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衆場合會有形形色色的人,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也會很多,很多人都是忍一忍就過去了。
可許純良不是個喜歡忍耐的人,身邊的魯妍顯然也不是,不等許純良開口,她已經率先起身說話了:“我說這位同志,你能不能把鞋穿上?這裡是公衆場合,車廂內是密閉空間,你能不能講點文明,也爲其他人考慮一下?”
後面的那位青年咧嘴笑了起來:“不好意思,我腳有毛病,不能長時間穿鞋,你要是覺得受不了,可以申請換個座位。”
魯妍點了點頭,居然重新坐了回去。
許純良心說她倒是好說話,難道被後面那小子魁梧的身材給嚇住了?
許純良正準備出頭的時候,卻聞到一股淡淡的腥氣,他對這氣息再熟悉不過了,七彩蜈蚣。高鐵車廂內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而且現在是冬季,除非是人爲飼養。
許純良眼角的餘光瞥到一條兩釐米長度的七彩蜈蚣正從魯妍的身後爬出,通過座椅的縫隙繞到了後面,別看這毒蟲體型不大,遊走速度卻是奇快。
沒多久就聽到後面那青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叫:“哎呦,有蟲咬我。”他狠狠在腳面上拍了一巴掌,沒有擊中目標,那七彩蜈蚣在他腳踝上叮了一口之後鑽入他的褲腿,沿着他的大腿向上迅速遊走。
那青年從座椅上跳了起來,伸手去抓蟲子,可七彩蜈蚣移動的速度太快,他顧不上週圍有那麼多乘客在場,竟然解開褲帶,把褲子脫了下來。
原本有許多好奇的人觀望,看到這廝如此不雅的舉動,有女士驚呼着扭過頭去,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乘客掏出手機開始拍攝視頻。
許純良的關注點和別人不一樣,他沒想到魯妍居然是一位馭蟲高手,此女的手法分明是出自於《千蟲經》,許純良驚詫之餘心中還感到那麼一絲絲欣慰,看來當初在名門正派的圍剿之下,五毒教仍然煙火不滅,五毒教的典籍也有部分傳承下來,魯妍應該是五毒教的後代弟子。
那青年脫掉褲子,七彩蜈蚣卻又鑽到了他的上身,他站在車廂過道手舞足蹈,又跳又叫,只要被蜈蚣爬過的地方又癢又痛。
許純良看到七彩蜈蚣已經脫離了青年的身體,沿着車廂的地板迅速爬行很快又回到了他們的座椅下。
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進入瘋癲狀態的青年身上,誰也沒留意到這隻小小的七彩蜈蚣。
許純良當然不會拆穿真相,和其他旁觀者一樣幸災樂禍。
七彩蜈蚣雖然離開了青年的身體,可那青年因爲陣陣奇癢而不斷抓撓,撓過的地方馬上出現一條條紫色的淤痕,看上去觸目驚心。
乘警被車廂的動靜吸引而來,衆人紛紛指責那青年在公衆場合有傷風化,這廝剛纔脫鞋就已經激起了衆怒,現在當衆脫褲子,被衆人視頻留證,可謂是鐵證如山。
乘警纔不管他如何解釋,正值春運期間,上頭三令五申從嚴整治,直接將那青年強行帶走。
魯妍舒了口氣,又取出兩盒堅果,遞給許純良一盒。
許純良這次沒有拒絕,接過吃了起來,故意道:“他剛纔說有蟲子咬他。”
魯妍道:“神經病,這麼冷的天哪有蟲子?而且這是在高鐵上,他這麼說根本就是抹黑咱們國家的大基建。”
許純良微微一笑,驅蟲下毒的祖師爺就在你身邊,真以爲能夠瞞過我的眼睛?
車廂重新歸於寧靜,到站之後,許純良幫魯妍將行李箱拿了下來,心中暗忖,不知這箱子裡裝了多少違禁品。
魯妍道:“我有車,你去什麼地方,我可以送你過去。”
許純良笑道:“不必了,有人接我。”
魯妍點了點頭,兩人在站臺分手。
許純良並沒有安排接站,直接去了出租車停靠點,等到了地方,才意識到自己低估了春運的客流,等待區排起了長隊,想等出租車至少要排二十分鐘。
許純良決定去乘地鐵,向另外一邊走去的時候,一輛雷克薩斯es300駛了過來,向他閃了閃燈,車窗落下,卻是魯妍。
“上車吧!”
許純良拉開後門坐了進去,他只帶了一個旅行包,沒有打開後尾箱的必要。
魯妍道:“後面有水,你自己拿。”
許純良笑道:“有點快車司機的服務水平。”
魯妍也笑了:“去什麼地方?”
許純良把地點告訴她,魯妍設定了導航地點,開出了停車場。
許純良道:“你是本地人?”
魯妍搖了搖頭:“北漂一族,我老家在湘西。”
許純良道:“就快過年了,別人都是往家走,你怎麼反其道而行之?”
魯妍笑道:“湘西是老家,已經在京城安家了,提前回了趟老家,春節就在婆婆家裡過。”
許純良道:“結婚了。”
魯妍點了點頭:“領證了,還沒舉辦儀式,等着上房呢。”
能在京城買房證明魯妍的事業還算不錯。
許純良道:“你做什麼工作的?”
魯妍道:“國家中藥管理局中西醫結合與少數民族醫藥司。”
許純良心中暗忖,那豈不是和乾媽林思瑾一個單位?不過看魯妍的年齡應該是基層工作人員,她認識林思瑾,林思瑾未必認識她,可魯妍絕不是一個普通的科研人員。
魯妍道:“許先生從事什麼工作?”
許純良笑了笑:“自由職業。”
魯妍道:“那就是做生意。”
許純良道:“在東州開了一家小診所。”
“中醫還是西醫啊?”
“中醫,主要是家人經營,我還沒出師。”
魯妍笑道:“如此說來,咱們還算是半個同行呢。”
許純良道:“你是上級領導,我是普通從業者,按照規定要受到你的管理。”
魯妍咯咯笑了起來:“你說話真有趣,我就是個普通工作人員,在單位也是被領導的。”
京城塞車早已成爲常態,魯妍花了一個小時才把許純良送到目的地,許純良下車的時候,她主動加了許純良的聯繫方式。
許純良直接來到了葉清雅的工作室,抱着試試看的態度摁響了門鈴。
葉清雅平時除了在家陪爺爺,大部分時間都在工作室創作,她沒想到許純良這麼快就來了,開門之後驚喜道:“你怎麼連招呼不打就過來了?”
許純良笑道:“人生需要意外和驚喜。”
葉清雅開心地將他請了進來,接過許純良的行李包:“純良,爺爺的意思是讓你去家裡住。”
許純良道:“行,你先別跟他說我過來,我打算年三十再過去,這兩天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葉清雅道:“好吧,那你先住在這裡。”
許純良故意道:“不會有人過來打擾吧?”
葉清雅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搖了搖頭道:“不會。”她讓許純良先坐,去燒水沏茶。
許純良道:“爺爺身體怎麼樣?”
葉清雅道:“身體沒什麼問題,只是精神大不如前。”她嘆了口氣道:“我爸的事情對他打擊太大了。”
許純良道:“我好好勸勸他。”
葉清雅道:“我小叔他們一家年三十也能回來,好久沒那麼團聚過了。”
葉昌泉因爲從事外交工作,平時節假很少能夠回到京城,這次也是考慮到兄長新喪,克服了種種苦難,專程來陪老爺子過年。
如果不是葉清雅盛情邀請,許純良原本沒有來京城過節的打算,他發現,失去爺爺的同時他也失去了一個家。
前世他自幼父母雙亡,對家是沒有概念的,好男兒四海爲家,可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爺爺讓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親情和溫暖,他也開始明白爲何世人對家如此的眷戀。
許純良既然決定年三十纔過去,葉清雅也不勉強,反正他留在京城過年就好。
葉清雅道:“這幾天你先住在工作室吧。”今天是年二十七,還有三天才到除夕。
許純良道:“行。”
葉清雅道:“建明哥沒有難爲你吧?”
許純良笑道:“他難爲我幹什麼?汪建成和梅如雪解除婚約和我也沒關係。”
葉清雅道:“我聽說最近有人造你們的謠。”
許純良道:“圍繞我的謠言就沒斷過,我沒什麼,主要是擔心給周圍人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葉清雅道:“有沒有考慮過遠離東州那個是非圈?”
許純良愣了一下。
葉清雅以爲他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小聲道:“如果你願意,可以調來京城工作。”
許純良道:“我不想給爺爺添麻煩。”
葉清雅道:“不用跟他說,只要跟媽打聲招呼就行。”她心中充滿期待,如果許純良能來京城就好了。
許純良搖了搖頭:“我暫時沒有考慮這麼多,我的性格你也知道,自由散漫慣了,京城規矩太多,不適合我。”
葉清雅道:“算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決定,你晚上想吃什麼?”
許純良道:“你就別管我了,這兩天你該幹什麼幹什麼,要是讓爺爺知道我來了不去家裡反倒不好,我晚上約了溥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