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森霍芬城,是亞力克西斯親自坐鎮的地方。這個城市規模大,人口也多,光明教會在這裡投入的金錢和精力也很多,是不容有失的地方。
原本,在教堂神父神秘失蹤的騷亂之後,帕森霍芬城有些羣魔亂舞的情形,大大小小的幫派和教派全都雨後春筍似地冒出頭來,偷偷摸摸的進行着鬼鬼祟祟的活動。可是當亞力克西斯出現後,這些見不得光的現象全都冰消雪融,似乎一夜間又恢復到之前的平靜一樣。
只是,亞力克西斯心中明白,眼下的帕森霍芬城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平穩,許多小教派都盯上了這裡,他們想着從光明教會的地盤上割下一塊,將光明教會的牆角翹起一截。
亞力克西斯對帕森霍芬城進行了嚴密的監視,不但發動了教堂中的人手,更是把達薩比家族的人馬也用了出來,更是通過達薩比家族的權貴力量,令帕森霍芬城的城主爲其所用,可以說,亞力克西斯在帕森霍芬城官面和道上都有很強的掌控力。
不過即便如此,還有幾個地方是亞力克西斯無法染指的,比如,傭兵工會。
那些小教派的援軍們都是藉着傭兵的身份潛伏進來的,有傭兵工會這個強大的後臺,除非帝國下達通緝令,否則,他們完全可以大搖大擺的出入任何一個城池,即便亞力克西斯明白的知道那些人是敵人,可是依舊沒法明目張膽的阻撓他們進入城中,唯一能做的就是嚴密的監視他們,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一連數日,前往監視的人都沒有傳回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亞力克西斯都已經放鬆戒備了,可是這天,那個盯梢的聖職人員突然一臉慌張的跑了回來。
“主教大人,今天我看到那些異教徒們神色激動的湊在一起說了什麼話,緊接着一大羣人就傾巢而動跑到城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讓我的搭檔繼續盯梢,我趕緊回來報信了。”
雖然沒什麼有價值的內容,可是這個消息依舊讓亞力克西斯皺起眉頭,花白的眉毛一抖一抖,蒼老的面容也緊緊皺在一起。煩躁的走了兩步,擺擺手示意那個盯梢的出去,隨後一個人揹着手站在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也許是那些小教派的陰謀,他們故意整出這麼大的動靜,爲的就是把自己誆騙出城,然後伏殺。可若不是陰謀呢?如果真的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如果在這裡遊移不定,豈不是坐失良機。一時間,亞力克西斯糾結不已,在風險和機遇之間徘徊不斷,不知道該怎麼抉擇。
可是這時候,一個人從外面風急火燎的跑了進來,甚至都沒有按照禮節在門外求見,兩個看門的聖職人員下意識的想要阻攔,卻被來人一把推開。那個聖職人員本想發作,可是看清來人面目,連忙低垂下頭,向一邊避去。
“主教大人,大事不好……”
亞力克西斯不滿的回頭,略有些生氣的說道:“達薩比,這麼慌慌張張成何體統,你要知道你現在的身份,你現在是子爵,出入行走起居坐臥都要有自己的威儀,明白麼!”
沒錯,來的人是達薩比,正是那個被嶽川修理一頓,弄成植物人的傢伙,只是後來,達薩比又莫名其妙的復原了。嶽川一直懷疑是亞力克西斯用了什麼手段,而剛纔亞力克西斯那一番話,卻的確證實了嶽川的猜想。只是很可惜,嶽川沒能見到這一幕。
達薩比聽到亞力克西斯的訓斥,連忙單膝跪下。這完完全全是光明教會內部的尊卑禮節,亞力克西斯只是給達薩比主持了入教的光明洗禮,可即便如此,在身份上,達薩比是子爵,是亞力克西斯必須仰望的存在,達薩比即便尊重亞力克西斯,頂多也就是鞠躬行禮,可是現在竟然單膝跪地,這更加說明達薩比的身份有貓膩。
不過,達薩比只在地上跪了一瞬間便立刻起身。
亞力克西斯看到這一舉動,不由得心中惱火,暗道,莫非你當了幾天子爵就沒大沒小了?我既然能把你扶上去,就還能把你踹下來。不過緊接着,達薩比就湊到他耳邊低聲快速的說了一段話,隨後便看到亞力克西斯臉上的怒容瞬間變成極度的震驚。
“你確定?”亞力克西斯幾乎是以吼的聲音向達薩比問道。
達薩比堅定地點了點頭,同時,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門口那兩個聽到動靜正探頭探腦的守衛。
亞力克西斯深吸一口氣,喝退了門外的人,同時命令屋子周圍二十米內不得有任何人靠近,不過這還不夠,亞力克西斯一揮手,在身邊拉起一層魔法禁制,防止聲音外傳。
“你把事情經過,詳細的說一遍……”
達薩比連忙說道:“達薩比家族……哦不,是我的家族中在某個教派中滲透了一個棋子,已經混到了不大不小的職位,可以接觸一些核心的機密。今天,就是他給我傳出來的消息。”
“說重點!”亞力克西斯幾乎暴走了,聽到達薩比在那磨磨唧唧,他真想一巴掌將其拍死。
“是!今天,幾個傭兵在外面執行任務尋找藥材的時候,撿到幾個奇怪的石塊,那些石塊造型獨特,還帶有神秘的花紋,所以那幾個傭兵就將其帶了回去,準備轉手賣錢。可是路上被某個教派的小頭目遇上了,直接出錢想要買下,並且詢問出處。那幾個傭兵也算精明,看有人急切的想買,還詢問出處,立刻知道自己手中的是寶貝,所以就不打算賣了。卻沒想到,那個教派的小頭目直接出手,將其中三人殺死,只留下唯一的活口。”
亞力克西斯聽到這,已經隱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心中不由惱火,這些小教派竟然敢當街殺人,更可恨的是,自己的手下對這些事情竟然一無所知,如果不是達薩比家族滲透的棋子,恐怕自己現在還被矇在鼓裡。
“那個人現在在哪?”
“那個小教派的頭目準備帶回去好好審訊,可是當時與他同行的還有其他教派的人,所以這個秘密根本無法保守,立刻就在幾個小教派中間流傳開來,不過僅僅在那些教派的高層中流傳,並沒有泄露出去。”
“這麼說,他們傾巢而動不是爲了埋伏我們教會,而是去發掘遺蹟了?”
“應該是這樣!”
如果說之前亞力克西斯還在風險和機遇之間徘徊的話,此時聽到達薩比的話,立刻有了決定。
若真的是精靈族的魔法遺蹟,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機率,也得去前往一試,就算得不到,也不能令其落入那些異教徒手中。誰也不知道這個精靈族的魔法遺蹟中會埋藏有什麼秘密,又蘊含着什麼力量,如果被那些異教徒得到,並且利用起來,光明教會在巴伐行省的力量就要受到嚴重的衝擊甚至是毀滅的打擊了。
不行,不能再等了,一秒鐘都不能耽誤!
當下,亞力克西斯匆匆忙忙召集人手,一羣光明教會的聖職人員風風火火的向城外趕去。
城內的治安隊和守備軍看到光明教會的人馬向城外趕去,多日來一直繃緊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他們真怕光明教會和那些小教派在城內上演全武行,這種級別的打鬥,鐵定是房倒屋塌地動山搖,一個不好,就是半個城區的毀滅,這絕對是難以想象的災難。
雖然很想將這些雜七雜八的教派全都趕出去,可是他們沒那個膽量,更沒那個權利,別的不說,就連子爵大人都站在光明教會一方,甚至命令他們嚴密監視那些小教派,在這種情形下,指望官面上的力量去威懾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這羣禍害全都出去了,好啊,就算他們打得昏天暗地,也不管咱們的事情了。”城門處一個小頭目感慨了一句,隨後向着周圍的手下們吼道:“趕緊的趕緊的,關門收兵,今天無事,提前回家吧。”
四周的手下們也都明白長官的意思,連忙把那幾個出入城門的居民檢查了一下,然後就滾動絞盤,厚重的大門發出嘎吱吱的聲音,緩緩閉合,最終哐噹一聲。看着緊緊貼在一起的城門,所有的官兵全都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而在城外,亞力克西斯氣喘吁吁的邁動着雙腿。雖然修爲精湛,可畢竟是魔法師而不是武者,身體素質比起平常人也強不到哪去,而且前段時間被異端裁判所請進去一個月的時間,受到了種種的刑訊,如今雖然出來了,可是身體還沒有徹底復原,甚至連尋常人都不如。所以,跑了沒多遠,亞力克西斯就感覺頭昏眼花呼吸急促,不得不在幾個聖職人員的擡扛之下繼續前行。
那些小教派出動了數百人,如此大規模的人員彙集調動,根本瞞不過外人,更何況路上許多偶遇的傭兵居民姓商也抱着看熱鬧的心態,如同十里八鄉趕集看戲一樣,紛紛朝着某個方向匯聚,所以,光明教會的人馬根本無需嚮導,全速行軍下,不多時就看到了一大片聳動的人頭。
還沒看清狀況,就聽到幾聲喝罵入耳,以及此起彼伏的起鬨,遠遠看去,卻是一羣穿着傭兵裝束的人和那些小教派對峙起來。
“那個叉叉教的叉叉叉,今天老子就把話放在這了,你要是不把那個殺我兄弟的兇手叫出來,老子這把刀,讓你們明白什麼叫白的進紅的出。”
“他嗎的,老子的兄弟招你惹你了,竟然連殺我們三個兄弟,告訴你們,除了兇手償命,其他的幫兇也不能饒恕,我們必須得用三十個人頭祭奠我們兄弟的在天之靈。”
“草泥馬比,到現在還敢扣着我們兄弟不放,趕緊放人!”
“放人!放人!放人!”
四周的傭兵們全都高聲迴應道,轟響的號子在這寂靜的林子裡如同驚雷平地炸響,枝頭上那些青黃交雜還頑強地不肯離開的樹葉也撲簌簌的落了下來,方圓數裡內的鳥兒也都嘰嘰呱呱的飛離枝頭,在天空中盲目衝撞。
被衆多傭兵團團圍住的那幾個小教派頭目們臉色很難看,他們身邊有一個被緊緊捆綁,更是被塞着嘴的傭兵,那些傭兵們的目的就是這個人。只是,這個人太重要了,小教派的頭目們說什麼都不可能將其交出去。
“各位團長,我想你們搞錯了一件事情。你們這幾個兄弟在大街上大放厥詞,誹謗我教神明,我們的教友憤而不過,纔出手將他們擊殺。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我們叉叉教自然會登門賠禮道歉,可是現在,我們有急事,還請借個道怎麼樣?”
“借尼瑪的道,如果老子的兄弟冒犯了你,老子改天也會登門賠禮,不過現在,你們趕緊的把老子兄弟放了,牙縫裡敢崩一個不字,老子管殺不管埋!”
一時間,周圍的衆多傭兵紛紛起鬨,揮舞着手中的兵器向那些小教派頭目們張狂大笑。
那些小教派的頭目臉色很難看。按照道理,關係到精靈族魔法遺蹟這種重大的寶物,就算在這裡大開殺戒也沒什麼不可以的,雖然這麼做會遭到很重大的壓力,甚至會令教派利益受到挫傷。可是精靈族魔法遺蹟帶來的效益完全可以彌補這一切。
不過,對方是傭兵,這一點讓那些教派頭目心中很矛盾。雖然都不是什麼出名的傭兵,可他們代表着傭兵團,代表着傭兵工會,在這裡大開殺戒,將上千號傭兵屠殺殆盡,絕對會招來傭兵工會的瘋狂報復,這個後果,實在太嚴重了。而且,更操蛋的是,如果那個精靈遺蹟發掘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那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看到周圍越聚越多的傭兵,那幾個教派頭目知道,這件事情必然已經引起了傭兵工會的注意,說不定傭兵工會的高手正在往這裡趕來,說不定,這些傭兵團本就是傭兵工會某些高手撐腰和授意的,否則他們這些二流三流的小傭兵團,也敢擋在自己這羣人的面前?
“哼,你們這個人褻瀆了我們的神明,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死!”
當先那個小頭目說話間,擡起手掌猛地一拍,那個被綁縛起來的傭兵頓時眼睛一直,原本滿是哀求看向自己同伴的瞳孔緩緩擴散,隨後殷紅的血跡從他眼角和鼻孔中流溢出來。最後,那個教派頭目一甩手將七竅流血的屍體丟給那個傭兵團。
看着被拋過來的屍體,其中一些傭兵立刻變得滿臉憤慨,一副想要衝出去拼命的樣子。可是除了他們十幾個人,其他的傭兵都沒有多餘的表示,甚至有的傭兵已經將刀劍插回鞘中,一副打道回府的樣子。
“果然是傭兵工會派來的人,要人是假,想要得到這個秘密纔是真。”那個教派頭目自言自語的說道。
“還沒把秘密拷問出來,你就將他殺了,這個精靈遺蹟豈不是再也找不到了?”另一個教派的頭目出聲問道。
先前那個教派頭目雙眼眯了眯,在周圍那些傭兵和不遠處的光明教會人馬身上掃了掃,低聲說道:“你覺得,他們會讓我們順順當當拷問秘密,發掘遺蹟麼?這個人,活不得,他必須得死,區別只是死在誰手上罷了。”
最後一個知情者也沒了氣息,關於精靈族魔法遺蹟的秘密再也無人知曉,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幾塊模樣古怪還帶着精美花紋的石頭。
傭兵工會的人馬和小教派的人馬互相戒備着向後退去,雙方誰都沒有白刃肉搏的意思。一旁匆匆趕來的光明教會人馬也收縮起來,擺出圓桶防禦陣,以防被偷襲。
不過,那些小教派聯軍沒有絲毫動手的意思,他們匯成一股,向後方撤去。只是,他們並沒有立刻返回城內,而是在郊外漫無目的的轉悠起來。
那些傭兵走的走,散的散,連同看熱鬧的路人,一眨眼就沒了蹤影,只留下十幾個身着精美鎧甲,渾身上下都流露着強大氣息的傭兵還留在原地。
“團長,你看,這件事情有幾成可能是真的?”
其中一個男子聽到這話,目光幽幽的看向光明教會的隊伍,低聲說道:“那些小教派急躁的樣子,不像是假的,而且光明教會也匆匆忙忙的派出了人手,很顯然這件事情不是他們做的假,應該是確有其事。這件事情上報總部,同時,把我們的人撒出去。”
“尋找魔法遺蹟麼?唯一的線索都斷了,毫無頭緒怎麼找。”那個被稱作團長的男子無奈的翻了翻白眼,“讓人去盯着這些教派,還有光明教會那邊,也盯着,反正我們人手多。給下面各個傭兵團放話,我要知道這些教派每個人每天的所有舉動。”不過,這個團長心裡還有一個主意,回去查那幾個傭兵接的單子,從單子裡需要尋覓的物品就大致可以推斷出他們前往的去處,如此就可以縮小搜索範圍,能夠提前尋覓到傳說中的精靈族魔法遺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