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有約”玄落剛一進千闕宮的大門,清風便迎了出來。
玄落挑眉,“有約莫非有人知道我今日會回來”
“不,不知道,只是說,您什麼時候回來,這約便什麼時候告訴您。”清風搖搖手中的扇子,笑得十分詭異。
“誰的”
“皇甫曜”
“給我。”玄落伸出玉手,拿過清風手中的精緻雲紋帖,徑直向裡面走去。
隨手打開,果然是,字如其人
雲紋帖內的宣紙上,皇甫曜的字看似筆畫慵懶,卻是入紙三分,字跡裡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蒼勁,還有獨屬於他這個人的霸凜之氣。
“相邀美人,請賜教”
簡簡單單的七個字,讓玄落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莫非,那隻狡猾的狐狸真的知道了什麼
不,他只是在試探,所謂三分假七分真,轉換過來,便是七分假三分真。
他既然對她使出這半真半假的法子,那她就回他一個半假半真。
“派人告訴他,明日日落之時,靈闕樓見。”
“宮主要去靈闕樓”清風正要應了,聽到這地點,猛然擡起頭來,不解地看着玄落。
“當然,若是皇甫曜敢耍詐,我就讓他一輩子出不來。”看着玄落脣角的一抹笑紋,清風的眼睛裡閃爍着精光,像是,對,看戲 如玉的手指摩挲着帖子上的君子蘭圖案,玄落的神思漸漸回到了初見的那個夜晚,一切,似乎是早已註定,她的霸業,離不開這個舉重若輕的男子,他是改變大燕國運甚至是整個大陸的一個關鍵。
皇甫曜斜躺在八人共擡的奢華軟轎裡,手邊是一個矮矮的小几,上面擺放着各種時興的水果,蘋果、葡萄、香蕉等等,水果盤的另一邊還擺放着兩個夜光杯,這夜光杯閃着幽幽的光芒,映在皇甫曜的眼裡,帶着一絲回味。
那一夜
帝都東門處,早已被某個霸道的人提前將百姓趕走,此刻的東門靜悄悄的,而安放在東門側面的軟轎周圍的護衛們半點大氣也不敢出,軟轎中的人卻無時無刻不在散發出清冷、神秘的氣息來,一聲清冷邪魅的嗓音從軟轎中傳出:“木奇回來嗎”
話音一落,定國公府中唯一一個常跟在皇甫曜身邊的護衛,木奇,此刻正匆匆從東面的小街裡竄出來,臉上帶着一絲凝重和急切。
“回來了。”軟轎旁一個毫無表情的護衛道。
“嗯。”修長的右手,輕輕摩挲着他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長長的睫毛下,掩蓋着他深邃眸底的一抹期待。
“國公,千闕宮的宮主約您在明日日落之時,靈闕樓見。”木奇小跑到軟轎右側處,嚴肅道。
“靈闕樓”睫毛微擡,眸底的期待瞬間化作疑惑,片刻之後,他性感的薄脣掀起一絲好看的弧度,邪魅的嗓音輕飄飄地飄出軟轎,“正好,爺也很想去見識一下傳說中的靈闕樓。”
“國公,您真的要去”木奇張大了嘴巴。
不是他不淡定,實在是因爲靈闕樓那個地方太邪門兒了,國公如此尊貴,怎麼可以去冒險呢 “去,當然去,不去怎麼見到傳聞中大陸第一美人玄落姑娘呢。”皇甫曜的聲音裡,除了先前的邪魅,現在多了一分冷意。
木奇汗顏,國公,您真的只是去見第一美人嗎不盡然吧。
“那咱們是回國公府,還是啓程去靈闕樓”
“當然是去靈闕樓了,晚了可就沒有君子風度了,約會嘛,可不能遲到哦。”皇甫曜撐起身體,奢華的軟轎中沒有一個人服侍,但他卻自己揪起一串葡萄放進嘴裡,酸酸的味道讓他眯起了好看的眸子。
木奇頓了片刻,爲自家國公這詭異的邏輯表示抹汗,然後一揮手,帶着人出了東門,向着靈闕山的方向而去。
雲山之鄰,便是靈闕山。
煙霧繚繞,霧氣濛濛,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階梯,像是蜿蜒而行的蛇一樣盤旋在靈闕山之上,一頂八人擡的奢華軟轎此刻正徐徐向山頂行去,而在雲霧繚繞的山頂,屹立着一座簡樸大氣的閣樓,看似簡單的閣樓,卻是以陣法的佈置來修建。
閣樓四周安放着不同的花,不同的花散發出不一樣的花香,融合在一起之後便被相互中和了,帶着晨間的霧氣,每一片花瓣上都蕩着幾滴露珠,而這些不同顏色的露珠,也是靈闕樓的一個奇景。
閣樓之外,山頂之上,遍地都是以八卦陣擺放的各種假山石,而那藏在雲霧之中的靈闕樓,在某雙鳳眸星目中卻顯得格外耀眼,美得,不可思議。
木奇走在最前方開路,站在靈闕山半山腰,他擡頭望着山頂處那幢詭異而神秘的閣樓,忍不住驚歎地搖了搖頭,這個地方,早在百年前便聞名大陸了。
傳聞中這靈闕樓的主人是一位隱世高人,當年那高人高價聘請了天下第一木匠和大陸聞名已久的陣道大師來建造,雖然到現在他還未遇見類似於陣法之類的東西,但一顆謹慎的心卻是緊緊提了起來。
腳下的石階,是西域特產的一種黑金石,一臺階滑,一臺階銳,交錯而上,使得擡着轎子的護衛們很是吃力,他們武功很好,輕功也好,但這黑金石似乎就是爲了對付他們這些會武功的人的,只要一個不留神,便會滑下去。
“大家小心些。”木奇揮揮手,皺着眉,心中不知那千闕宮的宮主到底要做什麼,國公又一心要來見她,他只得加強戒備,以防被偷襲了。
其實他是真的想多了,千闕宮與皇甫曜無冤無仇,加上皇甫曜是什麼人,若是沒有把握的話他不會來,只能說這倒黴的孩子太過擔心他家國公,以至於腦子有點遲鈍了。
皇甫曜眯着眼睛,呼吸着靈闕山上清新的空氣,神情很是愜意。
“啊。”一個護衛突然沒有穩住身體,歪了一下,以至於軟轎跌了片刻,卻很快被穩住。
“怎麼這麼不小心”木奇怒,卻因這幾個人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兄弟,便也沒有說重話,他趕緊湊到轎子旁,“國公,您沒事吧”
“落轎。”皇甫曜輕輕吐出兩個字,衆護衛集體冒冷汗了。
國公雖然一向不怎麼體罰他們,但是若他心情突然不好的話,那懲罰可是很嚴重的。
一雙精緻而華貴的白靴踏出轎子,木奇趕緊撂開轎簾,皇甫曜懶懶從轎中出來,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美景,又看了看高聳山峰下小小的階梯,彎下腰,白玉的手指輕輕放在黑金石上,自言自語着:“看來這千闕宮背景很強大啊,黑金石居然可以弄到這麼多,真不簡單。”
只見他慢慢直起身體,右手搭在光潔的額頭上,眯着邪魅的眼睛眺望遠處,淡淡道:“剛剛,是誰不小心崴了腳啊”
這一問,九個人心中立刻升起了一股寒意。
“國公,他是不小心的。”木奇看了看身後那大汗淋漓的人,不由出聲道。
“木奇,爺沒問你。”
“國公,是屬下。”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實在是受不住皇甫曜身上那淡淡的寒氣,而猛地跪了下去。
皇甫曜沒有看他,只是換了個問題:“名字。”
“木三。”
他臉上露出瞭然的神情,然後指着腳下的黑金石臺階,淡淡道:“從這裡滾下去,木九看着,若是有一個臺階沒滾,你們知道後果。”
“國公”木奇想要求情,卻被皇甫曜一個眼神制住,“你若再求情,那就全部滾下去。”
木三愣了片刻,立刻回過神來,“是。”
叫做木九的一個男子見木三已經開始滾了,正要施展輕功跟在他身後,卻被皇甫曜叫住:“從這裡滾下去一定會受重傷的,唔,爺心地善良,你跟下去後,把他帶回國公府,好好照看着。記住,好好照看”
木九愣住,從皇甫曜冰冷的眼神中領會了他的深意,立刻躬身,“屬下明白。”
見兩人漸漸消失在霧裡,木奇這纔敢出聲,“國公,您懷疑木三有問題”
皇甫曜懶懶看了木奇一眼,“你跟在爺身邊那麼久,連看人的眼力都沒了嗎”
“屬下該死”木奇臉色大變,立刻跪在了尖銳的黑金石上。
“你確實該死”皇甫曜手腕微動,也不見他怎麼動作便轉身一步步向着高處而去,看那悠閒模樣,像是來看風景的,腳下難走的黑金石臺階在他眼裡仿若不存在一般。
木奇輕輕將紮在自己左肩上的銀針取下,眸子裡陡然多了難以言喻的怒火,有毒 國公放了他一次,這銀針只是紮在他的衣服上,見血封喉的毒,若是碰着了他的皮膚,要不了半刻鐘他就會斃命 看來,他確實是對身邊的人太寬厚了些,以至於他們竟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們留下,我陪國公去便是。”
“是。”
蜿蜒的長蛇身體上,有一白衣男子一步一微笑地往上去,在他身後十米外,跟着一個身穿黑衣的護衛,原先奢華尊貴的軟轎和其他護衛早已消失在濛濛的霧中,清晨的陽光開始灑在靈闕山上,照在白衣男子身上,仿若鍍上了一層神秘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