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張恆心中一顫,不自主的拉長了尾音,眸光閃爍一下,又道:“可否從輕發落?”
“你覺得呢?”蓮反問。
張恆一怔,看着蓮,而後苦笑一笑,道:“我早就知道有這麼一日。卻沒想到,會這麼快!而且,還是在這個時候。”
蓮擡眸,對上了張恆的雙目,他的目光沉靜,無神的眸子卻瀰漫着濃濃的哀愁。
“我不知道您是何身份,但,看得出來,您的地位一定很高!所以,我在這裡請求您,可不可以留她一條性命?”張恆自顧地說道,音色逐漸顫抖起來。
接着,他又道,“早在半年前,我身染重病之時,我便發現了竹青的秘密!我從未想過,我最愛的娘子,竟然不是人!不是人?呵呵,那又如何!我從未在乎她的身份,因爲,我很愛她!”
“可,越是愛她,我越清楚的認識到,終有一天,她會因爲我們的關係而毀滅。那樣的境況,是我不想看到的!於是,我故意將脾氣變得暴躁,故意激怒於她。爲得便是讓她離開我這個將死之人。”
“可她……”說到這,張恆嘆了一口氣,“我終究還是拖累了她啊!她修煉了千年,本該成仙,卻因爲我,而留在凡世間受盡苦難。甚至還爲了我……”
甚至還爲了他,傷了好多人的性命。
可他卻什麼都沒有說。
每當想到竹青爲了讓他活下去,將人的心臟摘下來,用作藥引,他的心就痛。
那些藥,他雖然當着竹青的面喝下去,可乘着竹青不注意,他都會悄悄吐到榻邊那株將死的花卉中。
不知是不是那些藥引子真的有作用,明明快要死的花卉,卻逐漸變得翠綠,開出的花朵異常的妖豔。
想到這些,張恆的目光移到珠簾後面,榻邊那盆花上面。
蓮也看了過去,瞧見那盆花,他全然明白了:“未來,你如何打算?”
“未來?呵呵……”張恆又一次苦笑,病入膏肓的他,在燭光的輝映之下,越發的顯得沒有神采。
好似隨時,他都可能撒手人寰。
“沒有了竹青,我的未來又如何存在!”他道,眸裡的光芒越發的黯淡。
蓮沒有再問,纖細白皙的手指,撥動着一串瑪瑙珠子。
竹屋外,竹青心不在焉的切着菜,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嘶……”她低呼一聲,一旁的輕音放下手裡的大蔥趕緊跑過來,“呀,都流血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竹青搖搖頭,施念一個口訣,受傷的小口子很快復原。
見狀,輕音暗暗咋舌。
竹青盯着輕音驚訝的眸,不禁問道:“你叫輕音,是神尊的徒弟?”
輕音點點頭,反倒問起她來:“竹青姐,你害怕嗎?”
竹青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意思,走到一旁坐下,往竈孔裡添着柴火,半晌纔回答:“有時候,死並不可怕。反倒……分離才最可怕的!尤其是眼睜睜看着最愛的人,獨留他一人孤獨在世,那樣的分離,才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