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心劍
合歡宗的雙修之法……
若是今後有機會弄到的話,倒也不是不能試一試。
陳牧心中微微沉吟,其實現在的他對於自家紅玉不說整個人每一處都知根知底,但最起碼她的性子是早已清晰透徹,對她偶爾以十分平常的態度說出驚人之語也不算特別意外,倘若的確有那種能彼此進益的功法,他也並不在意以後和許紅玉試一試。
畢竟以許紅玉的資質來說,鍛骨必然能成,但五臟境就有些難了,再想往上就更難,而他註定不會停留在這裡,倘若有什麼彼此進益的法子能夠幫到許紅玉一點,嗯,那他也不介意犧牲一點色相什麼的。
“合歡宗的功法,基本都是內不外傳,其實四大宗門之中,在我看來天劍門算是一個適合餘家年輕子弟嘗試的去處,血隱合歡就都算了。”
陳牧搖着頭說道。
現如今四大宗門入駐瑜郡,以往瑜郡的年輕俊才都只能想辦法彼此爭破頭的去擠七玄宗一家的門庭,但現在卻多了更多的選擇。
甚至像天劍門,根本無視貧苦富貴,一概皆可測量資質,達到標準皆收,不像過去七玄宗一家獨大的時候,瑜郡絕大多數的貧苦人家根本沒機會入門。
“其實現在七玄宗的門檻也改了呢。”
小荷輕輕一笑,道:“以前的時候七玄宗收人,就只下來一位執事,然後所有事宜基本都交給薛城主代辦,層層委託下去,到了底層之後,想要去參加七玄宗的入門考覈,所有人都得付至少十兩銀子的費用,絕大部分人家可都是拿不出來的。”
陳牧將削好的果子切下一塊放入口中嚐了嚐,只覺得味道甚酸,不過吐出來有些過於不雅,於是面不改色的吃掉口中的一塊,將剩下的隨手放在一旁,同時說道:
“時代不同,過去是七玄宗一家獨大,而今四宗相爭,只能說有利有弊,有些時候爭鬥不利於穩定,但有些時候爭鬥又有益於發展。”
其實小荷所說的這一點,他是深有體會的,因爲他相比起小荷,才更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出身底層,像七玄宗每兩年在各郡收取弟子,他也曾經歷過,但正如小荷所說,瑜城吏治敗壞,從上往下層層剝削下來,到了底層,光是測個資質就要付出十兩銀子!
尋常百姓之家,哪怕明知道能入得七玄宗就是一步登天,但又有幾家能湊出十兩銀子來,況且哪怕湊出來了,也只是去搏一個極其渺小的概率,一旦沒被選中,那付出的十兩銀子與打了水漂也沒有任何分別,早就落入不知誰的口袋。
早年他那位父親,就曾想讓他去試一試,但最後考慮到多少年攢下十兩銀子去買那麼微乎其微的概率,實在沒有意義,最終還是放棄了,當晚給他和陳玥添了一頓肉食。
至於現在。
七玄宗也沒有什麼門檻了。
凡是十六歲以內的年輕一代,皆可以到外城監察司下屬的各分司,去測根骨資質,悟性天賦,一旦達到標準,便能直接拜入七玄宗門下。
只不過除非是那種天賦資質極高的,會被接送去七玄宗的山門,大部分都仍然留在瑜郡,就在監察司的名下擔任差役,同時跟隨修行。
瑜城如今設下的監察司,基本上和七玄宗分舵也沒有太大區別。
“嗯呢。”
許紅玉坐在一旁看着陳牧,仿若墨玉般的眼瞳裡閃着點點微光,只覺得陳牧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直指局勢本質,讓她幾乎都想不起來陳牧的年紀其實比她還小一點了。
她拿起一枚陳牧剛纔吃的同種果子,手裡小刀輕輕揮出一個刀花,果皮就飛落到桌子上堆成一角,然後津津有味的吃了一口,道:“其實在這瑜郡,我們所有易筋、鍛骨境的武者,都可以算作是七玄宗的門下來着。”
“的確可以這麼算。”
陳牧點點頭。
因爲現如今整個瑜城流傳的所有易筋丸、鍛骨丹,幾乎都是源自於七玄宗,也就是說沒有七玄宗的話,其實瑜城都不會誕生出那麼多的易筋鍛骨境的人物。
而本身瑜郡就一直屬於七玄宗治下,因此從本質上來說,瑜郡所有易筋鍛骨,都屬於七玄宗‘不在山門’的弟子,雖然不享受七玄宗的一些待遇,但也一樣不受到七玄宗的那些門規之類的限制,屬於更自由的類型。
“紅玉,你的坎水圖悟的如何了?”
陳牧想了想,看向許紅玉問道。
許紅玉搖了搖頭,道:“感覺其中玄妙無窮,但這近一個月來,始終都如霧裡看花,總是看不真切。”
小荷在一旁輕聲道:“我聽說有的人蔘悟意境圖,在圖前一次枯坐數年,都難以悟出呢,小姐還是動靜結合的好,既然靜悟了一個月,今天不如出去轉轉。”
“嗯……”
許紅玉微微遲疑了一下,看向旁邊的陳牧。
陳牧笑笑,站起身來道:“那就走一走吧,趁着天色還早。”
其實在他看來,若是參悟坎水圖,也許是帶上那份圖,一邊出遊一邊參悟,閱覽世間山川大河,徑流小溪,必然會一步步感悟其中,但可惜卻不合適。
以許紅玉的實力在瑜郡一些地方行走也沒什麼,但帶上坎水圖就不可能了,那畢竟是餘家的立足根本,別說是她,就算是餘祖義,也一樣只能在餘家族地參悟。
一行三人很快來到街上。
“這內城表面看上去,其實也沒有太多變化。”
陳牧走在前方,目光看着四處,行走在內城的依然都是些衣着光鮮之人,不過街市比起過去似乎更熱鬧了一點,多了些沿街叫賣的攤販。
許紅玉輕巧的跟在陳牧旁邊,她其實對街市這種熱鬧之所也沒有太大的興致,只是在餘家苦苦靜修近一個月,如小荷說的不如走動走動,能有陳牧陪着,心中更是欣然。
一路逛着。
也沒有什麼惡霸攔路的事情發生。
畢竟瑜郡雖然四宗入駐,四大家族低調行事,但餘家對常人來說仍然還是龐然大物,許紅玉在內城自是沒有多少人不識,自然不會有不長眼的膽敢冒犯,何況這裡是內城的主街,青天白日的也更不會有什麼亂子。 “小姐,快瞧那個。”
小荷一路上倒是十分活躍,小侍女跑前跑後,拉着許紅玉看這看那。
陳牧則只神色平和的跟在一旁,他更多的還是在觀察內城的變化和形勢,思忖之後可能的走向,忽而看到一行數人,穿着灰白色的整齊衣衫走來,目光便稍微停頓了一下。
這是一些樣貌僅有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不過一個個都目不斜視,眼神冷毅,從街巷中一路走過,身上穿着的灰白衣衫,胸襟處繡有劍形的紋路。
沿途人羣紛紛避讓。
“天劍門……”
小荷也拉着許紅玉避在一旁,並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過去的人。
忽然其中爲首一人,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一下子側過頭,往陳牧的方向看了過來,恰好與陳牧的視線對在一起,眼瞳中隱約似有一絲微弱的劍光閃過。
陳牧微微閉上眼睛。
那天劍門弟子見狀,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其他更多的動作,只迅速收斂了視線,帶着身後的一衆師弟繼續往前。
一直走了一段後,距離最近的一人才小聲說道:“古師兄,剛纔是……”
“心劍忽而有感,不過應當是錯覺吧。”
古弘微微搖頭,語氣也有些奇怪。
他修煉的是天劍門的‘心劍’一脈,意境通明感觸天地,有些時候甚至不需要眼見耳聞,就能感知到冥冥中的殺機,或者一些不同尋常的變化。
剛纔陳牧的視線向他打量過來,雖然沒有什麼威脅和殺機之類,但卻與那條街巷上所有人給他的感覺都不太一樣,於是他回以一眼,無形之中以心劍意境掃探過去,對方的確有點不同尋常,至少有意境在身,但應該還沒到心劍示警的程度,倒是有些奇怪。
他乃是天劍門真傳,雖然位列末尾,但當今之世,年輕一代中能被他放在眼裡的也寥寥無幾,像這玉州,也只有七玄宗那幾位真傳能入他的視線,至於這小小的瑜郡,就算那個什麼被視作年輕一代魁首的‘薛麟’,於他而言也不過是笑柄,剛纔也許是心劍感知到了什麼別的東西,讓他產生了一點錯覺,這種情況偶爾也有發生,不值得處處深究。
……
後方。
陳牧微微閉上眼睛。
漆黑一片之中,一束劍光映照而來,但隨即就被一束照亮黑暗的雷光一擊,打的歪歪斜斜,接着又被一股狂亂之風一卷,最終一寸寸的支離破碎。
待他再次睜開眼時,那一羣天劍門的弟子已然走遠。
“這就是劍道類的意境麼。”
陳牧心中喃喃一聲。
對比干天坤地八相,適才那一下,似乎是一種能攻伐心靈的意境,雖說透過一個視線傳遞過來的十分微薄,但他這裡卻是以風雷兩相相抵方纔擊破。
他能很明確的感知到,對方的意境雖然走得深入,但也還沒到第二步。
“剛纔那人,好像是天劍門的真傳之一,姑爺您認識他?”
小荷此時忽然湊過來,小聲的開口,她在陳牧和許紅玉修行的日子裡,自然更多的是在瞭解外界諸多形勢,對於天劍門的情報也瞭解不少。
譬如天劍門下,僅有四位真傳,左千秋爲首,古弘爲末。
“不認識。”
陳牧搖搖頭。
天劍門真傳……那就說得通了,這種意境顯然不是路邊的大白菜,隨便是誰都能練的出來的。
據他所知,各大宗門之中,能夠有資格在外行走的真傳弟子,都是位列五臟之境的,無論剛纔那位是誰,既然能在外行走,那毫無疑問是五臟之境的人物。
再加上這種程度的意境,多半就是城主薛懷空都未必能在其面前佔到什麼好處,在如今的瑜郡,大抵也就只有那位從州府下來的監察使能鎮得住了。
正思忖間。
伴隨着那一羣天劍門弟子的消失,街道上的行人再次開始流動。
忽而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執掌玄庭,妙言天機……幾位看着有緣,要不要讓老道算上一卦?”
陳牧轉頭看去。
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和許紅玉等人的後方,多了一個鋪開的地攤,一個門牙缺了兩顆,穿着一身破舊道袍,身形有些猥瑣的老頭,手裡拿着一疊龜甲,正衝着他咧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