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衆人聽在耳中，好似覺得哪兒不對味。
八卦的視線像看到耗子的貓，瘋狂繞着打轉兒。
陸珩感受到言韞涼涼的視線，揶揄之色更深，攤手道：“好吧，是陸綰那小丫頭自己還在打扮，非鬧着讓我替她來接你。”
衆人愕然，旋即大笑。
“陸兄還是那麼愛開玩笑。”
寒暄之後徐徐入園。
陸珩與言韞他們說着話，素嬈本來夾在他們中間，聊着近來朝政上的事情，後來餘光瞥見奚芷衣一人略落後了些，想着放她一人形單影隻不好，遂不着痕跡的退了兩步。
與她並行。
奚芷衣對她感激一笑，受了這份好意。
越往裡，熟人越多，言韞他們被圍起來，簇擁着往一處樓臺走去，驚覺身邊換了人，他回首在人羣中搜索那道身影。
陸珩見狀玩味一笑，打趣道：“這清水塢裡走不丟，你就別看了，趕緊走吧。”
“人還沒過門呢世子就這般緊張，你看人家崔公子多放心啊。”
鄒家長子打趣道。
崔翊護送奚芷衣一同赴宴，坐實了京中傳聞，兩家好事將近，與他交好的公子哥兒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揶揄的好機會，紛紛接口。
“崔兄不好好陪未婚妻，跑來與我們吟詩作對，這不好吧？”
“哎，崔兄當年可是立志此生絕不娶妻的，而今誓言猶在，卻有美人相伴，着實令人嫉恨。”
“他身邊的美人這些年……”
一小公子心急口快，險些說錯話，幸得旁邊好友拽了一把，硬生生將到嘴邊的話打了個彎兒：“這些年雖不少，但都是些賞琴潑畫的風雅之交，能讓崔兄動了婚娶的心思，足見奚小姐超然不俗，兩位實是佳偶天成，小弟在此先道聲恭喜了。”
聽他奉承的艱難，衆人暗笑不已。
幫着打圓場。
崔翊也不計較，含笑受了這些祝詞。
比起他，言韞和素嬈的婚事纔是真的萬衆矚目，然這兩人位高權重，世子又是個淡薄清冷的性子，無人敢拿他打趣，只好用崔奚兩家的事來活躍氣氛。
陸珩抽空扭頭對素嬈揚聲道：“慕卿，你先在那邊玩兒，什麼時候覺得無聊了，儘可來找我們。”
素嬈點頭。
目送他們登閣而上，此地的熱鬧像是瞬間被抽去大半兒，只剩下三三兩兩聚在廊間牆角低語的貴女。
“世子待你可真好。”
奚芷衣輕笑道，“他數年來從不入各府私宴，深居簡出，仔細一想，這幾次現身，阿嬈你都在，倒是挺巧的。”
“嗯，是挺巧。”
素嬈對她的敏銳有些意外，奚芷衣道：“這大概就是你們天賜的緣分吧。”
話落，周圍一陣冷嗤聲。
兩人對視了眼，各有笑意，未理會那羣犯了紅眼病的人，素嬈剛準備去尋陸綰，路的另一頭就傳出說話聲。
“他們怎麼來了？”
“陸府的私宴一個罪臣之子也敢踏足，真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有人自甘墮落與罪人爲伍，簡直丟人現眼。”
“嫁不出去了也不至於這樣自輕自賤，家裡又不是養不起，作犯得着這樣眼巴巴湊上去……”
素嬈和奚芷衣循聲望去，人羣分開，對着走來的幾人指指點點，話音毫不掩飾的輕慢鄙夷。
“她們說話也太難聽了。”
奚芷衣秀眉輕蹙，作勢就要上去理論，這時走在前面的兩人倏地停下，準確來說，是周吟拽住苻筠。
一雙美目逡巡四周，掠過說話之人，“苻清離是罪臣之後，卻不是罪人，更不是賤民，對此陛下已有決策，你們搬弄口舌是非輕辱他，是在質疑陛下嗎？”
“隨口一提的玩笑話罷了，周姐姐又何必上綱上線的拿陛下來壓人？”
一少女不服氣的反駁道。
“龔家三小姐？”
周吟眯眼看着她，嗤笑道：“苻氏未獲罪前，你父兄給他提鞋都不配，彼時你敢開這種下三流的玩笑？”
“你……”
龔三小姐氣的俏臉發紅，周吟不再理她，環顧四周道：“我丟人現眼，我不知廉恥，這些詞兒你們背地裡隨便說，但這明面上最好還是給彼此留些臉面。”
“撕破了臉就不好看了。”
“苻家倒了，我周家可還沒倒呢……”
周吟話中威脅之意很明顯，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一到女聲就迎了過來，“表姐說的是，家中祖父祖母還健在，太子妃也還在，輪不到外人來指點。”
奚芷衣走到周吟面前，對苻筠福身一禮，“表姐夫。”
苻筠連忙還禮。
有奚氏撐腰，看好戲的衆人悻悻散開，姐妹倆笑着說話，苻筠立在旁邊含笑看着。
這一幕很熟悉。
不論周圍鶯鶯燕燕，苻筠的視線始終追隨着周吟，從少年到青年……
後面兩人也走上前來。
錦瑟抄手笑看着周吟道：“可以啊你，就不能慣着那些人的臭嘴，換我還得扇她兩個大嘴巴子……”
再看到錦瑟，以及她身後緊隨而來的謝殷，周吟心中仍不平靜，不過卻是覺得人生如夢，變幻莫測。
那點不甘心早已煙消雲散了。
“我只是想明白了，這盛京的暗流從來都不是忍氣吞聲能解決的，與其讓自己發瘋，不如逼他們發瘋。”
“好覺悟。”
幾人說着話和素嬈走到一起，苻筠見她們一羣女孩子，他杵在這兒好像不太好，正要尋個由頭走開。
身後傳來一聲：“苻兄，一起嗎？”
苻筠回頭看去，見謝殷望着他，那眼神和神態與過往一般無二，既不親近，又不疏離，保持着恰到好處的禮儀。
苻筠突然泄了口氣，“好。”
他與周吟交代兩句後，轉身和謝殷順着岔路往前，登上了樓臺，周吟不放心的看着那方向，失神良久。
“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錦瑟嘖舌，走過去扒着素嬈的肩膀，“就受不了她這種黏糊勁兒，走走走，去找陸綰小丫頭。”
素嬈被她半推着往前。
奚芷衣對周吟道：“表姐，我們也過去吧，別擔心，表姐夫能應付的。”
周吟收回視線，默默的點了點頭。
陸府下人準備了投壺，花繩一些小遊戲，她們到了一會後陸綰才現身，她一改往日簡潔的裝扮，換上了繁瑣的衣裙，綰鬢簪花，貴氣逼人。
和她一起來的，還有陸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