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柯揚了揚眉毛,“怎麼?陸兄,花兄,你們也要南下。”
在進城門之後,劉柯就感覺到有人跟着自己,只是這人跟得極遠,又很會躲藏,而劉柯要懶得揪出一兩隻耗子,所以沒動手。不想,跟來的竟是陸小鳳和花滿樓。
花滿樓微笑道:“我要回家。”花滿樓的家在江南,而從燕北之地要回江南花家當然要南下。
陸小鳳也笑着道:“端午節快到了,我要去湖州一位朋友家裡吃糉子。我這位朋友名叫元籍,自號臥雲樓主人,他的家廚名動公卿,做出來的湖州糉子風味絕佳,當地官府每年都要用八百里加急的驛馬送到京城去。元籍一向好客,不如劉兄跟我一道去品嚐一下湖州糉子,交個朋友。他的家廚做的湯圓、月餅、扁食亦是一絕,去過一趟混個臉熟,以後上門去吃即可。”
劉柯本不想去的,不過想起黑哥想要找個名廚給他做魚,還要順便偷師,便問道:“不知這位臥雲樓主人的家廚可會做魚?”
“做魚?湖州地處江南魚米之鄉,北瀕太湖,他的家廚豈能不會做魚,像是三絲肚襠、爛糊鱔絲、藏心魚圓、爆鱔絲、老法蝦仁、百魚宴等都做得極好的。
最妙的是去往太湖,僱一艘小船,飄蕩在太湖之上,品着用白魚、銀魚和白蝦這太湖三白做的太湖船菜,飲一口米酒。在夕陽西下的晚景中,漁舟紛紛歸航,水面歌聲四起。正所謂‘水畔暮山銜夕陽,歸舟返棹沐霞光;漁歌陣陣相呼應,聲響調高傳遠方。’劉兄以爲如何?”
不用劉柯去想,看着黑哥放光的眼神,劉柯就知道自己該怎麼選了。
“好,花兄,陸兄,二位請坐。小二。添兩副碗筷,上幾個你們店裡的拿手菜。”
“好嘞!碗筷兩副,拿手菜幾盤!”小二一甩肩上毛巾,吆喝着下了樓。
…………
三人吃飽喝足。便一起出發。本來劉柯都是輕功趕路,一路風馳電掣的奔向目的地,但見到陸小鳳和花滿樓都騎着馬,劉柯也只好也買了匹馬代步。
一路上三人也不催馬狂奔,而是慢悠悠的趕路。由着陸小鳳一路安排。
陸小鳳乃是一名浪子,據說在十七歲那年,就曾經遇到件讓他幾乎要去跳河的傷心事,他沒有去跳河,只因爲他已變成浪子。然後他就開始闖蕩江湖。
自出道以來陸小鳳就是四處遊蕩,各地風土人情無不熟悉,比導遊還要稱職。每到一地皆能找到住着舒適的客棧,飯菜可口美味的酒樓,一路行來,沒有遠途趕路的疲憊。反倒像是外出遊玩。
…………
三人吃飯歇息時,陸小鳳狀不經意的問道:“劉兄,我見你隨身帶着一把長劍,怎麼不見你用,反而常用另一把軟劍呢?”
劉柯用一種惋惜的語氣說道:“這把劍名爲摧鋒劍,無堅不摧,可惜,還沒有人強大到然我依仗一把神兵的地步。嗚呼!羣雄束手,長劍空利,不亦悲夫!”
“這……”陸小鳳與花滿樓“面面相覷”。雖然劉柯劍法的確高超,但還沒到這種地步罷?
見到陸小鳳和花滿樓兩人面上的不信表情,劉柯搖搖頭,反手拔出摧鋒劍一揮。劍光一交,如驚虹掣電,突然又消失不見。
只見劉柯身邊的幾株粗有一尺餘的樹木已憑空倒了下來,這還不止,旁邊一塊臥牛大小的岩石上半截斜斜滑落,斷口處竟是光滑如鏡。
“果然是無堅不摧!”陸小鳳稱讚道。如此神兵握在劉柯這等劍法高超的人手中。可想而知有多麼恐怖!只怕天下只有寥寥數人能敵得住他,其餘人等貿然上前只會成爲劍下亡魂。
…………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陸小鳳發現劉柯此人生活極爲規律,而且不酗酒,不暴食,不尋花問柳,幾乎與出家的和尚道士沒什麼分別。
他發現劉柯行走坐臥皆有法度,非是刻意做作,而是一種習慣,這種習慣已經融入到了劉柯的一舉一動中。陸小鳳見多識廣,發現這套行走坐臥的方法竟然也是套功法。劉柯不論吃飯,睡覺,行路,坐臥歇息,竟是每時每刻都在修行。怪不得西門吹雪盛讚劉柯堅韌不拔,就算陸小鳳也不得不對劉柯的瘋狂修煉說聲佩服。
“這個人的心的確已經裝滿了,其他東西根本不會被他放在眼裡,他的嫌疑越發的小了。”
不過,陸小鳳還是向劉柯問道:“劉兄,我觀你日常行止,似乎也是一套功法,無時無刻不再修煉。而且極爲律己,人生苦短,這般活着豈不太難受?”
劉柯笑笑,道:“我習武時間太短,自然要抓緊時間修行,將以前拉下的全都補上。而且,你非我,焉知我會太難受?”
花滿樓在一旁笑道:“這等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陸小鳳,你還是莫要以你那喝酒,賭錢,找女人的心去度他人之心。”
陸小鳳失笑道:“是極是極,這倒是我的不對。不過,劉兄,你習武的時間真的很短?你那一身的神功絕學可不是短時間可以練會的。”
劉柯說道:“我習武時間的確很短。”
陸小鳳追問道:“到底多久?”
劉柯遲疑着,彷彿不太願意說出來,怎奈陸小鳳還是不死心,偏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劉柯只有笑了笑:“我習武六年有餘。”
陸小鳳失聲問道:“劉兄,今年貴庚?”
劉柯說道:“還有兩年,便是而立之年。”
花滿樓接口問道:“劉兄二十二歲之前未曾接觸到一點武功嗎?還是未練招式,只習練內功心法。”
劉柯搖了搖頭,說道:“我以前只是個農家子,對於武功是一點也不懂。”
陸小鳳傻了。六年時間從一個什麼也不懂的普通人練成一個內外功都已達於化境的絕頂高手,而且還錯過了最佳的習武年齡,從筋骨已定的年紀開始習武。這傢伙是個什麼妖孽?
…………
清晨剛過。青石板的街道還未被太陽曬熱,陸小鳳就敲門將劉柯和花滿樓叫出了客棧,連早飯也沒吃。要知道,昨天陸小鳳還在誇這家五福客棧的肉包子很不錯,雞湯麪也很好。很是值得品嚐。
面對着兩人的疑惑,陸小鳳笑道:“劉兄,做人嘛?要勞逸結合,總是這樣緊繃着。會身心俱疲的,反而不利於練功,不如我帶你去放鬆一下。吃些美食,飲些美酒。”
劉柯搖搖頭說道:“你知道的,我不喝酒。”
陸小鳳笑着說:“那麼。美酒只我和花滿樓喝,你吃些美食總是可以罷?”
“我們去哪?”
陸小鳳卻沒有多說,只是一臉笑嘻嘻的在前面帶路、
七轉八轉後,陸小鳳就帶着兩人來到一條小巷裡。
花滿樓輕輕嗅了幾下,已經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
巷子的牆那邊,不時傳出人聲,唱菜名,鏟勺碰撞鍋底聲,吆喝人去上菜的聲音。聽聲音像是個酒樓後廚,不過什麼酒樓這麼早就開門做生意!其間還夾雜着幾聲女子的聲音!奇怪了。哪家的酒樓會讓女子充當跑堂小二!
正想着,劉柯聽到頭頂風響,向後退了一步。同一時間,陸小鳳和花滿樓也各自躲開。
三人一下避開,一個身穿樸素淄衣的人落入三人中間。陸小鳳一看到這人就笑了起來,說道:“老實和尚,你莫非又來敲鐘了?”
聽到陸小鳳說此人就是老實和尚,劉柯就大概猜到陸小鳳要帶自己去什麼地方了,也明白爲何什麼樣的酒樓會讓女子充當跑堂小二了。因爲這不是酒樓,而是青樓。
老實和尚有個很古怪的舉動。他會在夜深人靜時潛進怡情院,找到怡情院裡的頭牌歐陽情的閨房,悄悄潛進去,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的看着牀上歐陽情睡覺。上一次遇到陸小鳳和花滿樓,已經被陸小鳳取笑過一次了。陸小鳳說:“高僧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名妓卻是做一天鐘,撞一天和尚……高僧和名妓不但是妙對,而且本來就有種很密切的關係。”
當然老實和尚夜入青樓潛進閨房是真。但什麼都沒做卻是他和歐陽情的一面之詞,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沒人知道。不過,歐陽情乃是公孫大娘創建的紅鞋子組織的一員,在其中行四。而公孫大娘則和老實和尚則都隸屬於小老頭吳明的隱形人。老實和尚的舉動恐怕是前往歐陽情那裡交換情報和接受命令。
想到公孫大娘和老實和尚乃是一夥的,劉柯不由定睛向老實和尚瞧去,想辨認一下那日雨幕之戰中的兩個灰衣人是否有他。
老實和尚長得倒也是方面大耳,很有福相,身上所穿的卻又破又髒,一眼望去,讓人不禁懷疑他的身上是不是長着成羣的蝨子。他的腳上一雙草鞋更已幾乎爛通了底,草鞋露出的腳趾、腳後跟很髒。寬大破舊的淄衣雖然將他全部掩蓋起來,但劉柯還是通過他的身高和肩寬判斷出,老實和尚和那個使東瀛柔術摻雜佛門功法的灰衣人身形基本一致。
當老實和尚雙掌合十時,劉柯從他寬大的衣袖中看到他小臂上那五道傷痕,更讓劉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是劉柯以腳使出九陰白骨爪時給他留下的紀念。
老實和尚的臉有些微紅,倒不是害羞,而是被氣得,他看着陸小鳳說道:“我佛慈悲,爲什麼讓我今天早上又遇見陸小鳳?”
陸小鳳卻不管這些,問道:“歐陽可曾起牀了?我有位朋友久聞她的芳名,想去拜訪一下。呶!就是你身後那位持劍帶貓的高手,想必他的大名你也聽說過,玄貓客劉柯,出道以來數十近百戰未嘗一敗!”
聽到劉柯的名字,老實和尚不禁眼皮一跳,臉色微變,所幸他此時乃是低垂着頭,未被陸小鳳發現。老實和尚定了定禪心,轉身向着劉柯施禮時已是面色如常。只聽老實和尚說道:“和尚見過劉大俠,閣下此時的名頭威震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