而潛伏在了人類中間。他們以遠超地球的科技水準征服了當代人,成立了名爲ape的組織,以原本屬於叫龍人的科技造出了“弗蘭克斯”,不僅控制了人類,還反過來利用地球上原生的第二種族來獵殺叫龍,破壞他們的有生兵力。
叫龍公主對爸爸們恨之入骨,其原因大抵在此。
……
“按照你的說法,那個什麼VIRM到底是什麼?幽靈嗎?”大雄驟然回想起什麼,急急轉頭,卻見白袍侍者的衣物仍在地面上飄着,“還是說……他們其實根本就是‘精神體’,沒有實體,用念力支撐着一具空殼在活動。”
叫龍公主點點頭,“叫龍人已經和他們掰了幾百年的手腕,依舊落於下風……究其原因,只是因爲他們根本沒有實體,物理攻擊對他們來說沒用。這種究極精神體可以隨意寄宿在飛船上,這麼一來,只要我們主動出擊,我方的兵力就可能被轉化爲敵方的兵力……我們最多隻能仗着地球的環境優勢,和他們打防守戰。”
她苦笑道,“所以,非常遺憾……但你的算盤大概是要落空了。VIRM沒有肉身,沒有大本營,他們是純粹以精神狀態存在的。而且,這股精神力量凝集在一起足足有一個星球那麼大,所能產生的念動力更是強大到不可估量……雖然你的超能力也很強,應用性很廣,但無論如何,與一個星球的力量相較……都只能是小孩過家家一般了。”
“再者說,他們在一路擴張的途中不停吞噬着別的文明,只要有智慧生物被他們同化、吞噬,VIRM的羣體意識力量就會漲一分。或許在幾萬年前,叫龍人和他們還能夠分庭抗禮,但現在估計是沒戲了……在APE的帶領下,人類培養出的駕駛員不斷獵殺叫龍,同樣磨損了我們的有生兵力。一旦他們大舉入侵,我們最多隻能將戰場保留在太陽系外邊……再無可能往遠處推進。”
“我們其實已經輸了。”
大雄默默低着頭,一句話不說,雙眉緊鎖。
無數道具的樣子從他意識中劃過,稍作停留,立刻倏然遠逝。此次冒險,所有因果和時間系的道具都被主神封印住了,光憑剩下這些東西……似乎真的不可能戰勝VIRM的本體——一顆由純粹精神力構成的星球。
怎麼辦呢?
以前用過的方法再用一次?點生產線,造出一支強而有力的武裝軍隊,然後拉出去和VIRM從遠處趕來的軍隊硬碰硬?根據叫龍公主的情報,他們的斥候部隊還有幾天的時間才能到達太陽系,整整幾天的功夫啊!以大雄先前那套指數生產線的操作流程,想要弄出一支戰力破億的太空軍隊並非難事。再配合上能夠在太空中自由交戰的叫龍族,贏下這次防守戰不是問題。
可……之後呢?
大雄目前還沒有琢磨出如何應對“精神攻擊”的辦法。
這就意味着,從雙方交戰的那一刻開始,VIRM可能會用強大的精神力附着自己這邊的戰艦,讓它們“加入”對面的陣營。這纔是VIRM真正可怕的地方,迄今爲止,它們已經用這樣的手段吞沒了不少文明的艦隊,並將其化爲己有。自己這邊好不容易鍛造出一把把利刃,到頭來,卻只是做了他人嫁衣,白白增進VIRM部隊的戰鬥力。更糟的是,這次,地球文明憑着大雄強大的武力後盾撐過去了。但大雄遲早要離開的,到時候他們再捲土重來……光憑叫龍人的部隊,豈不是有心殺賊、無力迴天。
問題的關鍵在於VIRM的特殊性,也就是精神力,以及這純粹精神力轉化成的可怕念動力。如果他們不是精神文明種族,大雄早就抄傢伙a上去了,哪裡還用的着這麼精打細算、小心翼翼?精神種族就是這麼難纏,你打他,最多打壞他的驅殼;他打你,卻可以毀掉你的靈魂。
艾格尼斯就是這樣……紅蓮狀態下的自己輕易打碎了他的身體,然而,不出幾秒鐘,那廝換了一具身體又下來了。
……
苦思冥想。連連嘆氣。
良久之後,大雄終於還是擡起頭,神色也不像方纔那樣自信滿滿了,只是眸子裡那一抹爲天下人謀福祉的執念還在。
“不得不承認……以我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戰勝VIRM的。我最多隻能協助你們打退他們的第一波攻擊,但在我看來,這樣的舉動沒有任何意義。不把他們斬草除根的話……就算靠我的力量把地球變成適合居住的行星,再過個幾十年、幾百年,還是會給人家打上門來,把所有心血都破壞殆盡。”
必須要一勞永逸。
大雄自己做不到……沒關係,他認識很多厲害的人物。
一定有人做得到。
“我必須離開一會兒。”想通此節,大雄兀地一下起身,眸子裡閃過一道亮光,“公主殿下,既然VIRM會想出驅虎吞狼之策,多半是已經做好暴露準備了。我估計,那位主席和副主席馬上就會有什麼大動作,我不在的時候,還請你務必頂住。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在二十四個小時之內回來。”
他從口袋中掏出那枚混元金剛鐲,望着閃閃發光的法器,大雄不禁感慨:沒想到,之前是拿它威脅主神,妄圖從他那裡多榨取一些好處,現在竟然真的要走這一步了。
“沒事兒,我和他們掰腕子掰了幾百萬年,不至於在這幾天內就被他們全盤打垮。”叫龍公主無所謂地揮了揮手,問道,“比起這個,我更好奇另一件事……你說要‘離開’,具體是指什麼?離開這顆星球嗎?”
“你可以這麼理解。”大雄沒和她解釋橫跨虛空的事兒,只是晃了晃手鐲,“等我回來的時候,多半……VIRM也就不算個事兒了。”
“咔噠!”
一聲輕響,金剛鐲被大雄扣在他自己的右腕上。
仙門法寶瞬間與大道共鳴起來,產生一股無比強大的斥力,與虛無皇帝的“靈魂投射”魔法開始對抗。皇冠級超能力者的一呼一吸都自帶天威,不出片刻,混元金剛鐲開始微微顫動,如遭雷擊,憑空爆發出一陣又一陣刺眼奪目的火花。此刻它正是在爲對抗皇冠級能力者一事付出代價……近乎無法被凡人接納的虛無神力從虛空之中撕裂瓊宇,如老饕一般朝這個宇宙涌入,毫不留情地轟擊在金剛鐲上。好在這混元金剛鐲來頭也不小……當年尹喜鑄造它時,用上了一種名爲“天罡石”的東西,再取日精月華進行淬鍊,成品當天,大大小小的仙法附了至少百來個。正是這種暗含大道的物件,才能在與虛無皇帝的角逐中不落下風。
好就好在,虛無皇帝的“靈魂魔法”非常龐大,畢竟他的輪迴者不止大雄一個人。在同一時刻,被投往異世界的靈魂很多很多,能夠分到大雄身上的力量不過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但……金剛鐲則截然相反。它需要顧及到的人,就只有大雄一個。
所以,這場拉鋸戰,最後是尹喜勝了。
大雄被一道七彩華光籠罩住身形,向上騰躍而去,暫時離開了這個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