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大廳中人聲鼎沸,雷洛熙陪着笑容穿梭在與會的人羣中忙的不亦樂乎。現在,她已經是環球夜總會的主事者,自然要和這些商界名流們搞好關係,出席這樣的宴會也就變得十分必要了,雖然雷洛熙打心底了不怎樣喜歡。
笑着和一位房產商的太太打過招呼後,雷洛熙閃到角落處微微深呼吸讓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鬆弛一下。
“呦,這不是雷洛熙小姐嗎?你怎麼跑到這個角落來躲清閒啦?”
響起的聲音拖着長長裝飾尾音,雷洛熙還沒有回頭就知道來的人是誰。
雷洛熙轉頭看着眼前的人。還是那花哨騷包的紅色襯衣,還是那一副輕佻的痞子般的笑容,來人正是藝雅的老闆,姚安然。
“姚老闆,好久不見啊。”雷洛熙禮貌地打着招呼。
“我聽說最近雷洛熙小姐混得是風生水起啊,黑道玫瑰的大名可是響噹噹的。”
雷洛熙謙虛地揮手,“我那點兒道行還入不了姚老闆的法眼吧。”
“嘖嘖,你可真謙虛。”姚安然挑眉一笑,“對了,左煌弦呢?怎麼沒有見到他來?”
聽到這個名字,雷洛熙一愣。因爲接手環球夜總會,她和左煌弦一直鬧得很不愉快。今天一早他們還爲了此事大大地爭吵了一番。
“發什麼愣吶?”姚安然的手在雷洛熙眼前揮了揮。
“沒,沒什麼。”雷洛熙接話。
“我去那邊了。”姚安然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羣人,“應酬啊,真是麻煩!”
雷洛熙笑着目送他離開。稍稍調整好自己的表情,雷洛熙準備再次走進人羣中。
嘩啦——
雷洛熙突然感到撞到了什麼東西。
“哎呀!”
“對不起,小姐!”一個端着盤子的服務生帶着歉意忙賠禮。
“哦……沒關係。”雷洛熙看了看自己米黃色的晚禮服裙襬,上面稍稍沾上一些葡萄酒。
服務生仍在一個勁的道歉,雷洛熙擺了擺手,接着從側門離去來到了洗手間。
穿過走廊,雷洛熙來到樓梯口處的洗手間。彎腰撩起裙襬,雷洛熙用清水沾洗着被紅酒染色的地方。一番揉搓之後紅酒印記雖然沒有完全消失,但基本上已經不顯眼了。
放下裙子,雷洛熙對着鏡子打量起自己的妝容。稍稍固定住適度的笑容,雷洛熙還是比較滿意自己今天的裝扮的。
忙活了一陣之後,雷洛熙便推開洗手間的門走了出去。她剛剛走出去兩三步就瞥見樓梯拐角處有個身着深藍色制服的人形色匆匆地從她的身邊穿過。雷洛熙不經意地多看了他一眼,總覺得這個背影有些眼熟。
雷洛熙沒有多做細想,繼續向前走去。可是剛剛走出去幾步,雷洛熙就猛地剎住了腳。
方新宇!
雷洛熙被自己腦中閃過的名字嚇了一跳,右手捂住了嘴巴!他還活着!這個閃華堂的三號人物竟然還活着!怎麼可能?這個大膽的近乎荒唐的想法卻在雷洛熙的心頭久久盤旋,越來越清晰。
空空蕩蕩的走廊中異常的安靜,雷洛熙一個人靜靜地呆立在那裡。她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因爲剛剛閃現的那個念頭。也就那麼幾秒鐘的時間,不過對雷洛熙來說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她最終做出了決定。
雷洛熙提起裙子,轉身往樓梯口走去。走了幾步雷洛熙卻感到腳下高跟鞋觸碰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聲音是那樣的刺耳,她索性脫下鞋子用另一隻手提着。
那人顯現是往一樓走的,雷洛熙跑着碎步跟上。雖然還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身影,但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證明雷洛熙離他不遠了。
雷洛熙心中打着小鼓,一路跟着腳步聲來到負一樓。這一段路走下來雷洛熙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越發覺得那個人像方新宇。而且現在已是晚上七八點鐘,維修人員早就下班了。此刻她身處的地下一樓是機電室,正常人怎麼會偷偷摸摸的跑來這裡。
雷洛熙遠遠的瞥見那個深藍色制服的身影走進機電室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要做什麼?
自己跟還是不跟?
巨大的好奇夾雜着一絲絲恐懼,並且帶着無限的期待和無名的怒火都撩撥着雷洛熙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雷洛熙感覺到自己的手心透着汗液。她的第一反應是找人幫忙,可是身着晚禮服的她根本沒有帶手機。如果現在跑開,會不會讓那人跑了?
雷洛熙看着不遠處機電室敞開的大門猶豫極了。
驀地,沒有任何的徵兆,雷洛熙忽然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她還沒有緩過神來,只覺得自己頭皮一麻,自己的頭髮被什麼狠狠地拉扯住,很是疼痛。
雷洛熙本能的大叫,可是呼喚聲還沒有叫出口直覺嗓子處被一個冷冰冰的利器抵住。
“不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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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雷洛熙的耳邊響起。這次她可以肯定了,正挾持着她的人是方新宇!
雷洛熙的眼睛已經適應了突然而來的黑暗,掃視四周似乎整棟大樓都斷電了。她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從樓上傳來的混亂的叫聲,腳步聲。
“走。”方新宇用刀緊緊地抵住雷洛熙的脖子,悶聲命令。
雷洛熙被方新宇推搡着進入了機電室。
機電室中一片黑暗,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除了方新宇和雷洛熙的前進的腳步聲,剩下的就是雷洛熙緊張之極的喘息。雖然害怕到了極點,但雷洛熙的腦子卻越發的清晰。她順從地聽着方新宇的一切安排。她不願輕易激怒這個隨時都可能發狂的人。
拉着雷洛熙的一路抹黑前進的方新宇卻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什麼:“看來真是天意,竟然讓你撞到我,還跟着我來這裡。這真的怪不得我!”
雷洛熙聽着方新宇的絮叨越發覺得心寒,冷汗涔涔的直流。
走了大概二分鐘的路程,方新宇停下了腳步。雷洛熙隱隱看到一絲光線,前面應該是個木門。
方新宇一隻手勒住雷洛熙的脖子,另一隻手摸索着打開了木門。應急燈微弱的燈光照射而來,雷洛熙發現木門的背後竟然是地下停車場。
“快走!”方新宇低吼道。
雷洛熙哆哆嗦嗦地邁動着腳步。
“你……你想怎麼樣?綁架我?”看着方新宇把自己往一輛貨車前拖去,雷洛熙詢問道。
“哼!”方新宇冷哼,並沒有回答。
“閃華堂早就覆滅,你冒險回來綁架我有意義嗎?”雷洛熙繼續說。
“我也覺得沒意義。”方新宇冷冷的回答。
雷洛熙覺得自己的脖子一緊,被方新宇的右手死死的掐住。接着後背猛地撞擊到車子上,疼得她齜牙咧嘴。嗆人的淚水一時間滿溢眼眶。
此刻的方新宇右手掐住雷洛熙的脖子,左手拿着刀,正面對着雷洛熙把她抵在一輛車上。
“救……救命……”雷洛熙看着眼前的方新宇狠戾的神情,拼命的求救。可是脖子被方新宇掐住,很難發出聲音。
方新宇緩緩地湊近雷洛熙的臉,低聲說:“我說過,真是天意是你自找的!放心,黃泉路上你是不會寂寞的,左煌弦估計已經上路了。呵呵……哈哈……”
雷洛熙覺得視線越發的模糊,呼氣漸漸困難。她拼命的舞動雙手想擺脫方新宇的鉗制。
突然,雷洛熙感到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灼燒感瞬間傳遍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被感染,跳動起來。脖子上鉗制的大手似乎鬆開了,雷洛熙大口大口的呼氣。可是聚合而來的氧氣並沒有帶來太多的舒適感,反而讓腹部的疼痛感更加的明顯。
每一次用力的深呼吸,雷洛熙都感受到撕裂般的痛楚。
雙腳似乎難以支撐起身體,雷洛熙順着車子慢慢的下滑。她的雙手本能的撫摸着自己疼痛的腹部。熱乎粘稠而出的是鮮紅的血液,而深入其中的是鋒利的寒刀。
粗重的喘息身從雷洛熙的口中吐出。恍惚中她看到面前的方新宇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過他的臉越來越模糊。
方新宇緩緩地蹲下了身,看着喘息的雷洛熙邪魅的笑着:“本來今天我的目標只有左煌弦,可是誰想到你和左煌弦這樣的鶼鰈情深,找死都趕在一起,嘖嘖——”
“瘋……子……”雷洛熙好像聽見自己的聲音。
“哈哈哈……我就是瘋子!”方新宇放肆的笑聲在空曠的地下車庫中迴盪。
雷洛熙看着方新宇漸去漸遠的身影,努力的伸出右手想抓住什麼。
“回來……回……”雷洛熙力不從心的叫喊。
五星級酒店的會場中,剛剛抵達這裡的左煌弦便四處搜尋雷洛熙的身影。可是還沒有等他找到雷洛熙,整個會場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警鈴大作。
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滯,接着尖叫聲起伏,人羣一片混亂。人們驚恐地不知道該往何處去走。踩踏聲,撞倒座椅的聲音,叫喚聲不絕於耳。
慶幸地是大約五分鐘後,應急的保安隊第一時間提着手電筒趕到會場。
“鎮定!請大家鎮定!”保安隊長洪亮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電路出現了一點故障,一會兒就會來電。”
在十幾名保安的安撫下,會場的秩序漸漸的穩定下來。
而左煌弦卻掏出手機,利用手機的燈光慌忙的在人羣中找尋雷洛熙的下落。他心底涌現莫名的不安,異常可怕的不安。
“洛熙!雷
洛熙!”左煌弦用力的扒開人羣,可是越找越是失望。
“左總裁,應該是電閘被斷掉了。”保安隊長急急忙忙的趕到左煌弦的身側。
“還不馬上找人修!”左煌弦煩躁,“看到曉歌沒有?她人呢?”
“不好意思左總裁,我們都沒有瞧見夫人。”保安隊長接話,“這裡這麼暗,估計等會燈亮了就找到了。”
“快點弄好它!”左煌弦丟下這句話後就繼續在人羣中穿梭。
帶上夜視鏡的方新宇趕到會場的時候保安隊的人已經趕來。和他預計的稍稍有些偏差,會場中已經架上了幾盞應急燈。
“媽的!死女人浪費我的時間!”方新宇低聲咒罵。
他飛快的掃視人羣,值得慶幸的是會場中的燈光十分微弱,左煌弦衣服上的銀光粉還是有作用的。鎖定了目標,握緊手中的尖刀,方新宇以最快的速度走向渾然不覺的左煌弦。
左煌弦已經順着會場的四邊找尋了一番,可是仍然沒有看到雷洛熙的身影。聯想韓磊剛剛打來的電話,他已經不由自主的往壞的方面去想。
就在剛纔,韓磊報告說最近有閃華堂的餘黨在活動,讓他小心。
左煌弦焦慮煩躁的撓了撓自己的頭髮,無意中瞥見到窗戶玻璃上的投影。雖然會場中燈火微弱,可是映襯着大廈外的月色還是形成了類似鏡子般的作用。
“是他?!”
方新宇幾乎是用盡全身的氣力去捅眼前的左煌弦。可是一個踉蹌他卻險些載到落地窗上。就因爲左煌弦的突然躲避,形勢驟然發生了變化。
方新宇亮出刀子再次向左煌弦砍來,可是揮出去的手被左煌弦死死的鉗制住。兩人扭打在了一起。
結果顯而易見,方新宇失去了最好的機會,也把自己送進了深淵。
大廳的燈突然全都亮了起來,保安七手八腳地摁住了行兇的方新宇。匆忙趕來的韓磊來到會場時就看到衆人制服方新宇的一幕。
“太好了,老大!”韓磊鬆了一口氣:“我就怕你會出事兒!”
左煌弦擡起頭看着趕來的韓磊,“你的臉怎麼青了?”
“還不是爲了救你,我被一個小妞打了。”韓磊揉了揉自己的臉,“沒事兒,已經被我擺平了。”
一旁的保安隊長一邊安撫衆人,一邊忙活着報警。
韓磊厭惡地看着方新宇,揪起他的領子:“混蛋,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方新宇的眼神中仍透着失敗後的頹色,他看着韓磊,又看了看韓磊身後的左煌弦,忽然神經質的大笑起來。
就是方新宇這個刺耳的小聲觸動了左煌弦的某根神經。他慌忙的上前吼道:“雷洛熙呢?是不是你把雷洛熙藏起來了!”
方新宇眯着眼睛看着左煌弦,笑得更加的放肆。
“保全!把整棟大廈的監控錄像給我全部的調出來!”左煌弦轉身對保安隊長說。他的身子微微顫動,方新宇尖利的笑容刺痛着他的神經,他不敢想象所謂最壞的打算。
韓磊提起拳頭結結實實地伺候着方新宇的臉頰,他狠戾地盯着方新宇咆哮:“說!人呢?”
方新宇只是笑,更加放肆的笑。
手術室外,左煌弦抱着頭坐在長廊上,他的身上染滿鮮紅的血液。可是這些血都不是他的,都不是他的。
他不敢想象一個人流了這麼多血會怎樣。他甚至到現在都無法接受低下停車場中雷洛熙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
那樣駭人,那樣刺目的血紅。
左煌弦的雙手來來回回的抓着自己的臉頰。一道道血痕泛起可是他卻渾然不覺,一點也意識不到疼痛。因爲他此刻胸口的刺痛已經讓他全身麻木。
這世界上最痛苦的摸過去心碎了,還要親手把它粘合起來。因爲他還要支撐起一片天,爲了戰鬥在手術室中的人。
他的耳中再次迴盪起方新宇惡毒的詛咒:“要不是她發現了我,死的就是你,左煌弦!一命換一命,你這輩子都沒別想安心!”
左煌弦陷進血肉中的指甲更加的深了,他有用這樣短促的刺疼來鎮定住自己。他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像三流的偶像劇一樣,他在手術室外聲淚俱下的請求醫生救救他妻子的命。可是上天就是這樣愛開玩笑,這樣的事情當真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期待着手術室大門的開啓,卻就極度恐懼。他害怕出來的醫生只是嘆氣地搖頭,說上那句亙古不變的機械的“對不起,我們已經近力了!”
那種沒有感情的安慰,他不想要,更不敢要!
韓磊站在走廊上,看着抱着頭的左煌弦伸出的手猶豫了一下,又收了回來。他沒有辦法去安慰,也不知道怎樣安慰。
(本章完)