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好幾天,老夫人都時不時的要朱氏去福熙堂說分家的事情,朱氏都以蘇文瀚尚未歸家爲由,委婉地拒絕了。
朝廷上,聖上的病情似乎越來越嚴重,聽說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了。皇后在乾清殿前守了整整一天,聖上還是沒有召見皇后,只留下德妃娘娘在乾清殿裡伺候着。整個前朝更是由四皇子把持着,已經換掉了一批老官員了。
眼看着朝廷的局勢越來越緊張,這次科舉考試泄題的案件牽涉的官員又多了幾個被送進了大牢,但是案件還是沒有結束的意思。
這一日,蘇宜璟照常去翰林院當差。但是,到了下衙的時候卻沒有回來,只讓長墨悄悄地帶了一封報平安的信回來。
到了第二日,府裡的下人都在傳說,說二房的三爺怕是也被下了大牢了,要不然怎麼會也消失不見了呢。
吃過了午飯,老夫人又派了人過來請朱氏過去,說是有事情相商。
剛好蘇宜瑜因爲有點事情去了朱府,琬姐兒就陪着朱氏去了老夫人的福熙堂。
到了福熙堂的正房,琬姐兒發現除了二房之外,老夫人、大房、三房、四房,甚至陳蘇氏都過來了,就只等着二房,好像要三堂會審一樣。
朱氏向老夫人行了禮之後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琬姐兒站在朱氏的身後。
老夫人和宋氏說了幾句客套話就直奔主題,分家。
“老二家的,不是我們不管,老二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只是,這次的事情非同尋常,一個不好就是要抄家滅族的,爲了我們蘇家這麼多的人,我只能狠下心來了。”老夫人邊說邊嘆氣。
宋氏在老夫人說完後,也連忙勸道:“是啊,二弟妹。二弟這次的事情真的惹大了,侯爺這些天東奔西跑的,就希望能夠多打點打點,好讓二弟出來。可是,現在四皇子已經發話了,這次的考官一個都不會放過的。我們侯府這麼多的人,可不能就這麼認命啊。再說了,就算分了家,侯爺還是會幫二弟去託人的,只要有一點點希望,我們都不會放過的,一定會救二弟出來的。”
“是啊,二嫂,你就同意分家算了吧。你說,二弟好好地吏部侍郎不當,偏偏要去插手什麼科考的事情。也不想想,科考的事情如果這麼好插手的話,還會輪得到你們嗎?別被人賣了還不知道。四皇子都說了,一個都不會放過,你還是簽了分家的文書吧,省得到時候連累到我們這些人。我們瑞哥兒、瑤丫頭可都還沒有長大,我還想看着他們成親呢。”章氏也急切地說道,好像朱氏這一刻不答應分家,下一刻威遠侯府就要被她們二房牽累一樣。
朱氏本來就因爲擔心蘇文瀚而身體不好,好不容易因爲趙雲煊和蘇宜璟的信安定了一些,現在被老夫人等人一說,整個人更是臉色蒼白了很多。
雖然知道她們說得只是些表面的現象,實際上蘇文瀚在某個地方安全得很,就是蘇宜璟也是這樣。但是,沒有親眼看到他們平安無事,總是不能徹底放下心來的。
老夫人、宋氏等人見朱氏還不表態,不由得暗暗打了幾個眼色。
宋氏站了起來,上前一步想要握着朱氏的手,琬姐兒見狀,一步跨到了朱氏的前面,說道:“大伯母,母親這兩天身體微恙,大伯母還是離遠一點好,不然怕是傳染給了大伯母,大伯母又要在牀上躺個一兩個月了,到時候…”
宋氏不等琬姐兒的話說完,一下子就退開了,好像朱氏得了什麼很嚴重的病一樣,怕被傳染了。
宋氏去年不知道怎麼得了風寒,斷斷續續一個多月還沒好,本來只是要王元霜代爲管家的,但是不知道王元霜怎麼回事,老是出錯,老夫人因此下令讓章氏、陳蘇氏和剛進門的君淑玉協助宋氏管家,宋氏和蘇文浩爲此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管家權又拿了回去。
“琬姐兒,你母親到底是怎麼教你的,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老夫人見琬姐兒幾句話就把宋氏嚇退了,不由得怒斥道。
琬姐兒聽了老夫人的訓話,安靜地行了一禮,這纔回道:“祖母,蘭嬤嬤常常教導我,要孝敬長輩,如果我看着大伯母靠近母親,過了病氣而不阻止,那纔是不孝順。”
蘭嬤嬤是朱氏幫琬姐兒從宮中請來的教養嬤嬤,以前是在太妃的宮裡伺候的,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現在琬姐兒把蘭嬤嬤的規矩搬出來,如果老夫人再說琬姐兒的規矩有問題,就是說蘭嬤嬤的規矩有問題了,也就是間接地說宮中的規矩有問題了。
老夫人等人自然是聽出了琬姐兒的意思,就轉而對朱氏說道:“老二家的,你想想我們侯府這麼一大家,可是冒不起這個險的。只要你答應在分家的文書上籤了字,該給你們二房的我一樣都不會少,而且,分了家之後,我們照樣還是會想辦法就老二的。怎麼說,老二也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是侯爺的嫡親弟弟,我們不會不管的。”
朱氏又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慢慢地說道:“既然老夫人這樣說了,那我就代表我們老爺同意了。”
其實,這是朱氏這幾天和蘇文瀚、蘇宜璟等人商量的結果,只要老夫人再提分家,只要不是太過分,就分了吧,反正二房在侯府裡和沒在侯府裡也沒什麼兩樣。
衆人見朱氏點頭了,神色明顯都放鬆了下來,好像二房的事情再也不會牽扯到他們了。
“只是…”朱氏又再次慢慢地說道。
“只是什麼?”宋氏和章氏異口同聲地問道,好像生怕朱氏反口一樣。
朱氏猶豫了一會兒,這纔在衆人炙熱的目光中慢慢地開口說道:“老夫人,我也不瞞您,璟哥兒這段時間正到處在外面打點,花費了不少,雖說這些年我們在外面也積了一些,但是也不禁這麼,就連我的嫁妝銀子也……”
還沒等朱氏的話說完,章氏就跳了出來,說道:“二嫂這是什麼意思,老夫人已經說了,公中的家產除了族產外,是四房平分的,難不成二嫂還想要公中填補你的嫁妝銀子?”
朱氏低着頭,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說道:“我斷斷沒有教老夫人填補我嫁妝銀子的意思,只是,我們老爺現在還在大牢裡受苦,公中又還沒有分家,想着先從公中拿些銀子週轉週轉。”
大廳裡的人聽了朱氏的話,都露出不可思議的樣子,難不成二房現在竟然還要打公中的意思不成?
“老夫人,我記得當年四弟被關在大牢的時候,也是從公中拿的銀子週轉的,那時候您老人家就說,以後家裡萬一有人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拿公中的銀子打點的。”朱氏似乎很不情願提當年的事情,但還是慢慢地說了出來。
老夫人聽了朱氏的話,恨不得當場撕了朱氏的嘴。那時候,蘇文濤因爲和人起了爭執,老夫人和去世的老侯爺就是從公中拿銀子打點的,這才保了蘇文濤的烏紗帽。剛好那時候蘇文瀚回京述職想要從公中拿錢打點,公中沒有錢了,老夫人就拿這樣的話敷衍了蘇文瀚。現在,朱氏這樣說,老夫人如果不答應,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弟妹啊,你也知道,這幾年莊子、鋪子的生意都不如從前了,反倒是府裡的人越來越多,開銷也越來越大,現在公中別說沒有多餘的錢了,就是能不能夠再支撐到各處送銀子來都是個問題。”宋氏見老夫人一臉的鐵青不開口,就插口說道,“前幾天晚上,侯爺還和我說要我去籌錢給二弟打點,我東拼西湊的才湊了一千兩銀子。現在,公中真得是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
朱氏早就料到會宋氏會這樣說,倒也不着急,而是慢慢地說道:“侯夫人多,我也知道大嫂的難處。先前老夫人說了,除了祖產之外,公中的產業四房平分,我尋思着,就算把這些產業全賣了,也要把我們老爺從大牢裡就出來,要不然……”朱氏說着說着,眼淚就流了出來,泣不成聲了。
衆人見狀,少不得又安慰了幾句。特別是宋氏,剛剛二弟妹還體諒了自己的難處呢。
“公中的產業都是侯府的心血,怎麼能買了?”章氏卻在這時候站了出來。
朱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說道:“我也知道公中的產業不能賣?可是,可是我們老爺現在還在牢裡,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祖母、二嬸孃,我倒是有個主意,既能不買公中的產業,又能有錢替二叔打點。只是…”先前坐在那裡一直沒有說話的蘇宜瑋這時候站了出來說道。
“只是什麼,瑋哥兒有什麼主意趕緊說出來。只要能有銀子替你二叔打點,到時候你二叔出來了,嬸孃親自擺酒請你。”朱氏很急切地說道。
“那孫兒就說了,如果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祖母和嬸孃就當聽聽就算了。”蘇宜瑋頓了頓,見老夫人和朱氏都點了頭,這才說道,“其實,只要父親、三叔、四叔把分給二房的產業買了下來,到時候就既有錢給二叔打點,又不用賣祖產了。”
琬姐兒心想着,等着就是你這句話。
公中的產業這些年收益都不大,最主要的是用的都是府裡的人,接手的話怕是麻煩一大堆。而且,由大房、三房、四房買的話,也不怕他們在分產業的時候故意擡高價錢。
於是,威遠侯府分家的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