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什麼？”
“除非你是人造人，或者是某位修真側巨擘的輪迴法身，又或者……一些更復雜的情況。”
“更復雜的情況是什麼？”
“你聽說過平行存在理論嗎？”
“聽說過。”楊樹點頭，他從亞里士德嘴裡聽見過這個理論。
“假設你的存在本源出現了一些異變，在你和其他可能性的你之間搭建起了某種聯繫，使得你們之間共享了一部分特質，例如鬥氣屬性。”
“由於平行存在的無窮性，你會遵照統計概率擁有各式各樣的鬥氣屬性，只要樣本量足夠大再加以平均，你的鬥氣屬性就會呈現出現在的樣子。”龍臨微笑着說完這段話，然後臉沉了下來，用冷峻的眼神盯着楊樹。
“我收到了巡劍使離乖閣下的委託，需要對你的存在印記進行檢查，以排除虛界力量潛伏的一切可能性。”
原來在這兒等着自己自投羅網呢。
楊樹舉起了雙手做投降狀，一臉無奈。
他之前就奇怪離乖學姐既然心有懷疑，爲什麼不把自己抓去做一番細緻的檢查。
不過，焉知非福。
仔細一想，主動送上門來表明他沒有包藏禍心，如果真出了什麼事，說不定還能多一分抗辯的餘地。
至於逃跑？不可能。
坐鎮京安大學的校長是劍道成聖的李聞道，三位副校長，一位符道半聖、一位史詩巔峰的劍聖、還有一位靠傀儡術這種偏門左道成聖的奇才。
就算楊樹當場再穿越一次，李校長也能劍開星門跨越位面把他拎回來。
“我配合一切檢查。”當這句話脫口而出，他心裡反倒放鬆了些。
一直懷揣着對身份來歷的隱憂也不是個事，反正現在上別人的套了，放鬆心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得到楊樹肯定的答覆後，龍臨冰冷的臉頓時融化了下去，調笑道，“當初接這活的時候我還但把你逼急了，你會當場撤去僞裝變成虛王呢。”
“要真是有一尊虛王出現在了京安都，怕是要把周圍幾百個位面打空才能降服，不過也不虧。”
隨後，不見他手上有什麼動作，身後的書架便左右分開，露出了隱藏其後的一道金屬閘門。
經過精神力和基因序列的雙重驗證後，金屬閘門緩緩打開，露出了後方一條長長的甬道，盡頭又是一道古樸青銅大門。
這一重防護是暗語加密碼的雙重驗證。
門後，是一條黑洞洞的空間隧道，不知連接了哪處空間。
踏入其中，龍臨終於開口了。
“我們待會要去的，是一處建立在以太之海中的研究中心。”
“中心的研究方向是——存在的本質，爲避免閒雜物質的干擾，京安大學斥巨資在以太之海中用永恆水晶搭建了這座名爲‘蜃宮’的建築，一度是無盡位面中最先進的實驗室之一。”
“但自從你的老師成功將自己的聖蹟建立在精神世界後，就不再是了，精神圖書館成了關於存在研究的聖地，他本人也長期從事這項研究。”
在幽黑的空間隧道里沒走幾步，前方透出一點明光，越發璀璨，最終化作一片天地。
楊樹身前，是一座光禿禿的絕壁懸崖，身前幾步就是貫通天地的空間晶壁，而晶壁之外、懸崖之下卻不是雲海，而是以太之海。
一座美輪美奐、晶瑩剔透，宛如仙君宅邸的水晶宮漂浮在白茫茫的雲霧中，只有一道孤險的鐵索破開晶壁將它與懸崖連接了起來。
“這裡是地之角，是一處發育嚴重畸形的亞空間，不過剛好爲搭建蜃宮提供了便利。”龍臨出言略作解釋，邁開步伐踏上了鐵索，“且隨我來。”
踏足其上，楊樹還沒有邁步，就感覺眼前的世界在不斷後退、後退，眨眼功夫，他便來到了鐵索的另一端。
蜃宮中的一切事物都由永恆水晶構成，一塊塊水晶堆積在一起，如同一面面鏡子，照出人無數的倒影，頗有些眼花繚亂。
一路疾行，除了他和龍臨以外，再沒有見到別的人。
在蜃宮的中心地帶，豁然開朗出一座天井，擡頭就能看見浩蕩的以太之氣在上空川流不息。
天井中央是有一口井，在繁複的陣紋、迴路、銘文層層疊疊的掩蓋下，井底一團以太如同漩渦一般緩緩轉動着，在深處偶然可以看見幾絲一閃而逝的光。
“這是模擬、觀察物質誕生的地方，那團以太在陣法的催化下會以一萬倍的時間流速演變，到目前爲止已經運行了一千六百年，只收集到了二十一塵的靈子。”龍臨在此地駐足片刻，不無感嘆地說道，“難以想象要從以太之海中誕生一個的成熟位面需要消耗多少載的光陰。”
靈子，是靈氣的基本構成單位，一塵靈子是一個極其小的數量級，楊樹現在隨便吐口氣都有上億塵的靈子。
“在能夠感知時間的生命誕生之前，時間是沒有意義的，永恆亦是轉瞬。”
“有道理。”聽見楊樹的話，龍臨讚許地點了點頭，隨即轉向了身後的一座大殿。
推門而入，大堂中央有一塊古拙的明鏡立在紫木的支架上，黃銅之色的鏡面光可照人，不見一絲一毫的鏽跡。
“站到明我鏡前面去。”
楊樹依言照做，站在銅鏡前，看見了鏡中自己的倒影。
身材瘦削、五官英挺，如果不是眉宇間一絲散漫和頑劣，絕對稱得上容姿奇偉的好男兒。
忽然，如同在鐵索上的遭遇一般，鏡子自行移動向他撞了過來，速度奇快。
楊樹抑制住了眨眼的衝動，眼睜睜地看見自己撞上了鏡面。
在短暫的遲滯之後，一道薄膜破開，世界豁然開朗，柔和的白光照進了眼簾。
緊接着，咔嚓一下，如同碎裂的鏡子一般，他的視野中出現了無數的裂縫，將世界切割成了一塊塊的碎片。
在碎片之中，楊樹看見了令人驚駭之物。
那些支離破碎的存在。
有的他身披重甲，於一片血色荒原上殺戮盜匪，渾身繚繞的血氣與【血氣狂暴】別無二致。
有的他高舉魔杖，面對如潮如海般撲來的如潮兇獸，身邊有一道道符文環繞，與【魔法創藝】的效果一模一樣。
有的他似乎成了企業家，在奢華典雅的晚會上，與人推杯換盞、高談闊論。
還有很多。
廚師楊樹、演說家楊樹、槍手楊樹……
每一個職業，每一個技能，都在被另一個楊樹使用着。
無數個自我同時出現在他的眼中、意識中。
楊樹能感知到，自己與他們心魂相連。
是什麼東西創造了這些分歧的自我？
他猛地一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