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廣濤今年五十歲,比汪建明大,這次的考察團有不少成員是他指定的,像許純良這種牽線搭橋的人必不可少,發改委主任謝明生、商委會書記林耀明都在名單之中。
對許純良來說最爲意外的是梅如雪也在名單裡面,可能是爲了避嫌,梅如雪事先也沒跟他做過任何溝通。
當天在機場遇到梅如雪的時候,梅如雪明顯有些侷促,很敷衍地跟許純良打了聲招呼:“你也來了。”其實她非常清楚許純良在考察團的名單之中,畢竟這次考察就是許純良牽線促成的。
許純良點了點頭,心說你這不是廢話嘛,這件事就是我聯繫的,幾天不見感覺梅如雪出落得越發標緻了,身上多出了一種不好形容的韻味,許純良知道這都是自己的功勞。
梅如雪道:“有機會再聊,黃市找我。”說完就朝黃廣濤走過去。
因爲這次考察時間不長,許純良就帶了一個隨身的旅行包,朝黃廣濤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一羣人正簇擁着他熱切聊着,衆星捧月的黃廣濤表情控制的很好,淡定自若,談笑風生又不顯得得意忘形,這就是尺度的把握,只有在體制中修煉多年方纔擁有這樣的道行。
許純良沒往上湊,他和黃廣濤不熟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他級別太低,如果硬往上湊,別人會覺得他投機專營阿諛奉承,而且東州體制內普遍認爲他是汪書記的人,抱住汪書記的大腿就沒必要趕着去拍黃廣濤的馬屁。
貴賓休息室的咖啡味道還比不上速溶,許純良喝咖啡的時候,黃廣濤的秘書郭新民來到他身邊坐下,向他笑了笑:“許主任什麼時候來的?”
許純良道:“剛到,我自己開車過來的。”
郭新民點了點頭:“難怪剛纔沒在車上見到你。”考察團多數成員是統一乘車過來的,許純良是個例外,他從家裡直接開車到了機場。
許純良看了一眼播報屏幕,航班延誤了四十五分鐘。
郭新民道:“最近飛機就沒有準點的時候。”
許純良道:“下雪了。”
郭新民愣了一下,他並沒有留意到這個細節,起身來到窗口看了一會兒,方纔確定外面飄起了鹽粒子,再次回到許純良身邊明顯有些緊張了:“怎麼會下雪呢?天氣預報明明是多雲。”
許純良道:“郭秘書恐飛嗎?”
郭新民搖了搖頭:“倒算不上,不過我一般來說能選擇高鐵出行就不會選擇飛機。”
許純良道:“正常,我也一樣。”其實他不恐飛,只是這樣說更容易拉近雙方的距離。
兩人都笑了起來。
雪下得不大,不過仍然影響到了航班的起落,登機的時間比原定時間晚了足足兩個小時,衆人排隊進入,許純良刻意落在隊尾,主要是拉開和梅如雪的距離,既然汪建明都通過秦正陽暗示了他,他怎麼都要懂得避嫌,尤其是在這樣的場合,不想給梅如雪製造麻煩。
可命運的安排就是如此奇妙,許純良坐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和梅如雪居然是鄰座,梅如雪靠窗,他坐中間,旁邊的一人不是他們考察團的。
梅如雪也沒想到會這麼巧,都坐下了總不能臨時調換座位,那樣反倒顯着此地無銀三百兩,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
兩人相互點頭之後,梅如雪的目光就投向窗外,這稍嫌刻意的動作讓她的脖子沒多久就酸了起來,梅如雪從手袋裡取出眼罩,戴上耳機,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接下來將近三個小時的航程中把自己暫時封閉起來,權當身邊的這個傢伙不存在。
飛機遲遲沒有接到塔臺的起飛指令,許純良要了一個蓋毯遞給梅如雪,沉浸在自我封閉中的梅如雪渾然不覺,許純良不得不輕輕肘擊了她一下,梅如雪揭開眼罩,看到許純良遞來的蓋毯,小聲道:“謝謝。”心中還是有那麼些感動,他還是懂得關心自己的。
蓋上蓋毯,沒多久就感覺有一隻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梅如雪咬住櫻脣,不用問就知道這隻手是誰的,難怪他那麼好心給自己送上一條蓋毯,原來是爲了掩飾他罪惡之手,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
許純良也蓋着蓋毯,有了蓋毯的掩護,他右手的活動就有了很大的隱蔽性。
梅如雪的左手抓住了他的右手,指甲狠狠掐住了許純良的皮肉,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只會得寸進尺。
許純良的手停止了動作,任憑梅如雪五指凌虐,梅如雪的手也停止了繼續發力,她終究還是捨不得,本以爲那天的雪夜之後就是一個了斷,可沒想到他們之間的關係斬不斷理還亂,無論她承認與否,兩人之間的關係在捅破那層紙之後,變得越發深入了。
飛機終於起飛了,梅如雪的雙手拿到了蓋毯外,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叫自證清白,假如兩人的手都放在蓋毯下,說不定有心人會猜測他們的手在蓋毯下牽在了一起。
還好鄰座的第三個人並未留意到他們兩人剛纔你來我往的暗鬥。
梅如雪感覺有些疲憊,好想找個肩膀靠上一靠,許純良寬闊的肩膀就在身邊,可給她的感覺卻是那麼的遙不可及,從他們分手的那一刻起,這肩膀就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機身發出微微的顫抖,飛機廣播傳來機組成員的聲音,飛機正在經歷亂流,會發生震顫,讓所有人坐在屬於自己的座位上,喜好安全帶,不要隨意走動。
機身的顛簸開始變得劇烈起來,梅如雪的手再度藏在了蓋毯下,於無聲中尋找着許純良的那隻溫暖的大手,然後緊緊抓住了他,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救生圈……
飛機的顛簸並未持續太久的時間,但是梅如雪的手卻始終沒有放開過,飛行的時間變得短暫起來,航程似乎沒有進行太久,飛機就已經落地。
落地之時,莞城碧空如洗,陽光明媚。
許純良仍然走在隊尾,和梅如雪保持着適當的距離。
光迪集團的老總楊文達親自來到機場迎接,莞城相關負責人也前來迎接東州考察團一行。
當晚他們入駐鬆湖科技園的光迪大酒店,這也是隸屬於光迪集團的產業。
許純良辦理入住的時候和梅如雪又被安排在了同一樓層,隔壁房間,梅如雪是1618,他是1616,連許純良都覺得這件事簡直比安排的還要巧合。
兩人也是進了電梯才知道被安排在同一樓層,誰也沒問彼此的房卡,等走到各自的門前,才意識到又湊到一起了。
梅如雪低着頭開門進入了房間,趕緊把房門反鎖,雖然明知道許純良不可能跟進來。
許純良沒鎖門,進去之後先例行檢查了一下房間裡有無偷拍裝置,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現在的高科技無處不在。
他很快就發現,每個房間都有一個小陽臺,坐在陽臺上可以看到美麗的鬆湖景色。
許純良的陽臺和梅如雪的房間相鄰,意味着他們如果站在陽臺上就能夠看到彼此。
梅如雪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她現在是不敢去陽臺的,早知道這次和許純良有那麼多的巧合,她就不參加這次的考察團了,梅如雪很快就自己給自己解釋,她是爲了公事,又不是爲了許純良過來的,可她自己又覺得解釋不通,畢竟許純良提前就告訴她光迪汽車的事情,她明知道許純良會參加這次考察還是答應加入了,如果她真想避嫌,就應該找藉口不來。
梅如雪沐浴更衣之後,聽到手機不停的響,拿起一看是大哥喬如龍的電話。
“小雪,你在什麼地方?”
“哥,我在莞城考察呢。”
喬如龍剛到東州:“這麼不巧,我到東州了,原本想給你個驚喜,你居然去這麼遠。”
梅如雪心中暗忖,就算見到大哥也沒什麼驚喜,不知什麼原因,她和家裡的感情越來越淡了,或許是從她決定嫁給汪建成開始。
當晚光迪集團在酒店的三樓宴會廳安排了一場自助晚宴招待了東州考察團一行,梅如雪抵達宴會廳的時候,許純良沒到。
正在和光迪集團老總楊文達熱聊的黃廣濤看到了梅如雪,招呼道:“小梅,你過來一下。”
梅如雪端着紅酒走了過去,微笑道:“黃市,有什麼指示?”
黃廣濤笑道:“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
其實梅如雪和楊文達在機場的時候已經見過,但是楊文達並不清楚梅如雪具體的職位,經過黃廣濤的介紹,楊文達趕緊和梅如雪握了握手:“梅書記,您好。”
黃廣濤道:“具體的事情你們談,楊總,我可以現在就向你做出保證,只要你們的生產基地落戶東州,我們會給予最優惠的政策,最好的營商環境。”
黃廣濤還有其他客人要見,促成楊文達和梅如雪談話之後,很快就去另一邊應酬。
梅如雪道:“光迪汽車這一年發展速度很快,我們這次過來就是參觀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