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有點智商的人也知道,檢察院絕不可能起訴一名人大代表。只要他的頭上還有這個頭銜,將其推上被告席就不是一個選項。
這和主使者的能量無關,和罪名無關,和司法機關所在地無關——真的發生這種事情,那就是在打體制的臉,是嚴重的政治事件了。
所以對檢察院的某些人來說,他們既然已經限制了周碩的人身自由,那麼接下來就是儘可能的拖延時間,儘可能的在泛翰集團割下肉來。
只要程序不走完,暫時來說還可以將周碩羈押起來。一旦進入正式立案環節,這件事反而就要結束了。
對於官僚們來說,要想高效率的完成某事可能不太容易。但要說拖時間,似乎技能等級早就已經max。
和檢察院這邊的緩慢進展不同,對於場外幕後人物來說,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是爭分奪秒。
早就已經和美國質子投資基金聯絡好的關係,這時開始迅速啓動起來。一筆筆的資金從美國流入,注入到中國國內的一些商業機構之中。
而這場陰謀的關鍵,無疑就在於需要泛翰集團內部的一個突破點。泛翰集團是沒有上市的私人公司,要想大規模注資擴股,首先就得有一個缺口,資本的洪水才能衝進來淹沒一切反抗。
對於外國資本來說,這可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但對於某些國內勢力來說,卻是唾手可得。
泛翰集團內部周碩的股份當然是佔據了絕對優勢,但這並不代表他是泛翰集團的唯一主人。現代企業。早就已經沒有死把着100%股權的老闆,這樣的企業也不可能真正的發展壯大。
在泛翰集團崛起的過程中。一批老資格的臣子都獲得了一筆可觀的原始股份。像曾經的一職高會計劉桂芳、電器教學組組長樑景輝等老夥計,如今可能知識結構跟不上集團的發展。或者能力、職位上有缺陷不得不退下來,難道就讓人這麼離開嗎?
周碩做不出這種事情,也不可能這麼去做進而寒了後來者的心。於是給與一筆股份,然後安排到董事會、監事會裡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就是個很好的安排了。
除此之外,像很多高管手裡也有一筆股份。比如說集團總經理東方恪,人力資源部蕭懷丹,劉剛和邵世明這兩個好兄弟,泛翰光學的麻友公、華晶的劉侃。這些舉足輕重的關鍵人物也必然需要一筆股權激勵。
而最後、最有可能得到股份的,則要數泛翰研究院的科學家們。從最早六十四所所長黃石,到塗岸北從夢幻集團帶來的交換機研究組,到光刻機成套技術項目組的笑扉扉,到液晶技術、到北美的鄧中翰、到中誠光電的陳愛華……
泛翰研究院目前十多個兩院院士級別的大牛,幾十個已經取得傑出科研成果的科學家,怎麼還不值得一筆股權獎勵了?
這些人每一個可能掌握的股份都只是很微小的一部分,哪怕集合起來也不可能動搖周碩的絕對地位。但不管怎麼說,確實是泛翰集團名義上的主人。當週碩無法行使權力的時候。股東大會是有發言權,並且可以通過決議的。
當然,這個決議要經過三分之二資本決的同意。可誰叫最大的股東缺席呢?哪怕是大股東缺席三次以上重要的股東會議,其他股東拿着法院判決也能強行組織股東大會了。
這裡面涉及到的運作很困難。一般來說企業內部通過這種政變方式根本不可能。但周碩如今面臨的這些人當然不是普通人,一紙法院判決輕而易舉就能拿到手。
而至於入場的股份,當然更加容易得到。泛翰集團的老巢繡城不好弄。泛翰研究院帝都研究所裡可也有不少手持泛翰集團股份的人。
對於在帝都還算吃得開的幕後人物,軟硬兼施之下拿到一筆比較可觀的股份並非難事。
衆美合作基金在帝都迅速而悄無聲息的成立了。成立伊始便迅速的在幾個泛翰集團小股東手裡拿到了幾個股權轉讓的合同。
“金總,合同拿到了。”衆美合作基金的總經理闕一典低着頭。將幾份合同擺上了金誠的案頭。
若是有“天上人間”的陪酒妹在這裡,一準就能認出來這個金誠便是那天和肉山喝酒的西服男。他拿起手上的幾份合同粗略的看了一眼,皺眉道:“這幾人的股份加起來還沒有3%,根本不夠召集股東會的底線。讓你盯緊的那幾個人,有沒有合作的意向?多少錢不是問題,我只要他們手裡的股份!”
“這……”闕一典猶豫了一下,遺憾的說道:“在帝都人手裡,只有泛翰研究院的院長塗岸北的股份最高。但他本人是工程院院士,上手段恐怕不太合適吧?何況據說工程院院長宋健對這個周碩也很關注,似乎正在醞釀着什麼。”
“工程院院長算個屁,退二線的老傢伙了,想找死就弄死他!”金誠嗤之以鼻道:“連個老頭子都搞不定,你還能做什麼?現在我們的時間多麼寶貴你知不知道?三天內我一定要拿到10%的股份,不然我就讓你好看!”
“這樣的話,我看不如冒點險!”闕一典狠心道:“哪怕拿到了塗岸北的股份,說實話我們離10%的股份需求仍然很遠。而塗岸北和周碩的關係絕不簡單,當年夢幻集團是準備把塗岸北掃地出門的,周碩後來雪中送炭把他請到了泛翰研究院,可以說對他有大恩。”
“與其浪費時間去攻陷塗岸北,乾脆去繡城尋找其他的機會!泛翰集團有一批跟不上發展不得意的老臣子,應該也有很多不甘心給人打工的高管,他們手裡的股份未必就少了。相信錢花到位,拿下這部分會容易一些。”
“錢……”金誠雖然嘴上說多少錢不是問題,但真要加大投入的時候還是不免心疼。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感覺自己有些託大了。泛翰集團本身有形資產就高達兩百億美元,10%股份撿了大便宜也要二十億美元才能到手。而如果要溢價敞開了收購,還是這麼緊的時間裡,這需要多少錢?少說也要兩三百億人民幣啊!
他這邊嘴鬆一點,或許就是十幾二十億出去了。
但即使如此,他咬了咬牙,還是點頭道:“就這麼做,錢你不用擔心,我去給你準備!不過記住,這一切都是衆美基金的商業行爲,你和我什麼關係也沒有!”
闕一典臉色刷的就白了一下,他聽明白金誠是什麼意思了。
金誠身上現在最大的麻煩是什麼?最多也就是把周碩扔進了檢察院。這個罪名可大可小,往大了說是踐踏人大代表的權力和尊嚴,對共和國政體進行顛覆的政治事件。往小了說,其實也不過就是個誤會而已。
估計如果真要計較,肯定還是後一個說法更有可能。在這場賭局裡,他金誠是沒有太大危險的。
而衆美基金現在手裡只有百分之二點幾的泛翰集團股份,接下來幾百億的收購資金哪裡來?如果金誠有這麼多錢,他還用得着玩這種空手套白狼的遊戲嗎?所以,只能是去銀行借錢。
以現在衆美基金手裡的股份抵押,借出錢來繼續收購。然後再抵押、再收購。幾百億人民幣,恐怕也只有銀行能拿得出來了。
但是顯然,金誠同時也做了萬一失手的準備。把自己和衆美基金撇清,貸款雖然是他去運作,但他不會真正出面,將這一切僞裝成正常的商業行爲。可這樣一來,一旦資金鍊斷裂……
闕一典覺得自己的下場連想都不敢想。
對金誠來說,闕一典就是白手套。如果一不小心弄髒了,扔了就是。自己的手上,要永遠保持一塵不染才行。
闕一典還是點了點頭,作爲一個白手套他早就有了這樣的覺悟。若要人前顯貴,總要人後受罪。如果沒有金誠,他憑什麼能運作數百億人民幣資金的項目?在這個運作的過程中,他只要稍微過過手,一個億萬富翁唾手可得。
對於他的人生來說,這已經是非常難得的機遇了。
大家互相利用,大不了就是一條命而已。人生難得幾回搏,拼了吧!闕一典握緊了手掌,沉聲道:“金總放心,我明白怎麼做的。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出去了。爭取今晚能到繡城,接下來三天裡籌集到足夠的股份。”
金誠顯然對闕一典的態度很滿意,拍着他的肩膀,笑道:“闕經理,你放心。只要這次咱們的項目運作好了,以後你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泛翰集團你也瞭解,衆美基金掌握了它10%的股份,以後會有什麼發展?你這個總經理,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呵呵,這都是金總的提攜。”闕一典勉強自己笑了笑,然後點頭轉身告退。
對金誠來說是進退自由的事情,對他闕一典來說,卻是在走鋼絲啊。自己的人生,什麼時候才能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