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自家幫主被人擊落水中,糧船幫的幫衆眼睛一紅,正要一擁而上爲幫主報仇,就感覺腳下一歪,船體已經快速向水中傾斜。
衣衫掠空,劉柯落回了船頭,凌厲的目光掃視之下,不論是剛剛浮出水面的白雲空,還是河水裡正在污言穢語亂罵的糧船幫幫衆,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泡進了臘月的河水裡,渾身發冷;又像是被蛇盯上的蛤蟆一樣,竟然發不出一點聲音。
劉柯轉身走回船艙,留給衆人一個長劍般挺直的背影。
船艙中,劉柯對着陸小鳳和花滿樓忽然一笑,剎那間由寒冷肅殺的冬天回到了萬物甦醒的春天。
陸小鳳鬆了口氣,“你剛剛被西門吹雪附體了?”
“沒有,只是刻意模仿而已。”劉柯搖了搖頭,我當然不會告訴你們,其實用不着模仿,我殺得人比西門吹雪多不知多出多少倍,殺氣更重。
花滿樓皺眉道:“你剛剛給我的感覺和西門莊主幾乎一模一樣。”
“哈哈哈!”劉柯笑了兩聲,花滿樓的感覺還真是敏銳,不由岔開了話題,“難道你們沒發覺行走江湖的時候,沒人敢招惹西門吹雪嗎?”
陸小鳳和花滿樓略一思索,情況還真是如此,西門吹雪行走江湖,只有他找上門殺人,還真沒有別人上趕着去找他的。
“接下來還會有許多人來,我若是不利索一些,豈不會被煩死。江湖中人大多數就是爲了權勢名利,而成爲西方魔教教主之後這些就全能擁有了,這些人像是飛蛾撲火一般撲來,也不想想他們能不能將玉牌保存到明年正月初七。”
…………
船抵微山湖,即將出湖時天色已暗,花青竹將船停在了湖口碼頭。
黑夜中的碼頭,湖水輕輕的拍擊着兩岸,水中漂浮的船隻不時發出的“吱呀”聲。
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傳來,一羣黑影聚集到了碼頭之上。岸邊的一艘小船裡有人影露出。幾聲夜鶯啼叫後靠近了人羣。這人也不說話,只是擡手在岸邊停泊的重重船影中指了指。衆人點了點頭,紛紛從腰間取出一件短棍狀的事物,一擰之後就現出幾點暗紅色的亮光。
“呼呼……”衆人用力一吹。那些火星頓時變成了火苗,燃燒起來。隨後拽過腰後的葫蘆,搖晃中有嘩嘩水聲傳出,點燃葫蘆口塞着的破布條,一羣人紛紛用力擲向被指出的那條客船。
眼看着這些火點就要落到船上。一個黑影忽然從船上飛出,於是那些火點以比去時更快的速度飛回了人羣。“咔嚓!咔嚓……”葫蘆落在地上摔成幾瓣,裡面的液體飛濺而出,碰到火苗頓時劇烈燃燒起來,卻是一葫蘆的火油。火焰燃燒呼呼作響,霎時間燃爲火海。
“啊!”被火油點燃身上衣物的人頓時驚叫起來,變成了一個個人形火炬,四散奔逃,躍進湖水中。然而人羣中仍然有近十人未被火油點着,冷靜的站在那裡。
“撒網!”伴隨着一聲大喝。一張寬大的漁網罩向了凌空飛來之人。在火海照耀之下,漁網間閃爍着寒星,卻是綴滿了短小尖銳的鐵刺和魚鉤,人若是被這種漁網罩住,掙扎一下便是痛苦萬分。
“嗆啷!”寒芒出鞘,衆人眼中混有鋼絲,刀劍難斷的漁網一下分爲兩半。還未等他們擲出魚叉,一條青影已經落入了人羣中,青光閃動了幾下,手握魚叉的身影忽然僵立當場。“噗通、噗通……”身影一個個倒地。任由火焰吞噬。
腳下一點,火焰還未碰到衣角,劉柯已經飛回了船頭。
船上,陸小鳳看着火海中燃燒的人形火焰。面色難看。花滿樓眉頭皺成疙瘩,他的嗅覺敏銳,那一股股烤肉的味道清清楚楚的刻入他心中,他以後再也不會吃烤肉了,恐怕連聞到都會想起這一幕,想起那一片慘叫。
“劉兄不覺得太殘忍嗎?”陸小鳳看着劉柯說道。
“殘忍?陸兄莫非還想讓我放過他們?”劉柯奇怪的看着陸小鳳。“這些火油是他們準備用來對付我們的,若是落到船上,整艘船都會燒起來,我們三人或許無事,船上的水手等人恐怕難逃火海。這羣人早已計劃好如此對付我們,陸兄認爲他們是否殘忍?”
船上的水手都忍不住瞪着陸小鳳,看他如何回答,這些人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陸小鳳感受到衆人的目光,嘆口氣不再說話。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想怎麼對付我,我就會怎麼對付他們。”劉柯反身往船艙走去。
陸小鳳看着劉柯的背影,忽然說道:“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殺人者,人恆殺之。”
劉柯不爲所動,淡淡的說道:“所以,我纔不斷提高自己的武功,只有我殺人,哪有人殺我。”
…………
江湖傳聞:如彗星劃過夜空般出現在江湖中,闖下不小名頭的玄貓客劉柯,在沉寂了一段時間,快要被人忘卻時,再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這一次,此人幹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劉柯殺了神秘莫測的黑虎幫幫主,殺了西方魔教的少教主玉天寶,奪走了他隨身攜帶的羅剎玉牌。
本來人們還在觀望着這件事情,等待着西方魔教和劉柯的大戰,希望在茶餘飯後增添幾分談資。然而,緊接着一個更令人震動的消息傳來,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羅剎暴斃了。這一下,所有人都是蠢蠢欲動,只因爲那一塊羅剎玉牌,得到玉牌就能成爲西方魔教的教主,那可是天下間最厲害的勢力之一。
劉柯的行蹤不知何時被泄露,他與朋友陸小鳳和花滿樓乘船沿運河南下,於是運河兩岸的勢力最先忍耐不住。
糧船幫幫主白雲空,帶人攔截南下的玄貓客劉柯,結果玄貓客只出了一劍,劍氣沖霄,白雲空重傷被手下救回幾乎喪命,所帶的數艘快船盡被劍氣所毀。
微山湖漁幫夜間攜帶火油、鐵鉤漁網,前往玄貓客座船所在的碼頭,妄想以火燒船,再以鐵鉤漁網捕之,結果幫中高層盡數被殺,喪身火海。
洪澤會派遣水鬼鑿船,想將劉柯一行人留下,結果客船毫髮無損的行過後,水下浮出一具具屍體。
淮陰盟以鐵鎖攔河,欲將玄貓客劉柯留下。結果六道鐵鎖被一劍斬斷,連同盟主尹飛眉在內的九大高手圍攻劉柯。此戰,善使掌法的尹飛眉手筋被挑斷,爪法和淮南神鷹王並稱的副盟主方凌空十指盡斷,號稱淮右劍法第一的護法長老石堅右手再也握不得劍……九大高手盡數被廢,淮陰盟瞬間崩散。
鳳尾幫出動內三堂的高手……
一個個勢力出手,一個個勢力鎩羽而歸。
傳聞中出手不傷人,交手每每以平手結局的玄貓客劉柯,好似霎那間變了一個人,對手沒有一個能夠全身而退。
這些傳聞再加上劉柯以往的戰績,固然讓不少打着羅剎玉牌主意的人退縮,但對於那些幫會門派的首領人物來說,江湖傳聞永遠只是傳聞。江湖上名頭大過天,手上功夫卻稀鬆平常的大有人在,不親眼見過誰能知曉實情。江湖上三人成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
揚州城自古爲繁華勝地,號爲“淮左名都,竹西佳處。”
唐時杜牧有詩云:“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古人云人生樂事,莫過於“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
自隋煬帝開鑿運河,揚州地居運河之中,爲蘇浙漕運必經之地。
揚州城藉着運河,鹽場以及暗地裡的海運,又爲鹽商大賈所聚居,殷富甲於天下,自有一番繁華。
只見運河兩岸,人煙繁盛,店鋪密佈,此處南來北往的船隻尤爲密集,花家的客船到了這裡也不由放慢了速度。
一艘小船划着槳向客船靠了過來,船頭站着一位青衣小帽的小夥子,臉上滿是真誠的笑容,讓人望之不由生出好感。只聽他揚聲說道:“我家老爺恭請陸,花,劉三位大駕光臨。”說話間,手中的三份帖子已經飛出,落進了花青竹的手中。
這三份帖子描金大紅,內中之字乃是真正用金粉所寫。只見帖子上寫着:“敬備菲酌,爲君洗塵,務請光臨。”
下面的具名是:“薛丁零。”
看着這份爆發氣十足的請帖,陸小鳳不由笑了起來。
花滿樓問道:“怎麼?你認識薛丁零?”
陸小鳳點了點頭,“嗯,是我一個朋友,這人乃是白手起家,一手創辦的海沙幫是揚州府左近最大的鹽幫。平日爲人甚是粗豪,不想今日竟然學會了這招。”說着,陸小鳳看向了劉柯,“劉兄可願去赴宴?”
身穿白衣的劉柯看着陸小鳳一挑眉毛,“怎麼?陸兄希望自己的朋友接我一劍?”
陸小鳳趕忙搖頭,薛丁零的武功自己是知道的,接劉柯的一劍,最好的結果也是重傷,差一點就是喪命。
船外,聽到劉柯三人都是拒絕赴宴,那個口齒伶俐的小夥子也不多話,站在船頭躬身一禮。小船掉頭返回岸邊。
看着小夥子並不糾纏,陸小鳳卻有點擔心。薛丁零爲何而來可想而知,自然是羅剎玉牌。但他認識的薛丁零可不是這般會輕易放棄的人,不然他如何憑空建立起海沙幫,在一衆鹽梟中出人頭地,佔據每年私鹽銷量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