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火舌,渾濁的空氣,若隱若現的叫聲,裂開的大地,天空耀眼得要刺瞎人的眼睛。
畫面斷斷續續地抖動,胡亂拼湊在一起,分不清先後,模糊不堪。隱隱聽見了吶喊聲,時遠時近。像是錯覺,但又如此深刻。
誰在說話……?在對誰說?
爲什麼……這樣的悲傷……
火光中,不知不覺出現了一個身影,似乎在對自己說些什麼。
你是誰?你在說什麼?
我聽不見啊……
那個身影轉身走遠。無論怎樣歇斯底里地呼喚他,他都沒有回頭,只留下一個越來越小的背影。
留不住。
“殿下?殿下。”
有誰在呼喚我?
“殿下你怎麼了?快起來。”熟悉的聲音。
視線逐漸清晰起來。
“修殿下!”
他伸着手,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愛莎有些擔心的看着他,柔聲問道:“殿下,做噩夢了嗎?”
“怎麼還哭了呢?”她拿出手帕,輕輕地擦去他眼角的淚痕。
修放下手臂,閉上眼睛,輕輕呼了一口氣。好像醒來後,緊繃的神經纔得到放鬆。夢中強烈的情緒波動讓他感到疲憊。他開口,聲音沙啞。
“嗯。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
“是什麼夢呢?殿下願不願意和我說說?”愛莎坐了下來,趴在牀邊上,笑着問他。
“記不清了……只感覺自己在一個很糟糕的地方,好像還遇到了什麼人……”修試着回憶,經過一陣摸索,還是放棄了,“算了,想不起來了。”
愛莎安慰他說:“不用在意,只是個夢而已,人人都有做噩夢的時候。”
“嗯。”
“好,”愛莎站起來,拍了拍裙子,說,“該起牀了,修殿下。時候不早了。你昨晚睡得可真沉。”
“衣服我已經放到凳子上了,那麼……”愛莎故意放慢了語速,說:“你是要自己換呢,還是……”
“自己。”修沒等她說完,就說道。
“好好,我們殿下已經長大啦,換好就出來洗漱。我先出去嘍。”愛莎笑着說道,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修掀開被子,穿上鞋子。
“對了,”愛莎走到門邊時想起了什麼,說,“陛下要你先去書房一趟,他有事找你。”
“我知道了。”修聽了,心裡泛起了一絲開心。
愛莎走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修有些心不在焉地穿上衣服,最後站在鏡子前整理衣襟。他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金色的頭髮亂蓬蓬的,一臉的睡眼惺忪,還有些陰沉。
感覺好累,還想再睡一會。
他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臉,把衣袖扯稱,打開門走了出去。
修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早餐,早早來到父親的書房前。正打算進門的時候,門打開了,出來了一個人,正好和修對上。
眼前的人一頭罕見的銀灰色頭髮,身形瘦削。
“啊……你是拍賣……”修想起在拍賣會場見過他,不由得脫口而出道。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糟了,說漏嘴了,怎麼辦?他尷尬地看着他,想着該怎麼給自己圓場。
那個人的一雙眼睛像老鷹一樣地打量着着修,盯得修渾身不舒服。
“抱歉,我認錯人了,因爲您很像一個人。”修用一種抱歉的口氣對他說道,“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修·弗朗西斯,請問您是?”
“我是柏德文·埃裡克,很榮幸見到您,修殿下。”這個木頭人終於開口說話了。
修朝他微微傾下身子表示尊重。
太好了,他好像沒有認出來的樣子,趕緊走人吧。修打算繞過他進書房去。
“修殿下覺得我像誰呢?”柏德文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問道。
修的腳步停了下來。他轉過身,看着柏德文,過了一小會,他笑着說:“您認識凱爾·希爾德亞德嗎?”
“那位?見過幾次。”柏德文皺了皺眉,說。
“您和他很像,我是說……氣質方面。”修說。
“我和他?哪裡像?”柏德文依舊波瀾不驚地問。
“都給人一種嚴謹的感覺。”修對他說。
柏德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像有些同意修的看法,他說:“的確,總有人說我缺少幽默的天賦。”
這貌似是一句打趣的自我嘲諷,但修卻笑不出來。
“柏德文公爵,你在和誰說話?是修來了嗎?進來說吧。”書房內傳來一個高昂明亮的聲音,讓人聽了不由得心生敬畏之情。
柏德文打開門,左手放在右胸上,鞠了一躬,說:“是修殿下。”
裡面的人聞言說:“是嗎?都進來吧,我正好介紹你們倆認識。”
“不用了,我和修殿下已經互相認識過了,我還有事,不打擾你們了。”說完,還沒等裡面的人說話,柏德文就轉身離開了,臨走時還看了修一眼。
修頓時鬆了口氣,他平復了一下心情,走進房內。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金髮垂肩,鬍子長到了衣領,正用一種嚴厲而又慈愛的目光看着自己。
“父親。巡遊還順利嗎?”修走到桌子前,問眼前的人。
眼前的男人正是阿特拉司國的國王,亞度尼斯·弗朗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