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離吐蕃很近,很快就出了青海來到了吐蕃。這裡是高原地帶,但是這裡的高原多山多盆地,還有大峽谷。這裡一眼望去高原上透着微紅色了,天的藍色混合着這大地的紅,讓前面的山頭變得十分迷人。
王鏢局就像一個當地的嚮導,他招呼龍丘日和勁秋說:“你們倆注意了,前面就是一望無際的高原,你們肯定會不適應的,但是要克服。”
勁秋笑道說:“沒什麼,都是大老爺們這點算什麼。”
這裡的高原雖沒有高山的險峻,但是很是缺氧,龍丘日能感覺到自己呼吸一點一點地跟不上了。勁秋開始還硬撐着,但是最後也出現了頭暈的感覺了,連馬兒都累得在大口地喘氣。可是王鏢局以及四個夥計倒沒什麼反應。
這四個夥計中有個叫王樂,爲人不錯,喜歡笑。他見龍丘日和勁秋都適應不了這高原氣候,便拿來兩根竹管。
他把兩隻竹管遞給他倆說:“這是緩解高原反應的藥,有特效的,你們兩個一人吸一管。”
勁秋迫不及待地就要接過來,可是這竹管是密封的,而且兩頭好像都是竹節,沒地方打開。
王樂知道勁秋打不開,就說:“不要找了,直接戳通用鼻子吸氣。”龍丘日很好奇就問了下這竹子的來由。
原來這種竹子是昌都當地最有名的原竹,人們在竹子小的時候就用鏨子在竹子身上鏨出個洞,然後把一種叫竹葉青的蟲子放進去,等蟲子隨竹子長成而死掉後就會在裡面形成種治療高原反應的特殊氣味。
這種味道就像在竹子上噴了酥油,清淡中混着一種脹暈,但是這人一聞就會立馬清醒許多。其實,這要放在現在來說,就是增加了血液流動的速率以及增強了血紅蛋白運輸氧原子的能力。
這高原反應一解除,就沒什麼可以擔憂的了。高原上的路還是比較好走的,沒有太多的磕磕絆絆的。只是有些地方會出現極深的溝壑,本來看起來是平平的前方,突然就會出現一條攔路的溝壑,不過,這茶馬互市的路線都已經定型了,該怎麼走就怎麼走。
車馬在這高原大地上左彎右拐,大家明顯都有點透支了,但是王鏢局卻發話說:“這裡可不是休息的時候,一到天黑,這裡的狼就會吃了我們。”
勁秋看樣子真的不行了,就說:“這看不見的東西我怕,但是這看得見的東西我還真不怕,狼來了,我們就宰了它們烤着吃。”
龍丘日也說:“說的是,我就不相信這麼多人它還敢來,王鏢局,我們真走不動了,看我這腿都淤青了。”
王鏢局便叫牽馬的夥計停下來。王樂知道王鏢局要順從了他們也就和三夥計蹲坐着望着王鏢局。王鏢局說:“好吧!既然你們這樣說,那今晚就在這過夜,不過,你們可要當心,這高原的狼,防不勝防呀!”
勁秋打笑道:“我們到時候起個火,圍着睡,害怕什麼。”王樂也說:“王局!晚上注意點應該沒事的,我們跑江湖跑了這麼多年了,走這繞又不是沒歇息過。”“就是,沒事的。”說話的是另一個夥計,叫蕭佐。還有兩個夥計年紀都在不惑上下,一個叫李好,不過,大家都喊他耗子;一個叫金髮,大家也喊了個外號,叫波斯貓。
王鏢局找了個地勢低的地方,就地紮營。大家趁天還沒黑,就把馬匹貨物整頓好,又從馬車後面解了捆乾柴放在地上架了起來。王鏢局要睡在馬車上看貨,其他幾個人都在地上打地鋪。此時已近黃昏了,太陽已經吊兒郎當地掛在了西邊,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越是晚上,天越冷。等天黑了,王樂就對龍丘日和勁秋說睡覺的時候要把被子壓到胸前,然後把頭仰着枕高,這樣有利呼吸和保暖。王鏢局在車上對大家說今晚的天氣不對,可能要下暴風雪。勁秋縮在被窩裡躲冷,說:“怎麼?還下雪?這天剛纔還是晴着的,怎麼突然就變了。”
這天上確實沒一顆星,而且非常的低沉,看遠處的天就和地連在了一起,不知道這上面的雲層有多厚,這下下來的雪又有多深。
蕭佐說這裡有句話叫“高擂雪,圍着下,一個地,兩處深,笑一笑,三更消”,就是說這高原上的雪要下就會在一個地方下,而且一個地方下的雪量都不一樣,而且即下即化。所以,這裡的人都有個習慣叫“順圍”,就是一遇到下雪就先看雪再找地方歇息。
大家都說要換地方,等雪下了,再找沒雪的地方呆着。龍丘日也跟着把被子收拾好,準備“遷徙”。耗子一邊忙着收拾東西,一邊嘻嘻對兩位說:“馬上下雪了我們去捉土雪狐。”
龍丘日一聽來了勁說:“什麼?雪狐?這東西在這也有嗎?”波斯貓在車上擡幫着王鏢局把貨物往車裡邊擠擠,對兩位說:“是土雪狐,不是正宗的,不過,它們可是很少見的,肉美皮貴。”
一會,原本無風的高原也颳起了凜冽的寒風,凍得人直髮抖。天上灰濛濛的,雪花開始飄落了。王鏢局招呼大家趕快上車,這雪來的會很猛,因爲高原上的地鼠都在往地勢低的地方竄逃了。
雪越來越大,要擱在山裡就要封山了。這高原變成了冰天雪地了,地上全是乾燥的雪。王鏢局要立馬走,就讓一個人下去牽馬。
蕭佐主動下車牽馬,他知道這在高擂雪中呆着,隨時都有被掩埋的可能。他也是相當的有經驗,牽着馬只管走,只要有地方雪的顏色暗就不能走,因爲很可能陷到溝縫裡拽不出腳。
雪勢忽然間變得很大,蕭佐牽着馬走了好長時間都找不到沒有雪的地方。王鏢局有點慌,就對讓蕭佐上去,自己下來。他在心裡暗暗地禱告,默唸了幾句話。他在地面上的雪上站着,東張西望,一皺眉頭。
龍丘日知道不好,就問:“怎麼了?走不出去了嗎?”
波斯貓好像知道了什麼,也跑了下去,用腳踢了踢雪,發現這雪踢了就立馬又被新下的雪填上。他說:“該不會遇上了扒狗了吧?”
王鏢局說:“就是遇上了扒狗,這回麻煩了。”車上的人都下來了。
王鏢局說:“這回我們遇到扒狗了,這雪可大了,眼都睜不開,快,快,把馬車下了讓馬匹躺下,把車放地上,快快點!”
蕭佐首先解了接馬的繩子,拿掉架在馬上的鞍具,然後幾人擡着把車子給放下來,然後托起車身,拿掉車輪,這樣車子的重心就會下降。耗子站在車西邊,他對着西方低着頭,好像在禱告。
勁秋叫道:“耗子!都這個時候了,你在幹什麼呀?”
耗子轉過身來說:“真主安拉會保佑我們的。”
車裡的繩子被拿了出來將車綁好,馬也被蒙上了黑布。先前呆着的地方地勢低,但是這裡的地勢卻高,這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讓人都花了眼,很容易出現迷路,弄不好還會掉到地裂中。
王鏢局說:“這雪嬤嬤來了,我們千萬要放低身體。”可是這天越來越冷,大傢伙凍得有點撐不住了,都擠到車裡。那馬雖蓋着棉布,但是雪下得太猛,這布上的雪都有五尺多厚,凍得這馬尾巴都抽了起來。
冰刀子吹得這千堆雪漫天飛舞,周圍雖不至於黑不溜秋,但是這雪花竟吹得周圍像下起了霧一般模糊。車子也被風吹得搖晃,看來這暴風雪一時半會是不會停下來了。
突然,王鏢局緊張起來,他一伸頭,靜着呼吸用耳朵在聽。蕭佐在龍丘日耳邊小聲地說王鏢局能在黑暗中辨出自己想要聽得聲音的方位,不管周圍是多麼的吵。
王鏢局低聲道:“糟糕!雪狼來了。”
勁秋還不覺得事情的嚴重性,說:“怕什麼!這麼多人,來了我們就將它們打死。”
耗子哼哼地說:“就我們這幾個人,兩隻雪狼就能把我們給撕了。”
王鏢局好像很有經驗,他讓大家下車生火,就在車的周圍。可是地上雪太深,人一下腳就陷住了。幾人又不得不慌慌張張地來清理周圍的雪。龍丘日下車後,看見雪濛濛的前方的確有幾個黑影,隱約着能看見綠陰陰的亮斑,估計那些就是狼。
車上的柴薪全部被一簇簇地堆放在車馬的周圍,圍成了一個圓圈,然後澆上松油。王鏢局突然站住不動,大家都以爲狼羣來襲了,但是狼還在遠處徘徊。
耗子眼神也很好,朝着狼羣相反的方向說:“看那!頭狼!”龍丘日放下手中裝松油的竹筒,看見遠處確實有個影子,但是這影子是成豎長橫短狀的,看起來就像個人影。
王鏢局擺擺手,說:“傳說頭狼到一定的年齡後就會直立行走,還會模仿人,看來我們這回來不走運,遇到了成了精的頭狼。趕快把火點着,再厲害的狼它都怕火。”
但是龍丘日卻說:“現在不要點火,這頭狼可不是一般的草原狼,頭腦肯定靈活的很,你看頭狼和狼羣分開站,它肯定在想什麼主意,假如現在點,一會火熄了,以頭狼的智慧,這狼羣絕對會發起攻擊。”
勁秋“嗯”了聲。
王鏢局說:“龍兄說的對,但是狼羣突然撲過來怎麼辦?”
龍丘日說:“這雪少說也有六尺厚了,這狼縱然聰明,但是想突襲還是有難度的。我們最好呆在車下,時刻注意着頭狼和狼羣的去向。
冰刀子氣勢越發大了起來,雪也下得更猛了,人站在雪中要不停地把雪從身上抖下去。勁秋凍得實在不行了,說:“我凍瘡都快出來了,這些狼怎麼還不走,明知道吃不到肉還要在這硬撐。”
狼羣被他這麼一講還就真動了起來,而且越靠越近。頭狼站在遠處動都也沒動,但是好像這些狼都是收到了指示才這麼做的。
王鏢局一看局勢不對就說:“快點火,狼羣耐不住了。”
龍丘日一想不對,狼的最大特點就是團結,能呆在一個地方等待獵物等整整一天,這些狼等了還沒半個時辰怎麼就行動了,再說這麼深的雪它們就算再熟悉雪性走起路來也吃力的很。
可是龍丘日執拗不過王鏢局,當火全部點着時,頭狼開始行動了,它慢慢地轉到了狼羣中間,站在最前面,然後,狼羣全體往後撤退。王鏢局看見狼都往後退了,就得意地說狼羣退了,看來它們是怕我們了。
龍丘日知道這是狼的把戲,但是又懶得和王鏢局爭執,就在自己的布帶裡找,看能不能找到些什麼,但是布帶裡除了一些衣物和乾糧就就是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蠟燭,毛筆,黃紙,扁鏟,還有一些散碎的銅子。
狼羣退了兩步就蹲了下來,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看。
火堆的火雖猛,但是這雪下得很大,而且高原又缺氧加上溫度這麼低,所以火勢很快就弱了下來。火一弱,就有熄滅的趨勢了。照這個局勢下去,狼肯定會集體出動,全殲他們。龍丘日讓蕭佐找找看有沒有松油或者乾柴了,但是車子裡只剩下好多要拿去交易的貨物和一些盤纏物品。
龍丘日說:“王鏢局!怎麼辦呀,這火······”
王鏢局也是急得很,沒工夫來回答龍丘日的諷刺,他走到馬車旁,拿出三個三叉戟,說:“這是以前做鏢局時隨身攜帶的武器,雖然好長時間沒用了,但是還是可以用來恐嚇恐嚇這些狼羣。
龍丘日白了他一眼說:“我看未必,火是唯一能讓它們怕的東西,現在我們沒了火,憑這些東西休想鬥過它們,馬上,它們就會圍捕過來。”
勁秋說:“丘日!那怎麼辦?”龍丘日說:“我也沒辦法,現在只有故作鎮靜,不能讓狼認爲我們怕它們。”
勁秋好像想起了什麼,把龍丘日拉過來說:“我們要不要像上次那樣,假裝疑神疑鬼的,讓狼不攻自敗。”
龍丘日說:“上次是碰到了黃大仙,這次你能遇只兔子就不錯了。”
蕭佐,耗子,王樂,三人一人拿着一把三叉戟,因爲三個都有身功夫。狼羣也在火弱得只是閃着小點點時有了動作。大概有七匹狼,都散開朝他們走來。這些殺手的皮毛都是棕灰色的,頭狼先是站着望了望,然後便匍匐着過來了。
它們很聰明,知道雪很深,就都趴在雪層上,然後揮動雙足在雪上“遊動”。
三人站在前面,準備與狼決一死戰。等狼靠近後,頭狼立馬站起來,一隻狼走到了左側,接着另一隻狼走到了右側,還有隻狼直接與他們擦肩而過到了他們的後方。接着頭狼又趴了下來,但是狼羣卻突然發起攻擊。
狼是十分擅長撲抓的,所以他們瞄準目標就會跳起再落下。王鏢局叫道:“往雪地裡跑,雪厚的很,他們······”
“別廢話了,他們的雪性可比我們好,到雪裡找死呀!”龍丘日力喝道。
頭狼和四側的狼都沒衝過來,只是在他們前方的三匹狼直接從雪地上衝到他們的面前。
勁秋一把抓住龍丘日說:“怎麼辦?”
這些狼惡勢兇兇的,前爪都在地上亂晃。蕭佐把三叉戟一舉,然後利落地一回殺,直接插到一直狼的頭部,結果狼倒地身亡。其他的狼立刻憤怒,頭狼仰天長嘯,接着其餘的狼一起撲過來。
龍丘日叫道快跑!幾人趕緊往後撤退,結果後側也有狼。一隻狼撲到蕭佐身上,沉重的身體讓他動都動不了,還聞到一股血腥的氣味,狼停都沒停,一口咬上他的脖頸。耗子一個戟叉過來,狼一閃,隨即另一隻狼撲倒耗子,就要來咬。耗子拿手一擋,手就流血了而且巨疼。
突然,天上一個火球砰然出現,嚇得人和狼都是一驚。這火球越脹越大,嚇得狼羣四處竄逃。大家都以爲是球形閃電或者是天神相助。
耗子站起來說:“真主安拉顯靈了。”
“什麼安拉,是我。”大家回頭一看,就見龍丘日手中拿着張黃紙。
勁秋問:“你怎麼搞的?”
“我在布袋的夾層裡找到了從三骨那搞來的火符,我隨便一扔,它就着了。”
說話間,王鏢局把蕭佐扶了起來。蕭佐的脖頸處有一排牙孔,往外流着血,他的氣息已經跟不上了。
龍丘日也不說了,趕緊湊過來。不過,在這裡遇到這種事,圍過來也沒用,蕭佐最終還是死了,耗子板着臉了也不說真主了,不過,自己的手倒是沒什麼事,一會就不流血了。
這時,從車裡傳來聲貓叫。那隻貓不知道縮在哪個角落的,現在倒出來了。勁秋怪叫聲嚇嚇貓,說:“剛纔怎麼不出來裝只老虎嚇嚇狼,就會裝病貓!”
龍丘日看看蕭佐的屍體說:“我們把他擡到車上,等不下雪了,我們把他給埋了吧!”
王鏢局回過神來,說:“人死不能復生,不過,這次多虧了龍兄。”
勁秋說:“你怎麼會三骨那招的?”“不知道,巧合吧!”
耗子說:“想不到龍兄還有這般能耐呀!佩服。”王樂和波斯貓把臉色蒼白的蕭佐擡到車裡。隊伍裡失去了個人,大家都高興不起來,勁秋想說些笑話來緩解氣氛又怕不適合。
狼羣已看不見蹤影,但是大家都怕狼羣再次來襲就輪流看護。雪一直下到了次明,卯時過後,天空竟然出現了魚肚白,而最後一班的王樂也呼呼地睡着了。當雪化去,雲飛來時,大家都在睡夢中。
應該是動人的曦光照的人難以入睡。王樂睜開眼一看,發現天亮了,又突然站起來,想我怎麼睡着了。可是當他看到高原上一片清新,心情立馬好了起來,喊醒其他人後,大家都掙着出來看。可是耗子卻顯得很傷心,看着車裡僵硬的蕭佐。
龍丘日回頭看到後,就站到車旁說:“這也是命,只要我們記住他就行了。”
耗子下了車,朝向西邊,伏在地上,禱告了片刻。
勁秋打笑道:“耗子!看這邊的太陽多麼燦爛,我們要有新的開始。”
龍丘日也說:“對!新的開始。”雪後的高原竟沒半點水跡,遠處的高山似乎變得更美,像維納斯般脫胎換骨。
幾人合力在這高原上挖了個坑,把蕭佐留在了這裡。
事畢,隊伍繼續往西行去,趕着初生的朝陽和漂浮在萬里晴空上的彩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