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靜怡做完關於陳野北的採訪離開,從電梯下去,卻在電梯口遇到了一個人。
池朝航,他一個人上來,戴了副墨鏡,和她擦肩而過。
本來他想給自己留條後路,等到總決賽之後再做出選擇,現在溥天給他出了道難題。半路殺出一支叢林,實力沒有溥天和anti強,可是人家運氣好。他要是現在押寶,等到敗者組比賽溥天和anti對上,會有一支提前離開。
想了想,保險起見就去星河或者銀盾混,可是那都是大神級的隊伍,對於一個新人,想要熬出頭,日子還有很長。
徐晚看見池朝航站在門外,她並不驚訝,這場比賽打得讓人摸不着頭腦,除了楊晉這些人,應該還有不少人看出來此中蹊蹺。
房間內的幾個人齊齊看着池朝航,他摘下墨鏡,真要將它放在桌上,戚風一個健步衝了過來,手肘架住了他:“外面風大幹燥,有灰塵,擦乾淨才準放!”
要不是小蛋糕的潔癖人盡皆知,池朝航肯定以爲他是來找茬的!
無奈糾結地抽了紙擦乾淨,被放行的池朝航坐了下來,陳野北去和他新買的考拉玩了,呂溢默默地回房間練習。
“怎麼輸了?”池朝航開口直入重點。
“不好麼?”徐晚反問道,“早點遇到anti,早點解決掉我們奪冠路上的絆腳石,也免得你成天左右搖擺不是?”末了,看他一眼,意味深長:“怎麼,難道你想把叢林也放入考慮範圍?”
“那倒不至於。”池朝航回答,“叢林這回靠運氣,李睿遠的水平不錯,等網賽結束之後會去銀盾,還是你們的對手。”
“你來不會是和我們分析這場比賽的吧?”徐晚問道,“如果我告訴你,叢林是靠實力贏的呢?”
“……”感覺到徐晚態度的冷淡,池朝航想到大約是自己搖擺不定的態度讓對方產生了反感,但選擇問題不能大意,“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但我相信溥天的實力一定在叢林之上。至於這場爲什麼會輸……”
池朝航看了一眼徐晚,對方一臉坦然,絲毫沒有半點愧疚。
“你們是故意的吧?”
徐晚和許驍相視一笑:“怎麼說?”
“因爲這一場溥天表現得完全對叢林一無所知的狀態。”池朝航回答,“我和你們交流過,你們完全不是表面上那麼狂妄自信,即使你自大,戚風也不可能。一個人狀態不佳是真的不佳,一個隊伍一起狀態不佳,那就不正常了。”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我不知道你們究竟在哪裡出了問題。”
他是猜到了溥天故意輸了比賽,整場比賽都讓人無法理解,細想又覺得確實是那麼回事。這麼巧橋就斷了?這麼巧李睿遠活着?這麼巧溥天全死了?
世上哪有這麼多偶然?
池朝航心思玲瓏剔透,哪怕沒看出細節,也看出了個大概。徐晚就是特別滿意他這一點,才一直意圖拉他進來。
他都這麼誠心誠意地發問了,溥天也不會一直吊着他的胃口。許驍從一邊抽出一張陳野北畫得泥濘沼澤的地圖。陳野北是個細心的人,一筆一劃工整秀氣,池朝航脫口而出:“徐隊畫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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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天就一個妹子,池朝航能想到娟秀的除了徐晚沒有別人了。
戚風瞟了他一眼,一臉有眼不識泰山地斥道:“是阿戰畫的!”
池朝航的腦海裡頓時出現今天比賽之前大屏幕上那個抱着公仔捧着粉色水壺的漢子,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天!都是奇人!
“關注重點。”許驍輕咳幾聲,“雖然我們在上場前並不知道會抽到哪個地圖,但是當知道地圖是泥濘沼澤的時候,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獨木橋,所以計劃就產生了。必須要讓叢林上橋,但是放行很艱難,故意讓出位置會被觀衆看穿。戚風瞭解銀盾慣用的戰術,所以提前告訴我們路上有埋伏。我們一路踩下去,等到正面遭遇的時候一定招架不住,所以叢林順利地上了獨木橋。”
許驍的手按照上一場比賽叢林的走位線劃過,落在獨木橋上:“這時候我們上去,讓呂溢打頭,不是爲了試探對方,而是爲了表現出主動,他上前,意味着我們整個隊伍會從橋的一段往中間挪,這時候發動攻擊造成獨木橋塌陷,叢林的龍棘第一反應一定是開加速上岸,遠程的速度太慢根本跑不掉,最壞的打算就是平局。不過李睿遠的速度很快,正和我們心意。”他說得很平淡,池朝航卻聽得震驚!
最牛逼的不是精湛的打法一舉制勝,而是一步一步分析出對方的戰略根據對方的策略改變自身的打法,輸得正合自己心意,還讓人覺得輸不是因爲實力,而是運氣不佳!
楊晉之前說的“今天溥天可以砸斷橋摔死,明天就可以轟了建築把你砸死”就是這個道理!
地圖隨機,這需要的不僅是一個隊伍的操作技術,還需要心有靈犀的默契。
但是……
“爲什麼要輸?”池朝航不解地問道,贏了這一場溥天就是勝者組的第一名,就可以安心地等待anti成爲敗者組的第一名進入決賽。輸了比賽,去了敗者組要多打好幾場,要是先遇到了anti,壓力更大。
“說爲了你,你信嗎?”許久不作聲的韓深言說道。
“恕我不信。”池朝航直言。而後笑了笑,也是,如果是秘密,溥天怎麼會告訴他一個外人呢?
韓深言笑笑,許驍把地圖放回去,說道:“我們還有事情,不招待。溥天歡迎有識之士,不過我們的等待有限。你想通了的話,兩天之後子軒茶語,我們等你。”
許驍下了逐客令,池朝航看了看錶,也是時候離開。
至於溥天爲什麼要輸……
徐晚站了起來,和許驍並肩而立:“我們出去一會兒,一會兒見。”
餘江東讓人給徐晚捎了話,說是想和溥天喝杯茶。
餘江東現在是電競圈是王牌解說之一,當年他還在打比賽的時候,也是圈中大神。如今在圈子裡人脈依舊很廣,這個臉,徐晚怎麼都得賞。
原本是想叫戚風一起去的,但是大夥兒都知道,戚風這傢伙難搞,除非純聊天,喝茶吃飯少叫他。
冬天的傍晚,風依舊很大,才五點街上的路燈就亮了起來,枯木樹幹的倒影都寂寥落寞,旁邊的高樓大廈儼然成了冬日的背景。
約的茶室很近,走幾步就到了。
路上,徐晚忽然問許驍:“阿驍,你說anti輸了以後,走了一個黃曉桐,還會來第二個嗎?”
許驍的心裡咯噔一下,隨即淡定回答:“職業聯賽的選手,每一個都是黃曉桐的水平,不只有第二個,還會有第二十個。”
“不,我是說,還會有像anti這樣突然冒出來的隊伍嗎?”徐晚擡頭看了一眼,視線黃濛濛的一片,連臉都不那麼清晰,“網賽之後,anti又何去何從呢?”
她的直覺很敏銳,許驍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
“網賽之後,黃曉桐還是黃曉桐,anti會變成歷史。”許驍心下明瞭,“黃曉桐也許還會回午夜狼,組建anti就是一個錯誤。”
“其實anti的出現只是爲了你一個人,是嗎?”
燈光拉長了兩個人的影子,在地上無限拉長。
許驍以前不肯說,但他知道那時候徐晚就猜出了一二。她真想知道的,沒有什麼能藏得住。
“是我做錯什麼了嗎?”她又問道。
她知道許驍最大的壓力來自於她,而不是來自c市。
“沒有。”許驍伸手摸摸她的頭,微笑,“你有自己的計劃和理想,理想不分對錯。我說過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我在實踐我的諾言。事業我不會放下,女朋友也不能放下。至於阻礙,做什麼事情沒有阻礙呢?”
“可是做別的事情,不會得不到諒解。”
“競技是一種精神,電子競技是一種新的精神,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但接受的人羣越來越廣泛。我清楚我做得是什麼,你別擔心了,好好玩你的,嗯?”
徐晚私以爲,溫柔又理智的許驍纔是最帥的。
“那……我們今天輸了比賽是對還是錯?”徐晚負着雙手面對着許驍倒走前進,許驍一邊看着前方的路一邊護着徐晚,燈光打過來,影子重疊在一起,就好像有人在身邊,體溫慢慢傳過來,來寒風都不那麼冰冷刺骨。
“兩天之後池朝航一定會加入進來。”許驍信誓旦旦,“早點讓anti結束了這場比賽,黃曉桐會看清楚他的真正目的,要不然等到網賽總決賽分出勝負,他不會這麼快給黃曉桐一個答案,拖到職業聯賽開始,黃曉桐就沒有參賽的資格了。我瞭解他的作風,對我們來說稱不上好與壞,但既然是因爲我他才把黃曉桐招募過去的,我也不太想毀了別人的前程。c市的話,我會早點解決這個問題。”
“知不知道你現在特別帥?”徐晚眨了眨眼,倒走看不見前方的路,一腳踩上了石子,腳下一滑……
好在許驍一直注意着徐晚的腳下,一伸手攬住她往懷裡帶纔沒摔着,笑得比春風和煦,回答得頗不要臉:“知道啊,我一直都很帥,帥瞎了自己二十多年,真的。”
徐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