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盟,自然是替天行道的意思,嶽川已經深刻意識到名字的重要性,一個好名字的確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就像天道盟,無數懷着替天行道雄心壯志的人都會下意識將加入天道盟當做自己的目標,殤無論做什麼,都會簡單便捷。
果然,天道盟剛一建立,殤就收到無數玩家的諮詢,許多等級榜上有排名的玩家都回到城鎮,準備和殤面談。一些經常混跡決鬥場的也全都停止了決鬥,爭先恐後的返回城鎮。
一開始,那些20多級的玩家還把自己當回事,覺得加公會是給殤面子,可是當一個又一個30多級的玩家圍聚過來後,20級的玩家都默默地向後退去,當一個又一個接近40級的玩家出現時,30級的玩家也閉上了嘴巴。
魔之大陸是一個強者爲尊的世界,人們對實力的尊重已經深入到了骨子裡,於是很快,圍聚在殤身邊的全都是38級以上的,當他們的決鬥等級浮現時,清一色的黑尊,紅尊的人都不好意思往前靠。
魔之大陸的人已經從博肯那裡瞭解到了公會,更是知道公會對玩家的提升,而且,公會是組織和勢力的象徵,誰都想創建一個公會,招攬一批小弟,在魔之大陸稱王稱霸。
誅魔組織就是這麼想的,如果誅魔能夠創建一個公會,把“誅魔”這個名字打出去,立刻就會在遊戲世界裡產生震撼的效果,那些有志之士也會雲集在公會中,誅魔組織就能瞬間網絡到一羣人才。
只可惜,誅魔組織沒錢。30萬金幣的費用根本不是一個小數,楚天租賃武器的錢也有一份截流下來當做創建公會的儲備資金,再加上魅魎等高手們的貢獻,攢錢的速度十分迅速,但是即便這樣,到現在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不過楚天十分樂觀,因爲他來錢的速度是整個遊戲世界最快的,其他人的攢錢速度比他只會更慢。不過,楚天怎麼都不想不到,第一個公會就這樣突兀的誕生了。
殤雖然按照嶽川的意思創建了公會,但她也是一次接觸這方面的事情,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篩選和操作,想要諮詢嶽川,卻根本聯繫不到嶽川,沒辦法,殤只能來者不拒,按照等級榜的順序和決鬥等級的順序,將那些玩家收入公會。
第一個創建的公會有一樣無可比擬的優勢,那就是所有的玩家都沒公會,高手簡直就是遍地揀,而且,所有人都爭先恐後的加公會,只有你不想要的,沒有你要不來的。
楚天就在旁邊默默地看着,心中那叫一個滴血。
魔之大陸服務器的高手都是誅魔組織考察研究過的,其中那些出身不好背景不正的人全都被誅魔組織悄無聲息的斬殺,剩下的全都是純粹的人族,不存在反骨仔的可能,直接就能收到麾下委以重任的。
不過,這一切都是誅魔組織爲自己遴選的人才儲備,未來都是要發展到誅魔組織中的,眼看着煮熟的鴨子飛到別人鍋裡,楚天真是心如刀絞啊。
如果嶽川知道楚天的想法,一定會嗤之以鼻,這整個魔之大陸服務器都是自己搞出來的,服務器中的人才自然都是自己的,誅魔撈過界不說,現在竟然還分不清主次了。
佔有慾這種東西真的沒法說,就像劉備借荊州一樣,明知道荊州是借的,可就是不想還。楚天現在也是,他已經忽略了這個遊戲世界是怎麼來的,他腦海中翻來覆去都是越來越多的人頭頂上浮現的“天道盟”。
這原本應該是誅魔的榮耀,這些人都該是誅魔的成員。這個世上只應該有誅魔,誅魔纔是人類利益的捍衛者,這個天道盟做了誅魔的分內事。
楚天早已經失去了冷靜和縝密,但是他腦海中依舊有一份清明,他在想着天道盟的誕生對誅魔的影響。
今後,這個世界的人就只知道天道盟,誅魔只能淪爲二流組織了。如果這種情形延伸到現實世界,誅魔就多了一個對手。因爲誅魔和天道盟有着共同的使命,他們遲早是競爭對手。
於是,楚天忍不住想到,如果天道盟不是人類利益的捍衛者呢?畢竟天道盟從沒說過什麼宗旨之類的。如果天道盟站在人類的對立面呢?
楚天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到最後,他自己都深深的後怕。於是,楚天眼神冰冷的看了殤一眼,然後默默地下線了。
魔之大陸雖然被月華之力籠罩,處處都顯得陰翳冰冷,但是依舊有許多繁華的城市充滿了人氣,充滿了喧囂。
人族在魔之大陸的地位是低下的,在城市內就是奴隸,在城外就是野獸,可以隨意被奴役,被獵殺。但人族也有一些地位高貴的人,因爲他的才能就連那些魔之大陸的貴族都必須倚重。
比如血族,悠長的生命賦予了他們充足的修煉時間,血族哪怕每天沉睡,都能自然而然的增長實力,只要時間足夠,資質不太差的血族都能觸摸到聖域的邊緣,只要有一定的機緣,跨過那道門檻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悠長的生命也給血族帶來了一個弊端,那就是他們的思想比較僵化。魔之大陸許多種族都知道,血族是最爲頑固最爲守舊的,他們整天都板着一張臉,經年累月吃着同樣的食物,說着同樣的話題,或者沒有任何話題。
有些種族的強者去血族做客,幾百年後又去血族做客,他們竟然看到了同樣的人,受到了同樣的接待,聽着同樣的問候,吃着同樣的食物。主人和客人的座位幾乎還和幾百年一樣,讓人錯以爲是時光回溯,又或者歷史重演。漫長的時光磨滅了血族太多的東西,他們的生命沒有新意,他們的思維沒有創意,他們永遠都是一成不變。
所以,人類那些會彈琴唱歌寫字繪畫的人就十分受歡迎,他們比其他人類奴隸貴重萬倍,尤其是那些大家級別的人類,身價高的超乎想象。
曾經有一個血族領主曾經用一座富饒的城池向另一個血族領主換一個人類奴隸,因爲那個奴隸會演奏很多首天籟般的曲子。偏偏那個領主拒絕了,因爲那個領主覺得自己的樂師被看貶了,這是對自己審美的侮辱,爲了懲罰那個庸俗的領主,這位自認高雅的領主發動戰爭,用武力奪來了那座城,連帶的還有周圍十幾座城。
那個身價連城的人類奴隸就是楚天的祖先,當然,現實世界中的楚天並不叫楚天,他沒有任何名字,他的存在對那位血族領主來說就是一個樂器,一個精美的樂器。主人心情好了或許會給樂器取一個名字,比如“焦尾琴”,比如“長相思”什麼的,樂器是斷然不敢給自己取名字的,也只有到了遊戲世界,楚天才是楚天。
現實中的他就像是一個籠中的金絲雀,這是他歷代先祖的共同命運。他們這個家族的血脈裡充滿了音樂的氣息,這是他們家族的幸運,又是他們家族的悲哀。他們被當做物件豢養起來,但是也正因爲這種豢養,他們才能避免那種被奴役被獵殺的命運。
不過,這不是楚天想要的,也不是他的先祖想要的,他們至始至終都在反抗這種命運,所以,當誅魔組織找到他的先祖時,一切也就順理成章。楚天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另一個身份,也正是那個身份,才能讓他在這種行屍走肉的生活中堅持下去。
那是楚天存在的使命,也是他活下去的動力——誅魔!楚天不允許任何人破壞誅魔的計劃,不允許任何人妨礙到誅魔的利益。
嗡……
琴絃震顫,卻沒有優美的感覺,有的,只是無盡的肅殺,庭院中耐寒的花木都被琴音中蘊含的肅殺影響,先是打蔫,然後枯萎。楚天音樂上的造詣已經達到了通玄的地步。
整個城市中只有一個人能擁有樂器,也只有一個人才能演奏樂器,當琴絃響起的時候,所有人都明白,領主大人的琴師在演練樂曲了。雖然那些下層的血族並不知道什麼是音樂,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做出一副陶醉的神情,這可是領主大人才能享受到的美妙樂章啊,這是價值連城的樂師演奏的樂曲啊。
不過,就在所有人都似懂非懂的陶醉在樂曲中的時候,一個正在清理下水道淤積的人類奴隸突然停住了手頭的工作,認真的聆聽着遠處傳來的琴音。
周圍的其他人類奴隸發出嘲諷的笑聲,可是那個奴隸不以爲意,他的耳朵輕輕抖動着,將一個個音符收入耳中,記在腦海。琴聲重複了三遍才平息下去,可是那個人類奴隸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一級追殺令,殤!”
這是琴音中蘊含的內容,這種東西只有他能夠聽明白,因爲他是楚天的搭檔,楚天負責刺探情報,而他,負責將情報傳遞出去。楚天的家族世代在領主大人家中當樂師,而他的家族,世代都是領主大人府邸中的下賤奴隸。他們這種默契的搭檔已經持續了好幾代人,而像他們這種秘密的搭檔,在整個魔之大陸又不知道有多少,這一切,都是誅魔組織的底蘊。
“爲什麼要下達一級追殺令?殤又是什麼人?”
楚天的搭檔不知道,但是他也根本不需要知道,他只用將這些情報傳遞出去,自然會有人甄別和執行。只是這個奴隸永遠都不明白,他傳遞出去的這個消息到底造成了什麼樣的後果。正因爲這一紙消息,整個魔之大陸都風捲雷動。
領主府中,那些血族領主愜意的搖晃着高腳杯,處`女的鮮血在杯中晃盪,粘稠的血跡在高腳杯的邊緣留下一道道仿若波浪的紋路,層次分明而清晰。不到三釐米的地方,竟然密密匝匝留下了九十九道鮮血的紋路。
領主大人遺憾的睜開眼睛,因爲音樂停止了,他看了一眼高腳杯中的紋路,不由得嘆了口氣,因爲他的一個老朋友可以在被子的邊緣留下三百六十多道紋路。不過很快他就高興起來,因爲他那個老朋友家中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樂師,這一點,他永遠都比不上自己。
“那個樂師和他的祖先一樣優秀,而且他剛剛創作的曲子很好聽,聽着很舒服,按照道理,應該賜給他一個名字了,叫什麼好呢?”
就在血族領主琢磨賜名的時候,誅魔組織幾個人也短暫的碰了個頭,因爲代號樂師傳來的消息太重大了,一級追殺令,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下達的,而且,這個命令已經超出了那個樂師的權限。如果不是那種根本無法做僞的琴聲,他們甚至都懷疑是不是有人假借樂師的身份傳達假命令。
“消息的確是樂師傳出來的,假不了,也許樂師遇到了什麼緊急的事情,不能向我們細細的說明,但是我們應該相信樂師,畢竟他們家族三代人都爲我們誅魔效力,而且,傳回過不少重大的情報。”
“殤這個人我也聽過,琴師已經調查過她的根底,說是可以納入組織,怎麼突然又要殺掉她,而且不惜下達一級追殺令。”
“殤似乎是一個神秘世界的第一高手,只可惜我們進不去那個世界,我們誅魔的魎就在那個世界,可是一直被殤壓了一頭。”
“魎的實力大家都清楚,魑魅魍魎四大刺客如今死的死,背叛的背叛,魎可是頂樑柱的人才了,連他都比不過殤,如果殤是我們的敵人,危害絕對不堪設想。”
“樂師不是說那個世界有一個更加快捷的渠道傳遞消息麼,爲什麼不用,反而用了琴音?”
“我的手下傳來消息,殤在那個世界建立了天道盟,我覺得,應該是樂師在那個世界的渠道出現了隱患,所以不敢用。”
“既然樂師下達了一級追殺令,那就找他的意思做吧,我相信他事後會給我們一個解釋的。”
“我同意。”
“魎不是就在殤周圍麼。讓他去吧。”
“可以。”
誅魔組織幾個首腦很快就做出了決策,魅魎很快也就接到了這個任務。
這是魅魎第二次接到關於殤的任務。上次,他只是來調查殤,如果殤是異族,那就毫不留情的除掉,如果殤不忠誠於自己的種族,一樣將她殺滅。誅魔不允許一個有威脅的隱患存在,並且成長。
不過,魅魎調查的結果表明,殤是一個純粹的人族,無論身體還是心理都屬於人族,而且她的潛力十分巨大,是一個值得培養的目標。魅魎十分看好殤,甚至覺得自己能夠把這樣一個人引入誅魔是一個天大的功勞。
只可惜,魅魎很快就收到了斬殺殤的命令,而且是一級追殺令。這是魅魎第一次接到一級追殺令。
魅魎從來不會質疑誅魔組織,誅魔組織也不需要質疑,魅魎對誅魔永遠都只有忠誠和信任。作爲一個誅魔培養出的刺客,魅魎可以對任何人祭出屠刀,哪怕那個人是父母,是老師,只要他們的名字上了任務的名單,就只能死。這是魅魎從小接受的訓練,做不到這些的,都死在訓練基地中了。
所以,殤必須死!沒有爲什麼,也不需要爲什麼。
嶽川並不知道這一切,因爲他此時正在一心的關注殤,關注殤創建的天道盟,他正在樂呵呵的看着天道盟中的那些人才,想着天道盟的前景,想着自己在魔之大陸種下的這個種子會一步步的成長到什麼地步。
嶽川沒有想過楚天會作出這種瘋狂的舉動,他覺得楚天是一個聰明人,聰明人自然會明白利害,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說明,一個眼神,一個手勢,聰明人就能理解,尤其是楚天這種最會察言觀色揣摩人心的聰明人。
不過嶽川疏忽了一點,那就是聰明人一旦鑽牛角尖,那絕對是不死不回頭。如果一個吊絲鑽牛角尖,頂多是擼擼睡,根本威脅不到其他人的利益。可楚天手中有權利,掌握着強大的力量,他有這份作惡的能力,而且屬於那種瞪誰誰懷孕的類型。
所以,嶽川並不知道,一把屠刀已經祭起,而且馬上就要落到殤的頭上。
當魅魎化作一溜青煙草上飛的時候,楚天呆呆的坐在自己的閣樓中,瞳孔看着眼前的古琴,卻沒有絲毫的聚焦。
因爲一向自詡算無遺策的他算漏了一點,那就是雷澤。
誅魔的確可以殺掉殤,可以剷除天道盟,但是那個雷澤呢?看破自己秘密的不是殤,而是雷澤,只要雷澤活着,威脅就始終存在,他可以扶植出一個天道盟,就可以扶植出地道盟,對誅魔有威脅的不是殤,而是雷澤。
而且,如果殤死了,雷澤會不會就此和誅魔翻臉?他掌握了誅魔多少秘密?他會不會把這些秘密宣揚出去?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
楚天看了看不遠處那個亭臺中品嚐鮮血的領主大人,無邊的寒氣從他身後升起,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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