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將毛巾奪過來, 覆蓋在她頭頂上輕輕擦拭着,口中說着:“以後一定要吹乾頭髮出來。”
伊檬坐在他腿上,低眸淺笑, 望着垂落在胸前的溼發, 他又怎知她爲何頻頻在他面前不吹乾頭髮?
她喜歡他手執毛巾爲她擦頭髮的場景, 很暖人心扉, 證明着他對她的在乎與疼惜, 可以在他深沉的黑眸中看得出她的存在。
擦完頭髮後,伊檬準備站起身子,卻不料被他重重按下, 疑惑的扭頭卻被那冰涼的薄脣覆上,靈活的舌緊抓着她的不放, 更是不輕易趕出去。
最後不知過了多久, 伊檬將頭放在他肩頭, 微紅着臉頰不斷喘息着,平復着心中激烈跳動的心。
南柯見狀, 忍不住低笑着,表情壞壞地在她耳邊低吟:“我現在要去洗澡,要不要一起去?”
聞言,伊檬立刻紅了臉,羞窘地站起身, 神情憤憤地望着他, 表示着自己的強烈不滿。
她都洗完澡了, 好不好?不對, 就算沒有洗澡, 她也不可能和他……
似乎從她臉上能夠猜到她的內心想法,南柯搖頭失笑, 拿起自己換洗的衣服,向浴室走去,路過伊檬時,伸手摸了摸她染着紅暈的臉頰。
伊檬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見某人飄飄然地從她面前輕輕走過,最後關上浴室門,沒一會兒伴隨着淅淅瀝瀝的水聲。
她收回心思,坐到陽臺上的臥榻上,望着西柵美好的夜景,吹着清涼的晚風,心很沉靜,從未有過的沉靜。
她眼光一瞥,看到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伊檬朝浴室看了看,應該可以拿來上一下網吧。
伊檬坐在木凳上,握着鼠標,準備點開瀏覽器時,卻看見瀏覽器右邊有個文件夾,文件名是一串日期,2003-05-12。
望着這串數字,伊檬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鼠標箭頭停留在文件夾上,卻始終沒有勇氣點開來看。
上面的日期據現在已經有十一年了,時間確實挺久的。
伊檬按捺下去涌上心頭的好奇,準備移開點開瀏覽器,可卻似乎由於緊張還是慌亂,錯點開了那個讓她好奇的文件夾。
躍入眼簾共有三張照片,上面的兩人既陌生又熟悉,模糊着的面龐讓她想忘都忘不了。
那是他們當初在湖心公園玩輪滑的照片,伊檬顫抖着指間,點開放大照片。
第一張,手拉着手,女孩臉上表情有些驚魂未定,小心翼翼不敢向前走,男孩低眉望着女孩的眼神盡是鼓勵。
她還記得這是她剛開始學輪滑,不敢一個人滑,南柯無奈之下才拉着她的手溜了幾圈,讓她找找感覺。
過去美好的回憶被放大在她眼前,伊檬簡直又驚又喜,迫不及待地點開下一張。
第二張,是她不慎跌倒趴在南柯身上的一幕,照片上的她低着頭神色又羞又惱,而她竟不知南柯竟是笑得那樣開懷。
第三張,南柯在廣場上身姿颯爽地玩着花樣輪滑,四周包圍着熱烈鼓掌的人們,照片中的南柯滑到她身邊,眼神四目相對。
伊檬從來不會想到被時光藏匿的他們,也有這樣的目光存在。
那是專注的目光,深情的目光,伊檬看着那些照片,突然間笑了,捂着臉有淚水順着指縫中緩緩流下。
爲什麼在時光兜兜轉轉這麼多年後,她才注意到,甚至相遇時憑添了那麼多的誤會與不解,使他們各奔西東。
還好,她很慶幸,他們在轉了那麼多彎之後,彼此還能相遇。
在聽到浴室門打開的時候,伊檬趕緊擦乾臉上的淚跡,匆匆關閉文件夾,打開瀏覽器頁面。
南柯也穿着白色浴袍站在伊檬身後,語氣清和:“你在看什麼?”
伊檬看似從容淡定地關掉瀏覽器,站起來轉過身,看到南柯那大敞着的麥色胸膛,她眼神有些不自在,在瞟到他未乾甚至滴着水珠的短髮時,皺眉道:“你怎麼也不吹頭髮。”
聽着她語氣帶着的不悅,南柯勾勾脣角,想說些什麼時,頭頂似覆蓋了什麼東西,動作輕柔地爲他擦頭髮。
南柯蹲下身坐在木凳上,方便她爲自己擦頭髮,想想剛纔他嚴厲地對她說今後定要擦乾頭髮出來,誰知他如今也做了和她一樣的事。
伊檬低眉,心思完全不在他爲什麼也不吹頭髮就出來的事情上,滿腦子全被那電腦裡的三張照片佔據,想及此,霧氣開始在眼眶中升騰加熱。
她連忙偏過頭,連續做了幾次深呼吸,纔將眼淚憋回去。
伊檬摸了摸微潮的髮絲,儘量讓自己的聲音穩定下來,牽起一抹淡笑道:“頭髮幹了呢。”
南柯也摸了摸頭髮,柔和的目光朝伊檬看去,意外看到她那微紅的眼眶後,嘴角驀然下沉許多,就連眼角的笑意也寡淡很多。
伊檬清楚地看到他神色的變化,眼神四處亂瞟着說:“我困了,先去睡了,你先工作吧。”轉過身沒走幾步,側身望着他道:“我剛纔用你的電腦上了一會兒網,不介意吧?”
南柯望着有些倉惶的背影,嘴角微勾:“沒關係,我的東西不分你我。”
伊檬身影一滯,望着他那認真俊朗的面孔,心中微澀,牽起一抹淺淡的笑容,沒有言語,到浴室換下從B市帶來的睡衣後,便側躺在大牀的一邊,雙臂環抱,隱忍多時的淚水終於決堤而下。
她不懂爲什麼在她看到那三張照片後,心中感觸會這麼多,淚水根本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她只知道被時間埋藏的部分回憶,居然被他一直保存着,珍視着,她既意外又高興,反而淚水卻是流不盡。
南柯深幽的黑眸若有所思地望着大牀之上的女人,纖細的身子背對着他,視線慢慢地轉移到已經黑屏的電腦上,手握鼠標點開,電腦屏幕上那個日期名稱的文件夾躍入他的眼裡,黑眸眯了眯。
伊檬哭了一會兒後,竟也不知不覺睡着了,睡夢中她感覺牀的另一邊塌陷下來,隨即一雙手臂動作輕慢地將她翻轉過來,直至躺進一個溫熱且硬朗的懷裡。
終究是睡得不□□穩,指腹間碰觸到他那強勁有力的臂膀後,伊檬長長的眼睫毛輕顫,連帶着身體僵直。
南柯察覺到後,眼眸在黑夜中越顯發亮,望着懷中睫毛輕顫的女人,輕笑道:“醒了?還是沒睡着?”
伊檬依舊閉着眼睛,沒有說話,說實話她是不好意思,這場景太誘人了,容易出事的。
誰知南柯輕吻着伊檬的眉心,順着鼻樑漸漸向下,在脣間逗留許久,不疾不徐,不緊不慢。
伊檬呼吸明顯有些紊亂,忽然覺得在這個夜晚勢必會發生些什麼,她神色慌張地反手扣住南柯的手掌,語氣急急道:“南柯……”
出口的兩字,軟軟蠕蠕,帶着哀求的意味,卻成功阻止了南柯的下一步動作。
在這寂靜的黑夜中,伊檬耳邊傳來低低的笑聲,他道:“不裝睡了?”聲音帶着微啞,如果仔細聽會察覺出他的呼吸失去了往常的平穩與淡定,但神色依然溫文爾雅,所謂斯文敗類彷彿形容特別貼切。
伊檬嗔聲道:“明明是你吵醒了我。”
南柯輕笑,緊緊摟着她,語氣有些討好:“好,都是我的錯。”
伊檬撇了撇脣,沒有說話,只是身體往南柯那邊靠了靠。
南柯繼續道:“你是不是看到了那三張照片?”
伊檬身體再次一僵,良久在他懷中點了點頭,她說:“南柯,爲什麼會讓我們這麼久,這麼久……”纔在一起。
話到這裡,語音有了明顯的哽咽。
南柯擡起她的下巴,即使是在黑夜中也能看見她那泛着波光的眸子,擡手拭去,聲音帶着疼惜道:“伊檬,我們都是被時光眷顧的男女,若是無緣,也就沒了如今的一切,該慶幸的。”
他的眸很黑很黑,在黑夜中就那麼靜靜地凝視着她,那樣的目光有些寵溺,有些疼惜,夾之雜之,就這麼輕輕地飄在她心扉,癢癢的。
南柯的吻隨之落下,伊檬承受着他溫柔而強勢的吻,在這靜寂的黑夜中,兩隻軀體在牀上糾纏着。
越吻身體越炙熱,一聲呻.吟溢出她喉間,這聲音把伊檬嚇了一跳,睜開迷濛的眸子,卻是一眼看到南柯那熾熱洶涌的黑眸。
她怔了怔,忽然感覺身上一涼,低頭一看這才察覺到,不知何時她的睡衣已不知所蹤。
南柯手上的動作停頓,吻了吻伊檬的紅脣,聲音沙啞得厲害,“伊檬,我本來想着今晚就這麼相擁而眠……”
話語停頓,熾熱的黑眸緊鎖着伊檬,仔細地觀察着她面上的表情。
伊檬臉都快燒起來了,彼此都沒有穿着衣服,真是不適合聊天。
南柯低聲笑了,繼續道:“可是我發現事情有些失去控制了。”
話音剛落,南柯就立刻重新堵住她的脣,不給她說話的權利。
而伊檬的腦袋一直昏昏沉沉,像只遊船在汪洋大海中飄飄浮浮,如一隻無根的草在風中飄飄搖搖。
三張照片和他的 ‘我們都是被時光眷顧的男女,若是無緣,也就沒了如今的一切,該慶幸的’這句話,一直在她心頭播放着,也促使着她迴應着他的吻,他的動作。
南柯的大掌隨之而下,在掠過伊檬小腹時,卻感覺下腹有道不平的橫行凸起的皮膚,透過昏暗的燈光,他看到小腹下有條橫行的疤痕切口。
伊檬感覺得到他的手一直來回摩擦着她腹前的傷疤,渾身一震,方纔迷濛的雙眼異常慌亂地望着南柯,張了張口,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
南柯低低地啞聲道:“怎麼會有條疤?”
伊檬直直地望着他,張口卻說着連她自己都陌生的話語:“闌尾炎,大學時做的手術。”
他說:“闌尾炎的疤痕怎麼在這個位置?!”不是該在右下方嗎?
伊檬回道:“不典型的闌尾炎。”然後語音頓了頓,兩手捂住那條疤痕,淡聲道:“很醜的,別看了。”
南柯揚脣一笑,繼續覆身而上,在她耳邊輕喃:“不醜,你身上每一個地方都很美麗。”
伊檬牽起一抹笑顏,望向那令人心動的汪洋大海般的黑眸,彷彿自己已經置身其中,確實感覺身後波濤洶涌,浪花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