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常失魂落魄的回道李府,心裡久久無法平靜。
奶奶個熊,會不會是誤會呢?
這句話他念叨了一路。
奶孃和小茹已經吃過晚飯,正忙着幫李無常鋪牀。奶孃見李無常回來了,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以爲他還是很不舒服,關切道:“回來了,這是怎麼了?”
“奶孃,若有一天我莫名其妙的死了,你會不會傷心?”李無常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奶孃唬了一跳:“說什麼呢?這一天盡神叨叨的,什麼死不死的。”
她看着李無常確實神情特別低落,安慰道:“你還這麼年輕,要死也是奶孃先死。奶孃是個寡婦,沒有男人,沒孩子,一個人不容易,若不是你孃親帶着進府,可能早就餓死了。你孃親生下你之後就不行了,臨了還拉着奶孃的手,讓奶孃好好照顧你呢,可憐她那麼善良的一個人,怎麼會早產呢,那麼年輕就去了。”
“早產,怎麼回事?”李無常很疑惑,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可不是,早先看着好好的,大夫還拍着胸脯說沒有任何問題,誰知道,說早產就早產了,該死的賊老天。”奶孃說着說着就抹起了眼淚。
說早產就早產?
李無常皺着眉頭。
“你孃親那麼辛苦把你生下來,就希望你好好長大,做一個有出息的人,以後切不可再說什麼死不死的了,你若死了,奶孃可就活不成了,就算下去了也沒臉見你孃親。你若不喜歡練武,咱就別練了,老爺那兒奶孃去求。”
奶孃以爲李令武因爲李無常的武功不行,從而罵了他,才導致他精神低落。
奶孃一臉關切,臉上淚痕模糊,李無常心中異常感動,安慰道:“好了,以後不說了。奶孃你也不用去求父親,我現在喜歡練武,以後一定會爲孃親,爲奶孃你爭臉的。”
奶孃見李無常又有了笑容,鋪好牀,囑咐他早點睡覺,就帶着小茹下去安置了。
李無常躺在牀上,回想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無限唏噓,彷彿一切都變了。
“不管怎麼樣,先搞清楚情況再說。”李無常想着想着,做出決定。
接下來的幾天,李無常沒有出去找韓大志玩,也沒有練功,而是去了書房,埋頭在書海中。
想要活的有出息,多讀點書總是好的。
“奶奶個熊,真是狗血。”李無常手上拿着一本史書,感慨着。
楚漢之爭,劉邦奪取天下,建立大漢。劉邦死後,呂雉專權,外戚猖獗,擁呂滅劉,呂雉死後,呂氏一族竊國,建立大衛。大衛六十七年,燕太祖盧正清攻入長安,滅掉大衛,建立大燕。
大燕立國以來,極重武備,國力與日俱增,期間東抗契丹高麗,北拒匈奴,西鎮吐蕃交趾,奠定霸主地位,到如今已有二百餘年。
“真是另一個世界啊,不看書還真不知道。”李無常搖了搖腦袋,他平日裡根本就沒怎麼讀過書,對於這些事情知之甚少。
“錢管家,您又來送湯了,每次都這麼麻煩您,這麼好意思呢,您這麼大個管家,託人送過來不就行了嗎。”奶孃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終於又來了嗎,真是準時,距離上次喝湯剛好五天。
李無常嘴角溢出一絲冷笑,放下書,起身出了書房,來到大廳。
“哎呀,錢管家,坐坐坐,奶孃說的不錯,每次都麻煩你這麼個大管家親自爲我送湯,真是慚愧。小茹,快,上一壺好茶。”李無常走進大廳,笑得異常燦爛。
錢管家放下湯,坐下道:“四少爺說的哪裡話,爲四少爺跑腿是老奴的榮幸,四少爺要謝就謝大夫人吧。”
“是啊,太麻煩大娘了,這個補湯真是好喝,我看就我們府上的廚子怕是做不出來吧?”李無常試探道。
“那可不,這補湯的方子可是從御膳房淘換來的,而且每次熬湯都是樂冬姑娘親自動手呢,就怕廚房裡的那些人馬馬虎虎。”錢管家解釋。
樂冬,就是大娘那個會武功的貼身大丫鬟,她親自熬的湯?
“是嗎,那我可要好好謝謝樂冬姐姐了。”李無常感慨一句,換個話題:“對了,錢管家來府上也不少時間了吧,那時我都還沒出世吧?”
錢管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開口道:“老奴兩口子本來是大夫人孃家的下人,大夫人嫁到府上,就隨大夫人一起過來了,現在想想,二十多年了,老奴都老了,也是對虧大夫人賞識,老奴才會當上府上的二管家。”
哦,這樣啊。
“大娘就是心善,爲了我這個混小子操了不少心,小時候練武的師傅還是大娘給請過來的吧,都是家族中的長輩,可惜都給我氣跑了,相信大娘也沒少賠禮道歉吧。”李無常嘆了一口氣,顯得特別後悔的樣子。
“四少爺哪裡話,他們都欠了大夫人不少人情,舉手之勞而已。大夫人還讓老奴轉告四少爺,如果還想請師傅,就告訴她,她去請。”錢管家道。
“哎,我這資質還練什麼武功呢,丟人現眼,算了,以後就不給大娘添麻煩了。”李無常打個哈哈。
頓了頓,道:“老管家辛苦了,快開飯了,一起吃點?”
“不了,四少爺喝完湯,老奴就要回去了。”錢管家道。
“那就不留錢管家了,湯我會好好喝的。”李無常漫不經心的看着錢管家,實際上在觀察他的神色。
錢管家神色沒有任何異常,道:“大夫人吩咐了,一定要讓四少爺趁熱喝掉,涼了就不好了。”並沒有離去的意思。
這是擔心我不喝嗎,李無常心想。
當下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餘光發現錢管家仔細盯着自己,於是將碗中的湯一飲而盡,打了個嗝,笑道:“真是好喝。”
“那老奴就不耽擱四少爺了。”錢管家拱拱手,就那麼離去。
李無常冷眼望着錢管家的背影,端起一壺水,對奶孃道:“奶孃,我剛剛看書看得起勁,現在還想去看。我去書房,你們先吃飯,不要來打擾我,我等下就出來。”
奶孃點頭稱是。
李無常迅速走進書房,關好門窗,來到書架後面,握緊右拳,用力打在自己小腹上,然後將食指伸進自己的嗓子眼摳了幾下。
“喀……”李無常吐了。
接着喝了好大一口水,重複了一遍催吐的動作。
“喀……”李無常覺得自己的膽汁都要吐出來了,擦了擦嘴,頗感欣慰,應該全都吐出來了。
接下來李無常沒有任何異動,只是待在書房看書,頗有些廢寢忘食的感覺,搞得奶孃和小茹莫名其妙。
奶孃還咕噥着:“這是要去考科舉嗎,難道這小子覺得武舉不行,改文舉了?”
“文舉哪行呢,就我這半吊子古文水平,寫起文章跟大白話似的,我這麼強悍,當然是習武了。”李無常暗暗想着。
子時,風高夜黑,正是偷偷練功的好時機。
李無常從牀上爬起來,擺好姿勢,心裡想着《蒼炎訣》第一重的口訣,就那麼如老僧入定一般。
如前幾日般,過了很久,下丹田處感覺到一股真氣,真氣這次竟然突破尾閭,沿着背部各大要穴一路往上,到了頭頂百會穴之後,往下,經過眉心,胸口等,最後重新回到下丹田處,全身暖洋洋的,異常舒服。
真氣竟然循環起來了,看來是成功了。
“原來那個湯,真的有問題。”
李無常睜開雙眼,心情頗爲複雜,體內練成真氣,並沒有感覺到喜悅,反而想起了大娘,心中發寒。
“我真的捨不得懷疑你,但是事實擺在眼前。”李無常喃喃道,想起過往大娘爲自己所做的種種。
“很好,很好,既然如此……”
沉默了很久,李無常冷靜下來,心中有了決斷。
現在只要勤加練習,要讓體內真氣多起來,最後達到循環不止,生生不息之境,自己就應該算是入門了,到達一品境界。
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不能讓人知道,最好奶孃和小茹都不知道,不是不信任她們,就怕她們不小心說漏嘴了。
只是五天一次的那個湯有點麻煩,不能不喝,喝了的話就不能繼續練習,難道每次喝完就吐一回?
“要不要去告訴父親整個事情?”
李無常馬上否認了這個想法。
通過這幾天的讀書,李無常明白,這個世界的嫡庶之別特別明顯,庶子相比嫡子而言,基本是沒有什麼地位的,有時候甚至抵不過一個大丫鬟。
大娘是李家嬌子李無鋒的母親,孃家是權勢驚人的張家,就算父親信了補湯一事,他多半不會因此和大娘鬧翻,最多隻是訓斥大娘一頓,再找機會補償李無常。
天知道大娘之後還會有什麼手段。
還是先吐着吧,吐着吐着就習慣了。
此時,窗外已微亮,一宿竟然就這麼過去了。
難道自己的天賦真的很差?從感知真氣到真氣運行一週天,幾個時辰就過去了。
要不要請個家族中的高手指點一下?找誰好呢,父親肯定不會指點自己的,李中嶽和李青兩位族叔也很忙,估計沒有空,家族中的那些長老一個個架子大的很,根本不屑理會一個只會胡鬧的家族庶子。
另外,練功這件事最好偷偷地進行,以免大娘起疑心。
李無常仔細琢磨着,頗感頭疼。
“誒,我可以找他呀。”李無常想起一個人。
李護,李無常族叔,同李青李中嶽一般,家族旁支精英子弟,武功更在二人之上,比肩大理寺總捕頭杜成業,修習的功法正是《蒼炎訣》。
他爲人孤僻古怪,住在李府後街的一個院子裡,表面上無所事事,偶爾指點一下李無鋒李無懼兄弟,暗地裡卻是李令武最得力的助手,專門處理李令武不方便出面的事,除了李令武,不賣任何人情面。
李護是個不錯的人選,可一想到他那個孤僻的鬼脾氣,李無常就有些頭痛。
“不管怎麼樣,先和他混熟再說。”
李無常如此這般計劃一番,握了握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