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行附近的八里橋一下子因爲這場戰鬥而聞名遐邇起來。在日軍撤退重整之後,原本已經如同地獄一般的戰場再次熱鬧起來。無數的中外記者出現在了這裡,他們都是應第三戰區副總司令馮玉祥的邀請而到戰場上採訪的。
那些喜歡編造新聞的記者看到中國守軍陣地前面堆砌起的無數的戰車殘骸都感到異常的吃驚,畢竟雖然他們不懂軍事,但是對於戰車的作用還是很清楚的。特別是剛纔在上海結束的城市攻防戰雙方的戰車在上海可謂是出盡了風頭,這種皮糙肉厚的傢伙在所有記者的眼中都是非常強大的。不過這次日軍那麼強大的戰車部隊竟然在這裡敗的是那麼慘,實在讓所有人都感到困惑。但是他們眼前那些裝甲車的殘骸和殘缺不全的屍體都十分清除的顯示着一切。此外還有大量的日軍護身符和日之丸旗。所有的記者都相信這是一個事實,日軍的戰車部隊在這裡遭到了幾乎毀滅性的打擊。別的不說,就光看這些坦克的殘骸就知道了,他們知道中國軍隊所有的裝甲車輛加起來都沒有那麼多。
記者十分的好奇,他們非常希望知道武器裝備低於對方的中國軍隊是採取什麼方法讓日本的裝甲部隊栽了那麼大的一個跟頭的。於是他們開始詢問馮玉祥和戰場的指揮官孫立人。不過這兩個抗日英雄卻守口如瓶。如果和你談抗日地大道理兩個人都侃侃而談如同一個個知識淵博的學者,但是問到用什麼武器消滅了那麼多的坦克的時候,兩個人卻都顧左右而言他,沒一句說到點子上去。看到兩個高官在這裡胡扯,大部分的記者不耐煩了,他們只得把目光轉到那些淳樸的士兵身上。不過那些士兵還真的管不住嘴巴,一瓶酒一頓肉就把他們所知道的全部抖了出來,幾個醉醺醺地士兵帶着他們查看了反坦克鐵絲網。給他們解釋了這種鐵絲網是如何防禦戰車的。接着那幾個大膽的士兵還帶那些記者們去參觀了在楊行不遠處隱蔽着的中國軍隊的炮兵陣地,告訴他們當時消滅日軍坦克的時候,就是這些隱蔽在這裡地大炮對日軍的戰車部隊予以極大的殺傷。
看到這麼多的猛料那些記者可是十分的高興,原來一切都是這麼的簡單,一頓酒和幾塊錢的肉就能讓自己得到那麼多的猛料。於是趁着這個機會,所有的人開始大拍特拍起來。什麼鐵絲網,什麼炮兵陣地,全部一點不露的攝入了他們地照相機裡。
結果,第二天,在上海所有報紙的頭版頭條都出現了中國軍隊在“楊行八里橋大捷”地消息。在報紙的內容裡大部分地記者着重介紹了八里橋大捷的經過,順帶提了提稅警總團孫立人師長的英明指揮。當然,反坦克的兩樣法寶——反坦克鐵絲網和重炮也是着重的提了又提,並且還附上了大幅的照片。消息傳的很快,半個小時後幾份報紙傳到了馮玉祥的手裡。看到報紙上地鐵絲網和重炮陣地,馮玉祥傻了。他大聲叫道:“壞了!壞了!這不是明確的給小鬼子指引道路麼?”想到這裡他急忙命令上海地憲兵和警察緊急行動,收繳所有有關“楊行大捷”的報紙。接着他便急急忙忙的攔上一輛轎車往德國顧問的司令部——月浦開去。
“威廉先生!大事不好了!”馮玉祥舉着報紙,一路小跑的衝進了季明的指揮部。看到自己名義上的老大一副着急的樣子。季明愣了愣,然後微微一笑的說到:“馮將軍,究竟出了什麼事情?”看到這個德國顧問擺出這個樣子,馮玉祥有點惱火,於是他摘下帽子然後重重的丟在了桌子上,接着拿起桌子上的一個杯子仰頭喝了幾口水,把自己手中的報紙遞給對方:“威廉先生,你自己看。孫立人這個傢伙怎麼帶的士兵,竟然帶那些記者去看我們的反坦克陣地和炮兵陣地。現在好了。都登上報紙了。我們的反坦克武器和炮兵陣地全部被人家看的一清二楚。你說這怎麼辦?”馮玉祥攤着手大聲的反問季明道,看樣子他的確是很惱火。
季明好奇的接過馮玉祥遞過來的報紙,然後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後微微的搖了搖頭,又微微的點了點頭說到:“這些媒體沒事就會胡編亂造,把這種鐵絲網吹的神乎其神,其實他們不知道,這種鐵絲網和我們平時見得沒什麼兩樣。這倒好,吹得跟真的一樣,到時候上戰場不鬧笑話就怪了!”
“啊?”馮玉祥聽了這位年輕的外國人的評論之後,差點沒有把剛剛喝到自己嘴巴里的水又給吐出來。他好奇的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問道:“威廉先生,現在的情況十分的嚴重,那些記者已經成功的探聽到了我們的秘密武器。這樣一來,我們的防禦體系將完全的暴露在日本人的眼中,所以在我看來是十分危險的。”馮玉祥敲着桌子大聲的說到。
“嗯!馮將軍說得不錯!”聽了馮玉祥的話,季明忙不迭的點頭。過了一會兒,他猛地擡起頭來對其說到:“既然馮將軍這麼說,那麼馮將軍一定已經有了很好的辦法。不知道馮將軍準備怎麼辦?”說到這裡季明便輕輕巧巧的把皮球踢給對方。
既然對方這麼說,馮玉祥也不客氣,他立刻大聲的說到:“既然威廉先生問我這個事情怎麼處理,那麼我也就不推辭了。我認爲這個泄密事件是極其嚴重的,所以爲了在以後徹底的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我建議應該採取極其強硬的措施和懲罰。比如收繳所有的有關報紙,嚴懲有關的記者和報社的編輯,把泄漏我們情報的士兵和部分軍官送到軍事法庭。此外就是對一些領導者給予處分以儆效尤,同時告誡所有的官兵應該以此事爲戒,絕對不能再做出這種事情了!”馮玉祥大聲的說到。
“嗯!前面的話我絕對贊同,收繳報紙,處罰記者。但是後面我認爲就有點誇張了,特別是泄漏那些情報的士兵的處理問題,我看呢還是
什麼軍事法庭審判了,直接說槍斃就得了。當然這I通報全軍的,畢竟這種事情以後不能再次出現。”季明笑着說到。
聽了對方這麼一說,馮玉祥感到事情有點不大對勁。雖然他並不是非常的聰明,但是幾十年的軍隊和政治生涯讓他感覺到這個外國人在這件事情上肯定玩什麼貓膩。於是他急忙問對方道:“威廉先生,你究竟是在玩什麼?難道說這件事情是你搞出來的?”
“呵呵!”看着馮玉祥那充滿疑惑的眼神,季明笑了笑,然後微微的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只是我其中的一個計劃罷了!實際上帶頭的幾個記者是我找來的,而那幾個士兵也是我安排的。整個的事情是爲了我們帝國未來所做出的一個安排!”說到這裡,季明站了起來,他擡起頭面朝西方。
“什麼?你們帝國?”馮玉祥被對方所說的話徹底的搞糊塗了,於是他急忙說到,“威廉先生,你說這件事情是爲了你麼帝國?爲什麼泄漏我們的情報就是爲了你們帝國?請威廉先生給我一個明確的解釋!”說到這裡馮玉祥冷冷的看着對方。
“是這樣的!”季明這次並沒有展現他習慣性的微笑,而是用異常嚴肅的目光看着對方,“其實,這種反坦克鐵絲網在歐洲並不是什麼秘密。早在一戰的時候就有了。而且使用範圍也很狹窄。比如受到對方坦克地噸位和馬力的限制,還有就是如果對方進行前期細緻的炮火準備,這種鐵絲網可以說就是聾子的耳朵——一件擺設而已。所以這種武器只能作爲奇兵使用,而不是次次都能出現在戰場上。何況,現在日軍的裝甲部隊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叫他們再來一次大規模的裝甲突擊,估計他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所以這種武器對於我們來說一點用都沒有了。”說到這裡。季明微微的聳了聳肩膀。
聽了對方地話,馮玉祥點了點頭,但是他又不解的問道:“但是這和你們帝國的利益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季明笑了笑然後說到,“馮將軍也許不知道,我們帝國未來的根本就是坦克。所有的陸軍軍事思想都是圍繞坦克來進行了。爲了研發先進的坦克我們可是耗盡了所有地力量。但是我們的研發,必然會被和我們敵對的國家所知道。於是爲了讓所有人相信坦克並不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武器。我們就必須玩弄幾個花招。上次蘇聯在西班牙戰車部隊的失誤加上這次日本坦克集團的全滅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一個最好的宣傳,我們要讓所有的國家都認爲,坦克不是萬能的武器,甚至非常的脆弱,以至於用一點簡單地方法就可以對付。而我們則可以吸取教訓,從而使得自己的戰車部隊更加地強大!”說到這裡季明看了一眼對方,然後繼續說到:“不知道馮將軍現在明白我的用意了麼?”
“原來如此,”聽了對方地解釋之後,馮玉祥點了點頭,“這是威廉先生自己的事情。我的確沒有辦法說什麼。但是暴露炮兵陣地的事情並不關係到你們帝國的什麼大計吧?”說完他擡起頭看了一眼對方。
“你真的認爲那個炮兵陣地還在那裡?”季明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微笑的反問對方道。
就在季明和馮玉祥就泄密的事情爭論地同時。上海乃至整個全國收繳有關泄密報紙的行動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大批中國特工在他們老大戴立的帶領下殺氣騰騰的到各家報紙去查抄所有的有關泄密的文字和照片,當然這些特工也都暗自大敲特敲了一筆。此外。幾個外國人辦的報紙也因爲這個事件給牽扯進去,幾個老外的編輯爲此都受到了警告。
不過國民政府這麼一鬧,還真的出現了效果。不過這個效果是反效果。這主要是因爲人的好奇心。一件事情你越是禁止,那他們的傳聞也就越多。雖然很多人不知道什麼是反坦克鐵絲網,但是憑藉着不少有心人的胡說八道,他們也就將信將疑了。而且雖然國民政府禁止了有關反坦克武器的報道,但是“八里橋大捷”他們還是宣傳的。所以另外的一些人就能通過照片上的某些細節,再結合那些小道消息來最終判斷中國軍隊使用的武器。
消息很快通過各種渠道傳到了世界各地。因爲畢竟上海是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這裡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其他地方的人都知道。日軍戰車部隊慘敗的消息在那些外國間諜的眼中也就不能成爲什麼特別大的秘密了。這個發生在上海楊行鎮八里橋的一場小戰鬥也就成爲了一個極其典型的戰例。被編入了軍事教科書,世界上所有軍事院校的學員都在學習。與此同時,大部分的所謂戰術專家也深入了對這次戰鬥進行了詳細的研究,最後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得到了一個共識,那就是,坦克部隊還是非常脆弱的,就算在某些適合他發揮的地域內,如果沒有步兵和火炮的保護也會遭到災難。所以在未來的戰爭中,坦克仍然不是主角,如果真的要投入坦克部隊,除非事先進行強大的炮火準備然後坦克才能在步兵和工兵的掩護下攻擊,否則在對方嚴密的防護下,一定會遭到慘敗。
而這些所謂的坦克無用論一經出現便立刻得到了大部分陸軍派的同意,因爲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對這種武器心存芥蒂。畢竟在以前起決定性作用的是步兵和炮兵,而裝甲部隊只是輔助力量。不過近年來裝甲部隊的發展十分的迅速,但是與此同時使得原屬於步兵和炮兵的軍費減少,所以他們所有人都不希望裝甲部隊能夠取代自己的地位。這一次日軍在實戰中裝甲部隊的慘敗則給了他們一個非常好的理由,所以他們能不大鬧特鬧一番麼。
當然,事情不單單是在世界各地的軍事理論家們爭論不休,現在爲了這個事情吵架吵的最兇的還是日本。雖然上海派遣軍和日本軍部竭力消息的傳播,但是還是有國外媒體率先爆了
|I|法。外交部變成了攻擊的重點,無數記者提出有關日本在上海戰敗的消息讓一貫詞鋒尖銳的外交部發言人啞口無言,最後他們只得承認在上海他們在戰術上陷入了一定的被動,但是他們仍然掌握着中國戰場的主動權。軍部爲此連連召開高級作戰會議,討論如何扭轉在上海的不利局面。最後他們一致認爲,爲了解決華中問題,必須再次增兵。但是由於國內可動員的兵力並不足夠,於是他們決定從關東軍和朝鮮部隊抽調一個師團,從華北抽調三個師團,加上國內新組建的兩個師團一起增援上海,此外調集海軍戰艦,準備給予上海地區日軍強有力的支援。同時他們根據自己部隊的這次慘敗也和當時大部分國家陸軍將領一樣得出了一個錯誤的結論,那就是坦克部隊作爲單獨的主力攻擊力量的想法還是十分的不成熟,所以以後所謂的裝甲集團化戰鬥還是不要進行的爲妙。與此同時他們認爲在華中地區非常不適合裝甲戰車的戰鬥,中國軍隊已經有了對付裝甲車的經驗,所以他們認爲不應該在華中地區使用裝甲部隊。
“一羣廢物!”鬆井石根重重的把一封電報摔在了桌子上大聲的罵道,罵完以後他拿起桌上的杯子重重的喝了一口水,這個時候他的副官的藤堂喜一少尉快步地走了進來。然後恭恭敬敬的對其說到:“大將閣下!冢田攻少將來了!”
“哦?”聽了自己副官的話之後,鬆井石根恢復了常態。他昂着頭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然後慢慢的點了點頭對其說到:“那麼,讓他進來吧!”很快上海派遣軍參謀長冢田攻就快步來到了對方的跟前:“大將閣下,不知道您找下官來有什麼事情麼?”冢田攻恭恭敬敬的問對方道。
“參謀長先生!”鬆井石根並沒有立刻問自己的手下,相反他頓了一下這才說到,“聽說你剛纔去前線視察了一下部隊,不知道現在部隊地情況怎麼樣?補給到位了麼?他們的士氣高不高?能不能立刻進行下一次攻擊?”鬆井石根面無表情的問對方。
聽了自己老大的問題之後。冢田攻感覺有點難以啓齒。過了半天他纔開口說到:“大將閣下,恕我直言,目前軍隊的情況非常的糟糕。由於我們戰鬥接連失敗,所以士兵地戰鬥意志都不是很高。此外,由於之前的彈藥消耗過大,所以大部分的部隊都出現了彈藥甚至糧秣短缺的情況。以步兵第3師團爲例|在每門炮平均只有三十發炮彈。步兵101師團則連子彈都已經消耗殆盡,他們不得不使用原始的弓箭沾上汽油點燃後向對方的陣地射(這個是確有其事。太保手上還有一張照片,爲日軍戰地記者所攝,因被審查機構視爲有損“皇軍”形象而打上“不許可”發表)軍隊的糧食也已經快消耗完了。由於補給線路不暢,加上支那人的堅壁清野,所以我們軍隊地糧食消耗的特別地快。大部分的部隊已經兩天沒有見到米了,如步兵第13師團和步兵第101師團已經斷糧,他們甚至連食物都無法籌集,大部分地士兵餓着肚子。”
“什麼?竟然會這麼糟糕?”聽了冢田攻的介紹之後。鬆井石根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雖然他早就知道自己部隊的補給一直存在問題。但是他沒有想到目前自己部隊的補給竟然到達了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於是他急忙說到:“那麼冢田君,我們部隊的士氣怎麼樣?”是塊老薑。又辛又辣。他知道打仗最主要的是靠後勤和士氣,而現在自己地部隊的補給出現了很大地問題。但是擺在他面前的就只有進攻一條道路,所以他必須掌握自己的部隊的士氣,從而制定相應的作戰方案。
不過看冢田攻的臉色,好像並沒有什麼好消息。冢田攻回答道:“鬆井大將,請恕我直言。目前我們軍隊的士氣已經蕩然無存,大部分的士兵都產生了極其嚴重的厭戰情緒。當然這主要是因爲我們最近的失敗和傷亡的增加所造成的,大部分的軍官並沒有多少把握能夠徹底的自己控制自己的部隊。所以請閣下原諒。根據我的判斷,目前我們的軍隊根本沒有能力和支那軍隊作戰。如果真的需要作戰的話。則至少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而且這必須建立在補給充足的基礎上!”說到這裡冢田攻重重的對對方鞠了一躬,然後說到:“請大將閣下仔細的考慮我的建議。”
“一個星期!竟然需要一個星期!”聽了對方的話,鬆井石根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一個人在那裡喃喃自語了半天。過了一會兒,他轉過頭來對冢田攻說到:“告訴所有部隊的軍官,我給他們三天的時間,三天以後我需要看到一支強大的部隊,告訴他們不管他們用什麼方法,殺人立威也好,宣傳武士道精神也好,總之,我需要全面的恢復士兵的士氣。如果哪個部隊的軍官認爲沒有能力做到的話,那麼他可以直接回家。如果到時候部隊的士氣仍然不能提高,那麼負責的軍官就準備自己切腹吧!”鬆井石根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了可怕的目光,看得冢田攻渾身上下直發毛。
不過冢田攻畢竟不是什麼菜鳥,很快他就恢復了常態。然後立刻躬了躬自己的身子回答道:“閣下,這麼做是沒什麼問題,但是我們的補給怎麼辦?難不成叫我們自己解決?”
“對!就是自己解決!”聽了對方的話鬆井石根重重的點了點頭,“告訴他們在這幾天之內沒有軍紀。只要能夠吃到東西,除了不能在自己人身上打主意,其他的我不管你是偷還是搶,總之糧食自己籌備。”說到這裡鬆井石根站了起來:“冢田君,我剛剛從國內得到消息,現在總參謀部準備撤換我。我不能輸,我絕對不能輸!”鬆井石根似乎在對冢田攻說,但是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