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風谷的嚴寒絲毫不能滲入歐根妮家族的城堡,相反,歐根妮家族城堡中的熱氣在不斷地向外散逸,雖然是冰風谷中,這裡卻溫暖如‘春’,甚至令人感到悶熱,極冷與極熱在這裡融匯,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糅合成一種平和而強大的‘精’純能量,這種能量十分神奇,因爲它沒有任何屬‘性’,所有的修煉者都能吸收,沐浴着這種能量,修煉者的實力幾乎是一日千里。
只可惜,強者並不是光有修煉寶地就行的,還必須絕頂的資質和天賦。歐根妮家族那些成員在這裡枯老終生也沒出幾個拿得出手的強者,反而是茜茜在這裡住了沒多久,實力便有所突破。聖域巔峰再做突破,神域的大‘門’已經向茜茜打開。
踏入神域的標誌就是神格,不過凝聚神格無比艱難,不但是資質和悟‘性’,更是無數信仰的積累,並不是說窩在山溝溝裡修煉一萬年就能成神,那只是有了成神的資格,如果沒有信仰的基礎,神祗也只能是鏡‘花’水月,無根浮萍罷了。
但是這一關對茜茜來說沒有任何難度,因爲她原本就是神祗,她擁有神格,更有着大量的信徒,她雖然隕落,但信仰並沒有終結,當她成長到一定程度,覺醒了前世的記憶,立刻就能找回屬於她的一切。
正在冥想修煉的雪舞不可思議的看着茜茜,看着茜茜身上涌現出的一道道漆黑的光芒,茜茜雖然近在咫尺,可是雪舞有一種錯覺,彷彿茜茜和自己相隔無數時空,那是一種無可估量更無可跨越的距離。
路多維卡也察覺到這裡的異樣飛速趕來,只是她也和雪舞一樣,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張大嘴巴。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只是這一天來得太快了些。這種無休止的折磨和煎熬終於到盡頭了,自己終於能重獲清白了麼?只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要不要這種清譽又有什麼區別呢?
路多維卡悵然若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而這時候,一道道瑰麗的光芒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和茜茜一樣,這些光芒也都是從無盡的虛空中‘射’出,不過所有的光芒都一致的匯聚在茜茜額頭,這些光芒還彷彿有生命似地散發着流光溢彩,無數道光芒匯聚在一起,‘交’織出一片光芒的海洋,七彩的光芒就像‘蕩’漾的‘波’濤,在這片海洋中搖曳翻滾。
這就是茜茜的信徒,分佈在無數世界的信徒依舊在供奉着她,膜拜着她,爲她奉獻虔誠和信仰,當她覺醒回自己的神力時,這些信仰之力立刻源源不絕的匯聚過來,凝聚在她的神格之中。
銀髮飛舞,茜茜秀氣的額頭被信仰之力的光芒照得近乎透明,神格在她眉心中緩緩轉動,無數信仰之力隨着神格轉動被汲取進去,與此同時一道道光芒從神格中飄灑出來,在茜茜身旁瀰漫、‘蕩’漾。
不多時,信仰之力的光芒暗淡消隱,它們並不是消失不見,而是歸於平靜,神格和信仰之力之間依舊有着冥冥的聯繫,無時無刻都有信仰之力從無盡虛空中投來,沒入。
茜茜緊閉的雙眼顫動了一下,修長捲曲如同小扇子一樣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似乎一種睜開眼的樣子。
茜茜當初學習魔法的初衷就是想要藉助魔法的力量令自己睜開雙眼,她曾經想過,如果睜開雙眼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哥哥的模樣,看看這個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
只可惜,魔法並沒能令茜茜睜開眼睛,只是令她明白自己的眼睛不是疾病,而是一種封印,當自己的實力達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水到渠成的解開這個封印。這個封印不是別人設下的,而是自己,準確的說是前世的自己。
神格中的記憶源源不絕的流出,茜茜十幾年的經歷在這如淵似海的記憶中就像是滄海一粟,根本不值一提。如果是穿越者接受這海量的記憶,唯一的下場就是三魂七魄被撐裂擠爆,凡人能篡奪神力,卻不可能篡奪神的記憶。而茜茜不同,因爲這原本就是她的記憶,對她來說,接受這海量的記憶就只是做了一個夢一樣。
夢裡不知身是客,莊周曉夢‘迷’蝴蝶。
一夢醒來,不知道自己是從人化作蝴蝶,還是從蝴蝶化作人。
茜茜的眼簾顫了顫,最終還是沒有睜開眼睛。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願。她希望自己睜開眼時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自己的哥哥,這時她的執念,更是她修煉的根源和動力。如果不是爲了這些,她也不會修煉魔法,更不會修煉到這個地步。
只是,哥哥在哪裡呢?
烏‘蒙’特?嶽川?
茜茜痛苦的搖搖頭,微微閃爍着光芒的眉心蹙起一道淡淡的“川”字。
哪個纔是哥哥?自己喜歡的哥哥又是哪一個?
茜茜有些痛苦,即便她覺醒爲神祗,依舊無法解決這些心頭的牽絆,無法平息自己心中的苦楚。
緩緩擡起頭,透過覆着積雪的窗戶,茜茜望着遙遠那模糊的遠方,狹小的窗子呈現出模糊的光芒,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雲裡霧中,不真實,更不清晰,所有的一切都彷彿是夢幻泡影,隨時都會變化,又隨時都會消亡。
路多維卡和雪舞也都好奇的看向那扇窗戶,她們什麼都看不到,因爲窗子外有厚厚的積雪,能看到的只是透過積雪‘射’進來的光芒,視線根本看不到任何事物。
可是這一切對茜茜都沒有影響,因爲她根本就沒有睜開眼睛。
雖然閉着雙眼,但是茜茜知道,嶽川就在那裡,就在那個方向,而且正在飛速趕來。因爲這是她的預感,她的神力,她既不是黑暗之神,也不是黑夜之神,她的神力時預測,她的神號是守望者。
超強的神力和卓越的見識令她有着高瞻遠矚的目光,她的雙眼可以看清未來的‘迷’霧,預測紛紜的未來。憑着神力,她和她的族人趨吉避凶,發展壯大,她的地位也變得舉足輕重甚至是第一無二。
只是,這種能力也給她帶來了無盡的噩夢,因爲她看到了神魔的隕落,諸神黃昏到來的時候,前方再沒有道路。她預測到了未來,卻無法改變這一切。
“這雙眼睛看到的只有毀滅!”
“這雙眼睛再也看不到希望!”
“既然如此就用我的心靈代替我的雙眼吧。”
“封印吧,我的雙眼……”
有時候,未卜先知也是一種痛苦,因爲雙眼看到了毀滅,看到了死亡,看到凋零,卻唯獨看不到希望。彷彿立於萬丈山巔之上,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唯一的結果就是隕落——跌入那萬丈深淵,摔得粉身碎骨。她知道這一切的到來,卻絲毫不能改變。
曾經她以爲閉上眼睛開啓心靈就可以避免這種痛苦,只是很快茜茜就發現自己錯了,因爲心也有‘迷’茫的時候。
烏‘蒙’特,曾經神王級別的強者,在神魔一族都是頂尖的存在,更是自己的追求者,自己的伴侶,也只有他才配得上自己,也只有自己才值得他追求,也只有他守護自己到最後一刻。自己隕落的時候,看到的也是他的背影,而不是他的面龐。
可是不知爲什麼,這些畫面在茜茜心中都變得極其平淡,再沒有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前世終究是前世,而自己是守望者,自己的眼睛時刻都看着未來,看着前方。
自己閉上雙眼到底是爲了銘記過去,還是不想看到未來?
原來心也有‘迷’茫的時候,心也不會告訴自己想要的答案。
茜茜緩緩睜開眼睛,卻發現不知何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
是嶽川……
路多維卡和雪舞都大吃一驚,因爲她們不知道嶽川什麼時候出現的,更不知道嶽川是怎麼出現的。她們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可是她們駭然發現自己身上有一種無形的束縛,除了思維,自己全身上下任何都無法動彈。這是空間的束縛,周圍的空間已經被一種強橫的力量凝固,自己二人就像是琥珀中的昆蟲一樣,無法動彈。
茜茜一擡手,路多維卡和雪舞的身體平平向外滑出,隨即房‘門’關閉,屋中只有茜茜和嶽川。
看着嶽川的模樣,茜茜的心劇烈的跳動着,她的手掌按在‘胸’口,想要平息這種情緒,能夠化解空間束縛的手掌卻不能平息跳動的心緒。這種情緒,竟然無法自抑。
“哥哥……”
茜茜不由自主的喃喃道。路多維卡已經告訴她,嶽川並不是她真正的哥哥,她覺醒前世之後也明白了這一點,嶽川的確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人。只是不知爲什麼,茜茜還是喚出了那兩個字。
聽到茜茜的呼喚,再看茜茜那如若星河般深邃的雙眼,嶽川心中頓時生出一種‘迷’醉的感覺,那雙眼睛彷彿有無窮的魔力,令自己不由自主的沉淪,自己的身體竟然有了軟化的跡象,靈魂也有了散逸的趨勢。
“抱歉……”茜茜側過臉,閉上雙眼,緩緩說道:“不要直視我的眼睛,很容易受傷的。”
嶽川笑了笑,“是美杜莎麼?”
美杜莎?傳說中任何人只要與她對視就會被石化的蛇類魔獸?
“比美杜莎更強。”
的確比美杜莎更強,看到美杜莎的眼睛只會被石化而已,但是看到自己的眼睛,就會跌入時光長河中,徘徊在時光的長河中無法自拔,最終消亡。當自己睜開雙眸的時候,沒有任何神祗敢與自己對視。因爲自己能看到未來,別人看不到,看不到未來的結果就相當於沒有未來。
“受傷也是心甘情願。”
嶽川向前走了兩步,手習慣的拂上了茜茜的額頭,茜茜像是小白兔一樣顫動,隨即平靜下來。她沒有避開嶽川的手掌,反而臻首低垂。
拇指心在茜茜額頭輕輕撫‘摸’,‘揉’開了她蹙起的眉頭,那淡淡的“川”字紋看得嶽川一心心痛。
“以後,不要皺眉,不要不開心,就算我不在身邊,也要帶着笑容,好麼。”
茜茜點了點頭。雖然記憶中她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開心,什麼是笑容,可她還是點了點頭。
手指撫着茜茜眉心的時候,嶽川清晰感受到了神格的存在,‘精’純浩瀚的信仰之力就是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讓。可想而知,茜茜前世必然是一個了不得的神祗,一個強大的神祗。
“這個給你。”
嶽川手中託着一枚神格,烏‘蒙’特的神格。
茜茜駭然睜開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嶽川手中的事物。嶽川成爲了神祗,可是他竟然沒有煉化烏‘蒙’特的神格,這意味着什麼?
他是憑藉自己的力量封神正道。
他不是母親口中的小偷強盜。
他沒有竊取烏‘蒙’特的神力。
茜茜顫抖着伸出手,她明白這顆神格的強大和珍貴,她也明白捨棄這顆神格所需要的勇氣和毅力。畢竟這是一顆神王的神格,同樣是神祗,也有下位神、中位神、上位神的區別,而神王的實力遠超上位神,不單單需要歲月的積澱,更需要氣運的庇佑才能誕生。
可是他竟然捨棄了這顆神格,他毅然選擇了屬於自己的道路。這是自信,還是……無知?
不過感受到嶽川身上那浩浩湯湯的信仰之力,茜茜若有所悟,她有一種感覺,嶽川未來的成就未必會輸出烏‘蒙’特呢。
她是守望者,她的神力就是預知未來,她最擅長的就是在那亙古的長夜中尋找一絲希望的曙光,所以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爲她的直覺就是占卜,就是預言。
自己爲什麼執意的要第一眼看到嶽川?他爲什麼會在自己心中佔有那麼重的地位?這一切都暗示着什麼?難道他就是永夜黑暗中的曙光,諸神黃昏後的黎明?
想了想嶽川身上發生的一切,茜茜覺得或許真的有這個可能,短短兩年,他就改變了一個世界,甚至數個世界,如果是二十年、二百年、兩千年甚至兩萬年呢?神祗的壽命與歲月無關,十萬年也只是彈指一瞬,十萬年對於嶽川來說,卻有着無數的可能,而這無數可能中必然有一種叫做希望。
自己和他的相遇也許就是命運的指引,是冥冥的命運令自己和他牽絆在一起。他不是自己的哥哥,但命運把他送到了自己身邊,他就是自己苦苦尋覓的那個人,也正因此,自己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也就是他。
“哥哥!”
茜茜伸出雙手,在嶽川后背‘交’疊,纖細的雙臂緊緊攬着嶽川的身軀,再也不願鬆開手來。
感受到茜茜的依戀,嶽川眉間的的‘陰’翳瞬間消散,心中的抑鬱也豁然開朗。路多維卡在自己和茜茜之間挑起了太多的猜忌和不信任,可是現在,這一切都煙消雲散,又好像回到了過去一樣。
“吃過飯了麼?”
“還沒有呢。”
“斯塔恩城坦恩家族出產的牛‘奶’,他家的‘奶’牛可是好幾代人‘精’心培育的,現在他家參與到異世界開拓,從其他世界找到不少品種的‘奶’牛,牧場比以前大了幾十倍呢。嚐嚐吧,這是你最愛喝的牛‘奶’,比以前更好喝了。”
“斯塔恩城約瑟家族的松子巧克力,幾百年的老手藝了,不過原料都變了,全都是從異世界獲取的,異世界真是遍地寶藏啊。”
桌子上很快就堆滿了各種食物,全都是茜茜愛吃的,茜茜沒想到,嶽川會把這些東西記在心頭,更是把這些東西隨時帶在身上。或許,自己渴望一睜眼看到他的時候,他也渴望着每天都能看到自己。自己和他並沒有太多的關聯,沒有太深的糾葛,可是他爲什麼要這樣做,自己在他心中又爲什麼佔據了那樣重的地位?
“開拓異世界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哥哥,你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議。”
“呵呵,當年的神魔不也是這麼做的麼?”
茜茜搖了搖頭,她知道嶽川不是烏‘蒙’特,他是一個新晉的神祗,他並沒有那些遠古的記憶,他並不知道神魔遷徙的真像。
“哥哥想知道神魔遷徙的細節和真像麼?”
嶽川點了點頭,他把話題引到神魔遷徙上就是爲了聽茜茜講解,最好是從神魔遷徙講述到神魔隕落。
“這要從世界說起了。我們的世界就像是一座水井,水井之外還有廣闊的天地,而那方天地也只是一個更大一點的水井,在它外面還有更廣闊的天地。神魔的遷徙實質上就是從水井遷徙到外面,去體驗廣闊的天地,領略壯美的風景而已。”
“一‘花’一世界,世界真的太多了,多得數不勝數,就像星河之砂,不勝枚舉。世界有小千世界、中千世界和大千世界的區別,更有低級世界、中級世界和高級世界的劃分。神魔的遷徙實際上就是從小世界遷徙到大世界,從低級世界遷徙到高級世界。”“就像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小世界的資源太匱乏了,制約了神魔的成長。就像一顆種子,生長在貧瘠的石縫裡和生長在‘肥’沃的土壤中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